105.第105章 誘供
「不過,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還需要進一步調查才可以確定。」
何科長的說話聲,遠遠傳來,比較清晰。趙菲怎麼從何科長的聲音里,聽出他有意讓大家聽到的樣子。
如果是這樣,說明何科長在懼怕著什麼。
能讓何科長懼怕牽扯到麻煩里的,不出所料的話便是陳秋香的請求了。
從方才陳秋香衣著零亂、但看自已怨毒無比的眼神中,趙菲能感覺到,陳秋香,已經不是過去那個一腦門子想要引起鄭志強乃至全班同學注意的中學生陳秋香了。
種種不如意和意外,已經讓陳秋香的腦子裡裝滿了仇恨和怨懟,尤其是這一次,她意外地失去了清白,雖然純屬自已搬石頭砸自已的腳,但以她的性子,恐怕會把這一切不幸的根源,怨恨在趙菲身上。
聽到何科長這麼大聲地說話,陳秋香又低低說了幾句,雖然不太清晰,但好象抓到了事情的關鍵,何科長的嗓門陡然降低了下來。
趙菲的心一沉……
「黃坑中學的何科長在哪?」
就在這時,幾個人和一架擔架抬了進來,一個穿著制服的30多歲的警察高聲問,他四下里掃了一眼,一時沒有看到被高大的草叢遮擋住身形的何科長和陳秋香。
「我在這,雷副,什麼事?」
何科長一看是黃坑派出所的副所長雷火,趕緊高聲回道。
「這些相關涉案人員,據說有一部份在學校做筆錄?」
雷火皺著眉頭問。
「是,事情是這樣的……」
「先別在這裡議論案情。」雷火揮手打斷何科長的話,道,「這是起惡性的,呃,輪女干案件,接到報警后,我已經上報到了縣局,縣局刑警大隊的人估計也快到了。
這樣吧,先把這些人帶到你們學校看守起來,等縣局的人一到,一併帶回縣裡審理。」
「好,明白。」
何科長一聽已經被定性為惡性的刑事案件,頭上的汗就「嘩啦啦」地往脖子上流,後背立即濕透了一大片。
在邊上的趙菲和趙國智聽得分明,趙菲面上不動聲色,盡在意料之中,倒是趙國智,聽傻了眼,張大嘴巴不知所措。
不過,讓趙菲意外的是,這次自已居然面對面地撞上了呂老師的愛人,也就是趙蘭班主任呂秀鳳的二婚男人,雷火。
雷火面相顯老,雖然才三十齣頭,看上去就象快四十歲的樣子,個子粗粗壯壯的,長得就象李逵一般。難怪外表看上去端莊嫻雅的二婚呂老師能嫁給雷火這個粗漢。
如果光從外貌來說,呂秀鳳完全超越了雷火。若不是離過婚,呂秀鳳嫁給雷火,還是吃虧了。
看到雷火若有若無的眼神向自已這邊掃了一下,趙菲不由地心中一凜。她心中直沉,上一回,她逼迫呂秀鳳道歉的餘波恐怕未了。
而今天看這副情形,自已無論如何,也被牽進了這起惡性的刑事案件中。趙菲忽然覺得,一道無形的法網,正鋪天蓋地地向自已籠罩而來。
趙菲想起,父親趙民生說過,嚴打就要開始了。這種社會影響力重大的惡性案件,萬一碰到嚴打,鐵板釘釘的全部要處於死刑。涉案其中的人,只要撇不清,恐怕都討不了好。
想著雷火剛才不懷好意看自已的眼神,趙菲覺得,自已被帶到現場,似乎是出於他的授意。否則,明明這起案件無需自已到場,為何還要把自已提到現場繞了一圈?
