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果沒有遇見你 (二)
鍾裕彤見彭因坦今天剛回來就說這些,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她眯細了眼……彭因坦見母親這一小表情,忍不住笑。
「又笑什麼?」鍾裕彤問。
彭因坦搖頭不肯說,被鍾裕彤揪著耳垂逼問。
「媽您不生氣我再說……」彭因坦還得彎彎身方便母親揪耳朵,笑道。
「說!」鍾裕彤鬆鬆手磐。
「就您這一眯細眼,難怪隔那麼遠都有紅油抄手送來……那您要來點兒小脾氣,恐怕想月亮上的桂花糕,恐怕得有人樂意給您支使月兔號接了嫦娥下來送呢……哎哎哎……說好了不生氣的!」彭因坦疼的嚷嚷。
鍾裕彤鬆了手,哼了一聲,說:「媽媽的玩笑都開,反了你了。候」
「平常也開玩笑,沒見您這麼生氣嘛。」彭因坦嬉皮笑臉的,攬了母親肩膀往裡走。
已近傍晚,平常卧在院中曬太陽的花貓都不見了。院子里更顯得安靜些。
「媽,不開玩笑,說真的。您幹嘛不再婚?別人我不了解,這兩位算是認識了很多年了。為了討好您,對我都好的不得了。認真考慮下吧。」彭因坦輕聲說。
鍾裕彤清了清喉嚨,說:「怪了,你今天三句話不離這個,是不是怕我問你什麼呀?」
「哪兒有的事。我是關心您。」彭因坦說。房檐下一溜兒鳥籠子,聽見他的動靜兒,裡頭本來安然靜默的鳥兒們,紛紛撲棱翅膀,看那樣子無處躲藏似的。
鍾裕彤忍不住笑出來,說:「瞧瞧,人嫌狗惡的德行。姥爺的這些寵物,都給你作怕了……我聽奶奶說,要你去見韓叔叔家的小筍,你一口拒絕了?」
「您跟奶奶真是情同母女啊,也不怕姥姥吃醋。」彭因坦說著,彈了下鳥籠。裡頭那畫眉使勁兒蹦躂著躲避他。
「老實回答我問題。真不去?小筍那孩子我見過,可漂亮了,又懂事又乖巧。年紀也合適。」
「跟您當年一樣不?」彭因坦問。
鍾裕彤眉心一擰,說:「你要是有女朋友,認真交往的,帶回來。我們就不操這份兒心了。」
「好。」彭因坦很痛快地答應了。
鍾裕彤見他答應的痛快,知道下面的話就不好說的太多了。以她對因坦的了解,凡事若是硬逼著,效果一定好不了。她就笑笑,儘管肚子里是九曲十八彎早就轉了幾轉,也還是不著急的樣子。
「不想知道我帶什麼人回來?」彭因坦見母親不問,反而笑嘻嘻地主動又加了一嘴。
鍾裕彤搖搖頭,說:「進去,姥姥出門打牌了,姥爺在家等你好久了。再不回來,他要跟爺爺要人了。」
「是嘛,那個老頭兒不就是去做常規檢查嘛,把我外孫子留那兒一整天。下回我做常規檢查,坦坦你也得回來。」上房門一開,鍾姥爺鐘山從裡頭出來。
彭因坦笑著叫姥爺。
鐘山問他:「你跟你媽媽都嘀咕些什麼,我瞅著進院子半天都不來。什麼事兒,跟姥爺說說。」他說著拐杖一駐,做出傾聽的姿勢來。
「爸您別聽他瞎說。他小孩兒口沒遮攔的……坦坦,不準跟姥爺瞎說啊。」鍾裕彤忙攔著因坦。
彭因坦哈哈一笑,故意地咳了咳,就見母親真有點兒緊張了,才過去扶著外祖父往裡走,說:「姥爺您看看我媽,還當我小孩兒。我爸也是,剛當著他秘書說我小孩兒……姥爺您這陣子都好嗎?前兒曉芃跟我說,您得了一套好書,讓我開開眼?」
鐘山老來無其他愛好,一是愛養鳥,一是愛搜集古書善本。彭因坦一說這個,他馬上就來精神了。
彭因坦扶著姥爺邊走邊說還得討口姥爺的好茶喝,說著話回頭跟母親笑笑。
鍾裕彤見兒子這麼快就變臉把父親哄的開開心心跟他進書房去了,也忍不住笑出來。過不一會兒,她看看時間差不多,正打電話召集姐妹們回來吃晚飯、順道安排人接老太太回來呢,因坦從書房出來,見她在這坐著,拿了手機直接出去接聽了。因坦再過了好一會兒才進來,她就當隨口一說:「周末就回來放鬆下吧,工作的事能不帶回家裡就不要帶回家。」
彭因坦答應了一聲,說:「媽媽,我剛是認真的,您別當我又瞎說。」
鍾裕彤沉默片刻,說:「你是不是聽說什麼了?」
彭因坦極低的聲音說:「我是怕您真因為我爸耽誤了自己。你們大人的事兒我沒資格說什麼,反正就尊重您的意思。我進去陪姥爺……媽媽,我想吃您做的水晶肘子。」
「還不知道你么,早準備了。」鍾裕彤知道因坦像是被逼著非說出這些話來正覺得不自在,單找話岔開呢,就笑了笑。
因坦進去了,她坐那兒好一會兒沒動。
兒子脾氣是給她寵的有點兒個色。雖然多數時候像一般男孩子一樣也是粗線條,不過細緻起來,大概是沒有比他更細緻的了……
