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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所謂生死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玹毓找來一塊石頭,刻下藏劍峰,這是她給這座山取的名字,在山腳下下挖了一個石窟,削石為碑,玹毓寫下「顧雨——玹毓之墓」,堵在洞口,把自己蜷縮了進去。

  這是她最後為自己找的墓穴。

  當一切已成定數,坦然面對反而是一種解脫。

  「塵歸塵,土歸土,我本來就該死了,就當這一切是一場夢吧.……」玹毓抱住了自己的頭,低喃道,「謝謝那位不知名的存在,讓我能來做這樣一場夢。」

  黑色的泥漿覆蓋了全身的骨骼,玹毓早已看不見聽不見了,黑色的泥漿從七竅中流出,漸漸的將整個石室填滿。

  ——

  當洞口的墓碑因為塵土與洞口合為一體之時,玹毓早已徹底沒了生機,她死了。

  ——

  「唉,你又死了——」

  「誰?誰在說話?誒,什麼是說話?.……我,我.……又是誰?死是什麼意思?好像——很可怕,為什麼?……為什麼要害怕?……害怕,是什麼——?」

  一塊紫色的玉碟,散發著瑩瑩的微光,與之相對,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光球,有些黯淡,不時有細小的碎片從光球上飄落,湮滅.……

  「唉,總是這樣,真是讓人不省心,雖然我不是人.……」

  紫色玉碟射出一道紫光,將面前的光球籠罩。

  「輪迴……不經歷生死,又怎懂輪迴,你的進度太慢了。」

  ——

  驚蟄

  春雷響,萬物生。

  一顆草籽在這場春雨之後,破土而出,生長,生長,小草生來就有這麼一個信念,雖然它並不知道什麼是信念,總之,它就是要生長,汲取養分,茁壯生長,周圍的草無法與它爭奪,逐漸枯萎,於是,它成了這片草地中的一顆特立獨行的草。

  一天,一月,春去秋來,夏日寒冬,年復一年,草地上的草一茬又一茬,只有最中心的空地上那株特殊的草始終如一,出了不斷長高,始終翠綠。

  當第十三場雪落下,小草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同,它不明白這種不同,也不想去想,它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

  當草地變成了荒地,這裡只剩下那株如今已經長成了小樹一般的草,它漸漸有了另一種念頭——死亡。

  「我不要死!」

  於是小草開始拚命往深處紮根,拚命的捕捉陽光,未了抵抗兔子,它把自己的葉子變得鋒利,變得堅硬,雖然,它不知道什麼是兔子,什麼是鋒利……

  可是,似乎草本來就是要死的,當天不再下一滴雨,當它的根不再能吸到一滴水,它還是死了,葉片一點點的發黃,一點點的乾枯,一點點的被狂風撕碎……

  一隻幼雛破殼而出,它似乎生來就不同,因為它記得自己本來應該是一株草的,於是當其它的鳥在捕捉蟲子的時候,它在看草,當其它的鳥慢慢長大,求偶,繁衍,它在看草.……

  鳥群中總有一隻鳥在看著草,它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變成了一隻鳥,自己明明是一株草的.……終於有一天,它死了,摔在泥土裡,開始腐敗,然後,一隻狼吞下自己。

  什麼是狼?為什麼我知道狼?

  這是狼群中的一條狼怎麼也想不明白的,狼群中,不狩獵的狼沒有資格留下,於是它離開了,它覺得,自己應該離開,去解決自己的疑問。

  它翻過高山,看過瀑布,穿過森林,它老了,走不動了,可是它最終還是沒有找到答案。

  最後,它倒在一條河邊,眼睛出神的望著天,生,死,捕食,繁衍……一隻老狼死了,一條魚順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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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顆古槐樹下,一個清秀的少年出神的用樹枝畫著圓圈,旁邊的孩子們經過時調皮的用腳將他畫的圈踩亂,然後鬨笑離去,大喊著「傻子,傻子——」

