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是少年沙克還是少女莎絲
就在維特準備帶著人去開拓農場時，遠處一個十四、五歲左右的少年在陽光下揮動著雙手跑了過來。
維特向著那個身影看去，那少年的姿勢極其難看，跑成了七零八落的樣子，由於速度太快，頭上戴著的貝雷帽時刻處於掉落的邊緣，少年不得不伸出一隻手扶著這帽子。
這扶帽子的動作和琳娜十分相像，維特差點以為是琳娜換了裝在路上瘋跑。
不過琳娜是不會瘋跑的。
“等一等！”少年大聲叫喊著，“還有我，我也是來應聘的，別落下我！”
隨著這個身影的靠近，維特才想起來，這個孩子就是昨天發現飛翔精靈王時遇見的少年。昨天他戴著草帽，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今天他戴了一頂比他頭大一圈的貝雷帽，而且臉上的爐灰比昨天少了一些，臉上能看見的部位多了些，看起來竟然比昨天成熟了幾歲。
但少年的臉上沾的爐灰仍然使人難以完全看清他的五官。他穿著和昨天相同的麻布衣服，整體氣質看來像極了工匠的學徒。
我和這個少年還算有些緣分，昨天見到他就很巧了，今天他又在這樣巧合的時間點出現，維特心想。
維特雙手背在身後，對少年笑道：“嗨，你也是來應聘長工的嗎？”
少年奔跑的動作難以及時停下來，於是直接衝到了用來寫字的那張桌子前麵。他雙手緊緊拔著桌角，眼神誠懇地看著維特，由於剛才跑得太快還有些氣喘籲籲的樣子，他一時無法說出話來，隻是瘋狂地點著頭，對維特剛才的提問做出回答。
“懷爾，給這個孩子拿一杯水來。”維特向懷爾說道。
“是的，殿下。”懷爾走進了城堡。
看到少年跑得帽子歪掉了，維特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琳娜被風吹歪帽子的場景，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揚。
少年對維特這樣突然的溫柔一笑弄得有些迷惑，不知道為何領主要這樣對自己笑。
維特指了指自己的頭發上麵，對少年說道：“你的這裏，哈哈，帽子歪了。”
“哦！”少年看起來有些害羞，連忙將自己的貝雷帽擺正，對維特吐了吐舌頭，說道，“抱歉，領主大人，我在您麵前失禮了。”
“不要緊的。”維特淡淡地說道。
少年感到此時的維特全身被溫暖的陽光籠罩著，頓時愣住了，但又不好意思盯著維特的臉看，於是站在台階下呆呆地平視著維特的胸前。
維特一把將少年拉到椅子上，關切地說道：“先坐下歇息會兒吧，昨天你幫我們一起挖土，後來又一聲不吭地回去了，我還沒來得及向你道謝，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吞咽了一下後，說道：“我……我叫沙克。”
“沙克，先來登記信息吧。”
“是的，領主大人”
“你多大了？”
“十五歲。”
“是哪裏人？”
“在破曉鎮土生土長。”
“你家中幾人？”
“隻有我一個。”
維特不禁抬頭，
看見沙克的表情十分淡然。維特為了防止傷到沙克的自尊心，盡量克製著自己露出同情的表情，又問道：“你平時都是靠什麽生活呢？”
沙克想了想，說道：“本來我是鞋匠的學徒，後來鞋匠過世了，我就隻能幫人做些雜活了。”
“原來是這樣，先去和大家一起耕地播種吧，我的仆人會將其他細節告訴你。”
“謝謝殿下，殿下真是溫潤，就像陽光下的水晶一樣，令我仰慕不已。”沙克終於忍不住，睜著閃閃發亮的橘色雙眸看著維特。
水晶？
維特心裏一驚，怎麽會有少年用這樣的話來形容另一個比他年長幾歲的少年，該不會他對我有什麽想法吧？
維特將目光從紙上小心移動到沙克身上，看到沙克乖巧地坐著，抬著頭望著站在桌子麵前的自己，神情十分真誠，稚嫩的臉上寫滿了崇拜。
大概沙克對我隻是普通的崇拜吧，剛剛應該是我多想了，維特在心中不停寬慰著自己。
“我並不是溫潤的人。”維特收起笑容，表情嚴肅地對沙克說道，“我隻是看見你剛才的樣子後，突然想起我的助手琳娜曾經也有過類似的歪帽子經曆。”
沙克聽了之後仿佛陷入了沉思，說道：“那你是因為想起這位叫琳娜的姑娘，才突然變得溫潤了嗎？”
“唔，大概是這個原因吧。”維特又溫柔地笑了，看向不遠處的琳娜。