她出了會兒神,繼續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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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因坦因為公事在北京耽擱到周二才返回Q市。趕上空中管制,改簽的飛機又晚點,在候機室里等到心浮氣躁才被通知登機,他這大半天的日程全都耽誤了,在電話里跟康一山說乾脆今兒到了也不去事務所點卯了。
「反正有什麼事就電話聯繫吧。」彭因坦說。
康一山說過幾天工程正式停工會有一個儀式。等儀式結束后,照例請師傅們一起吃頓飯,「來年春天再聚。」
彭因坦把隨身的包放在座位上,聽著康一山說聚餐的事,他不免想起來上一回工地上聚餐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山跟他想到一起去了,還是有別的意思,就聽他說:「也不知道索鎖最近忙的顧不顧得上……她的壽司還真挺讓老師傅們喜歡的。」
「這次中餐吧。也照顧下中國老師傅的情緒。」彭因坦坐下來,說。
康一山在那邊笑,說:「知道了,我讓人安排就是了。對了,貝佐新這兩天在這邊,回頭一起吃個飯吧?」
「我知道。我剛回北京,他就過來了。」彭因坦說。這些吃吃喝喝的事往常他聽著都覺得絮煩,這會兒竟然很耐心地跟一山有來有去地商議,他回過神來,自己都有點兒意外。等收了線,他伸了伸腿,從包里抽出筆記本來,準備看資料。
「對不起,借過一下。」一個非常輕柔的聲音飄來。
彭因坦還沒收腿,先看到了一旁這裸色的踝靴、纖細的小腿和同是裸色的膝下羊毛裙下擺……淡淡的香水味跟聲音一樣的輕柔,非常好聞。
彭因坦跟被電擊了下似的,忙收回目光來,說:「對不起。請。」他同時收腿,一抬頭看到身邊這位戴著墨鏡的中年女士,他就站了起來。
對方見他如此,似乎是見怪不怪的,略點了點頭,摘下墨鏡來往裡面座位去。
彭因坦才看清她的面容,又像是被電擊了下似的。看到她將手袋放下,就問:「有什麼能幫您的?」
「謝謝。」她微笑點頭。真是溫柔至極的微笑,於是整張面孔都生動起來……如果不是彭因坦也算是見慣了美人,這下的確是要回不了神的。她說著將大衣脫下來,彭因坦幫忙,招呼了空乘來照顧她。她坐下后就將毛毯蓋在膝上,這樣一來人顯得就非常單弱。彭因坦見她並不想跟人交談,他也不是喜歡聊天的人,雖然有點好奇,也還是抑制住了。
飛機起飛后不久,這位女士就按鈕呼叫空乘。
「麻煩先給我杯清水。謝謝。」她的口氣有點弱,看著也像是疲憊的很,對空乘還是很有禮貌。
彭因坦看看她,問道:「您好像身體不太舒服?」
「幾天沒睡好,加起來又飛了二十多個小時了,很辛苦。」她手臂抬起來,揉了揉太陽穴。
彭因坦看到她柔若無骨的手……連手也是美人的手。
可是他留意到這個,倒也不是單純因為美,就是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這樣一雙手……
「施小姐,您的水。」空乘過來給施雲晚送了一杯清水。
施雲晚道過謝,將隨身帶的藥盒拿出來,把其中一格拿空,一口氣吃下去。定定神,見彭因坦在看自己,她微笑下,說:「我沒關係的,不用擔心。」
「哦,不是。我只是覺得您很面善。」彭因坦微笑。
施雲晚瞥了眼彭因坦的電腦屏幕,問:「建築師?」
「是。」彭因坦笑笑。
「這工作很辛苦吧。」施雲晚說。她看著彭因坦,倒不是問句,好像是在感嘆。
「難道您也是?」彭因坦問道。果真如此,倒能解釋為什麼施雲晚看起來如此眼熟……但是她身上有種女建築師少有的溫婉氣質。
「不。建築師是我女兒的理想。我會覺得很親切。」施雲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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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耐滴們:
先說下啊,下面情節就要發揮作者惡趣味還有灑狗血了……拜託有個心理準備……不要因為太狗血打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