  少年只是微笑,然後接著畫圈。

  當他的阿爺嘆息著去世,他跪在床邊還是微笑,雖然眼裡有淚,於是親朋們罵他不孝,將他驅逐,拿著一根竹竿的青年於是上路了.……

  他向博學的夫子詢問何為生死,夫子言何為生,卻道,未知生,焉知死。

  他遊走四方,向遇到的每一個人問,何為生死,當他老去,還是沒有問到那個心中欲求的答案。

  一位教書先生,學問淵博,廣教弟子,卻在每一個弟子拜師時問道,何為生死,何謂輪迴。

  一位俠客,行走江湖,戰遍天下,懲惡揚善,劫富濟貧,卻總是問,何為生死,何謂輪迴。

  一位將軍,用兵如神,以戰止殺,平定亂世,臨死時在墓碑上刻下,何為生死,何謂輪迴。

  一位醫者,布衣草鞋,跋山涉水,救死扶傷,不要診金,只是請教,何為生死,何謂輪迴。 ……

  「紅塵看破了,不過是浮沉;歲月看破了,不過是無常;愛情看破了,不過是聚散;生命看破了,不過是生死。世間萬物,一切隨緣。」

  「我就是生死,我就是輪迴。」

  「原來,我一直在追尋的不是什麼答案,而是我自己。」

  一道光影喃喃自語,屹立於山巔,時間一切都靜止了,祂抬頭望天,此刻,天不是青色,而是紫色的。

  「總是話長生,莫論是非,難辨善惡,看破生死,殊不知入了輪迴才不懼輪迴,原來,之前我是在懼怕嗎?」

  人的一生中,所有的命運,生現有因,來去有時,隨遇隨順,不急不怒,不驚不怕隨其了。通通看破,生死禍福全在定數中,這才是造化。

  因果在心,天道,人道,地道,何處歸途,難以看破的生死不過是由我自己選擇的一扇門罷了。

  「今日方知我是我,我是玹毓。」

  光影逐漸由虛化實,正是玹毓,回憶起所有,她又不禁沉思,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造化玉碟?」

  玹毓仰天問道。

  。。。。。。。

  無人回答。

  「我知道肯定是你!出來啊!」

  。。。。。。

  「不想出來又為何要救我?」

  。。。。。。

  「你不出來總得告訴我怎麼離開這裡啊!」

  。。。。。。

  毫無動靜,玹毓開始自我懷疑了,難道真的沒有什麼幕後黑手?

  怎麼可能。

  終於,面前的一切開始消散,最終,玹毓站在了紫色的土地上,四周都是紫色迷霧,辨不清方向。

  「叮鈴鈴——」

  一陣鈴鐺聲傳來,好似在喚魂,又好似是指引。

  玹毓仔細聽了許久,終於邁步往鈴鐺聲傳來的地方走去。走了九步,腳下出現了紫色石板鋪成的大道,不知道多寬,因為到處都是紫色霧氣。

  一路向前,突然,玹毓感覺頭頂似乎有什麼東西,抬頭望去,之間前方有一個不知道多高的巨大牌坊,非常的宏偉,看不到立柱,只能隱約間看到一部分的匾額,大部分都隱沒在濃郁的紫氣之中。

  鈴聲從牌坊後傳來,很有規律,鈴鐺聲震散紫色霧氣,面前出現一條筆直的道路,望不到盡頭,玹毓略微停頓,試著偏離方向,往霧氣濃郁的地方走,果然,宛若撞到了石牆,無法隨意走動。

  越往前,鈴鐺聲越響。直到玹毓感覺走累了,終於走到了盡頭,這裡似乎是一個渡口,面前停泊著一艘船,桅幹上掛著燈籠,字被紫氣遮住,鈴鐺就在燈籠下方,沒有艄公,只有一根長篙。

  「有人嗎?」

  「有鬼嗎?」

  玹毓張嘴喊道,

  。。。。。。

  「這是讓我自己划嗎?」玹毓再次問了一句。

  。。。。。。

  踏上船,撐篙前進,玹毓撇了一眼船下,發現儘是紫色霧氣,並沒有想象中的河水。

  這條河應該很廣闊,因為船速很快,看似是玹毓在划,實則船自己在前行。

  當玹毓再次上岸,加下依然是紫色的石板,讓她忍不住懷疑自己根本就是回到了原地。

  「真有意思——」

  繼續向前,向前,走著走著,在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玹毓發現眼前終於出現了一個不一樣的東西,那是似乎一塊鏡子。

  立身於鏡子面前,玹毓發現鏡子中並沒有出現自己的身影,忍不住用手觸摸鏡面,於是,她這麼做了。

  果然,鏡子有問題,當她的手指觸碰到鏡子,鏡面竟然泛起了陣陣漣漪。

  一股強大的吸力拽住了她的手指,在一瞬間,鏡子將玹毓吞沒。

  ——

  面前是一個個又寬又長——長的過分的台階,共有十個,全部懸浮著,盡頭是一座巨大的宮殿。

  不過玹毓卻在糾結,因為,在她面前只有一條路,準確的說是一百對腳印,一層台階十對,看樣子,她只能踩著腳印前進。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告訴她,登上台階就能離開這裡了,但是直覺告訴她不能踩。

  糾結了半天,玹毓終究還是咬咬牙,踩上了第一對腳印,與她的腳出奇的相合。

  不知道多少年後,玹毓回首這一刻,無比的後悔,若是能夠重來,她一定選擇用手爬上去或者是滾上去,絕對不會乖乖踩著走上去。

  ——

  玹毓所不知之處,有聲聲輕笑傳出,逐漸變成快意的大笑。

  「呵,終於又走到這一步了呢.……多少歲月了,吾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因果,輪迴,命運.……一切,終將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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