琳娜就站在城堡的台階上麵，聽到了維特的話，對他淡淡地笑了笑，而眼神裏包含了太多含義。沙克將維特和琳娜二人的神情交流看得清清楚楚。
“殿下，我給這個少年拿來水了。”
懷爾端著水杯從城堡裏走出來，一眼看到站著的維特和坐在椅子上的沙克。
“殿下！”懷爾驚呼，“您和這個少年的位置竟然顛倒了，您身為領主卻站著，而他隻是一個平民，卻坐著。”
“這也沒有什麽，現在我們去耕地吧。”維特對懷爾擺了擺手。
然而維特無心的溫柔之舉卻在沙克心中留下了烙印。
接下來，這二十六個長工被維特、懷爾帶著去開墾新田，琳娜由於陽光的原因而回了城堡，伊萬則去馬廄為那幾隻馬查看身體。
在開墾田地的時候，沙克也是不停地扶帽子，唯恐帽子掉了下來。
維特看著這些長工們，發現其中大多數人都很能幹，其他的人就算不擅長種地，也是做得很賣力。
“懷爾，在一個星期裏，好好觀察他們的情況，挑出五個對種地最為熟悉的子民，最後讓這五個子民留在農場，讓他們好好研究如何種好大蒜和洋蔥。其他人則跟我去作坊，我按照他們的能力分給他們工作。”
“是的，殿下。”
沙克將維特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心裏也明白了，如果一個星期後自己留在了田地，之後再見到這位領主殿下就難了。
一天的農活幹完，沙克又是累得精疲力竭地回到家中，將貝雷帽摘下，將綁著的頭發鬆開。
柔順的橘色長發鋪散下來，沙克
甩了甩頭發，並在水盆裏將弄髒的臉洗淨後坐到了鏡子前麵。
鏡子裏映出的哪裏還是少年，分明就是一個秀色可餐的少女。她心裏也清楚得很，自己從六歲那年開始就從莎絲改名為沙克了。
沙克因為在鞋匠家住習慣了，所以她在鞋匠去世後，仍然住在這個房子裏。她仍然保留著從前做鞋用的工具。房子整體看起來有點簡陋，家具也都已經很舊了，但是生活所需要的東西很齊全，地裏位置也還算不錯。還在抽屜裏還放著自己收藏的各種舊帽子。
之所以要收藏帽子，是為了遮蓋自己留的長發。在鞋匠去世後她便想開始蓄長發了，而在留長發的同時她仍想要女扮男裝，這時用帽子遮住盤著的頭發是最好的辦法。
而她隱瞞自己的真實性別是因為這樣更容易找到活兒幹，破曉鎮的情況是大部分的作坊或農場都會傾向於招男工，招女工的地方很少。
其實她從被父母送到鞋匠門口的那天開始，就被父母打扮成了男孩的樣子，而且名字也改成了沙克，她父母這樣做也是為了讓鞋匠願意收他做學徒。
之所以會被父母送給鞋匠，完全是因為家裏已經沒有糧食了，而父母病重，也無法再照顧自己。
沙克被送到鞋匠家的第二天，她的父母就病逝了，幸而有師父疼她，教她認字和做鞋，但是沒過幾年師父也病逝了。
從十歲那年開始，沙克就過上了孤苦伶仃的生活，不過她還算樂觀，也很勤奮。
她童年時僅從師父那裏學到了做鞋的皮毛，再加上破曉鎮的子民越發的貧窮，所以沙克根本就接不到做鞋修鞋的活兒，無法繼承師父的衣缽。
幸好她可以吃苦，自己找了不少雜活來做，也算是養活一個人全家都不餓了。
“唉，女扮男裝確實能找到更多的工作。”莎絲自言自語道，“不過領主大人貌似也收女工，早知道我就今天就不女扮男裝了。”
一想到維特，莎絲的臉上浮起了紅暈，同時感到心跳得更加明顯了。
“我這是怎麽了。”莎絲笑著摸上了自己發熱的臉頰，“為什麽一想起來領主大人，就會有種興奮、開心的感覺，而且還會期待著明天能夠見到他。”
莎絲在地上來回踱著步子，腦海裏全是維特的身影、臉龐、笑容、語氣和甚至他寫在紙上的字跡。
她又在自言自語著：“不知道明天領主大人還會不會跟著我們一起去田地。我現在好希望最後留在田地工作的五個人裏麵沒有我，如果我留在了農田幹活兒，就不能跟在領主殿下身後了。”
莎絲又坐回了椅子上，擺弄著手裏的貝雷帽，笑得甜美異常，今天維特親自告訴她帽子戴歪的事情，真是令人感到意外。她一直在琢磨著自己在維特心中的印象。
“領主大人一直在對我笑，他對我的印象應該是不錯的吧，就算沒到有好感的地步，起碼也不討厭。隻是，我不過一個平民，又怎麽能時常接近領主大人呢，能經常看到他我就心滿意足了。真是羨慕那個綠色眼睛的叫琳娜的女仆，可以和他挨得這麽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