趙菲心中凜然,一顆心提了起來。
兩名醫生將那名被打得肋骨斷了幾根、氣若遊絲的小混混抬上擔架,往樹林外抬去。
隨著劉副所長一聲令下,現場除了警戒人員,其餘相光涉案人員,全部上了鎮里開來的兩輛金杯麵包車,載到學校里。
小樹林外面,已經圍攏而來愈來愈多看熱鬧的群眾,大家都對著這群押出來的人,指指點點。
陳秋香用一件不知道哪弄來的衣服,遮住了自已的面部,一瘸一拐地上了何科長的吉普車,看到副駕上的鄭志強,陳秋香頓時就徹底崩潰了,大哭起來。
這種情形之下,趙菲自然不好再乘這輛車,便在弟弟的背扶下隨便上了其中一輛麵包車。
看到這些面杯車,是鎮里的車多於警車,趙菲心中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到這個時候,陳宣委還沒有出現,真是不可思議。
「阿菲,你怎麼了?沒事吧?你怎麼在這裡?」
剛上車,趙菲就看到父親趙民生也在這裡,她楞了一下,不過馬上明白過來,父親是鎮農場治保科的,出了這麼一樁大事,鎮里自然要請求農場治保科協助處理。
「只是破了點皮,沒什麼要緊。」
趙菲還想說話,這時,一個警察沉聲道:
「不許私下交流情況!」
雖然認得趙民生,但這些警察都被交待過了,這起案件要慎重為之,所以都十分警惕。
趙民生雖然是農場治保科的,但大家知道他只是個臨時工,只不過請來協助的,見他和案件當事人談論案情,警察當即變了臉。
趙民生從事司法工作這麼多年,只把警察的喝止當成了紀律,於是便閉口不再追問情況,但眼裡擔憂的神情卻是掩飾不住。
趙菲只能默默用眼神告訴父親自已沒事,別擔心。
黃老師和曾老師氣喘吁吁地趕到現場時,正碰上車輛載著人往學校撤。車上沒有座位了,他們倆相看一眼,無奈,只能撒開腿,又往學校里跑。
一到學校,趙國智把趙菲背到治保科后,就被請了出去,包括趙民生,都不讓他們與趙菲接觸。
此外,鄭志強和陳秋香被帶了進去,包括事後趕來的黃老師。曾老師由於不在現場,雖然是班主任,也被排除在外。
說是縣局的刑警馬上趕到,但是雷火卻開始了緊鑼密鼓地審訊工作,借著學校的辦公樓,他按排了所里所有的警力重新對「七姐妹」進行重新做筆錄。
陳秋香被安排給了何科長,他自已則把趙菲作為審訊對象。雖說做筆錄需要兩個人同時在場,但警力不足,雷火便一個人親自出馬了。雖然不合法,但現在法制不太健全,很多不合法的事情,都當成合法一樣辦理。
還是那間筆錄室里,門關上后,雷火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想起老婆有一天下班回家,眼睛哭得紅紅的,當時問她,她說是被學校里一個叫趙菲的學生氣哭的。
趙菲看到她批評她妹妹趙蘭,便對她冷嘲熱諷,還攻擊她是二婚,所以一時想不開,就哭了。
雷火本來心裡就有點忌諱老婆二婚的身份被人議論,這下倒好,趙菲此舉正好捅了他的傷疤,雷火內心怨恨不已,安慰了一通老婆后,便把趙菲的名字記在了心裡。
這一次,趙菲落在他的手裡,真是新仇舊恨一起報了。
雷火心中暗爽,但面上卻不動聲色。提拔到派出所做副所長前,他也是縣局的刑警大隊的一名幹警,對待刑事案件自然有豐富的案件。當然,對於如何壓榨當事人的口供,他更是胸有成竹。
不過是一個十六歲、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鎮孩子,嚇嚇她就會有一份有價值的筆錄出現。
想起陳宣委的交待,雷火在心裡冷冷一笑,便開始依照程序做筆錄。
問過姓名籍貫這些例行的程序后,雷火突然臉色一變,冷厲地道:
「趙菲,是不是你勾結社會上的混混,和學校「七姐妹」團伙,設計陷害了陳秋香?」
趙菲雙眼猛然縮成針狀,來了,果然來了。如果不是挾私報復,誰相信?
可惜,雷火看錯了她。
她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初中生,重活一世,多了幾十年的閱歷,早就讓她看清楚,雷火現在做的事,叫誘供。
誘供這種手段,在這個法制不健全的年代屢屢被執法者使用。而使用這種手段,一部份是為了追求破案率,一部份是為了私人目的。
現在雷火這麼做,恐怕二者皆有之。
趙菲記得,隨著法制的逐漸健全,前期因為誘供而快速結案的一批大案要案,後期紛紛露陷,國家也處理了一批相關人員,其中有一個鬨動性的大案,裡面有一個因為誘供而快速破案的,還被塑造成「女神探」。
當然,這些相關人員都先後被處理了。
只是,現在遠還沒有到後期那個講法、依法、守法的年代,趙菲知道,自已千萬不能上了雷火的套。陳秋香沒了清白,那些強暴她的小混混脫不了一個死刑。
但陳秋香不會檢討自已,肯定恨上她了,雷火應該就是她利用父親的關係驅動的棋子,如此明顯設下圈套的誘供,這是打定主意和她不死不休了。
「雷副所長,請你先看看學校之前何科長做的筆錄,『七姐妹』團伙是她們在路上攔截我,威脅要把我送進小樹林里供一幫小混混取樂。我腿上的傷,就是逃被時摔傷的,由校醫邱醫生剛剛處理過。」
趙菲當然不會上了雷火的當,冷靜而堅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