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冰上的月光 (二)
索鎖下意識的手臂一屈,橫擋在兩人中間。手臂硬是撞在彭因坦胸口上。他胸膛鐵硬,硌的她疼。
「你別這樣。」索鎖低聲。圍巾繞在頸間,她說出來的話都有了點兒阻礙。
「別哪樣?」彭因坦抬手把她的圍巾拉了拉,讓她的下巴露出來。手指蹭著她下巴,肌膚濕潤溫暖……這樣的肌膚相親,總讓人把持不住。彭因坦想親她,但恰好過往的車子燈光迅速掠過,索鎖避了下。彭因坦就說:「我這兩天是走不開,不然你還想躲得開我嗎?」
索鎖輕聲說:「你很忙呀。」
不難猜出來他沒過來,多半是因為家人都在這裡,尤其是他的外祖父母,大概很喜歡他陪伴在身邊。可她想的卻是,那天晚上,他幾乎是拂袖而去……他不是不生氣的。或者正是因為生氣,「忙」就成了最合適的理由磐。
「單是陪他們參觀我們的工程就花了一天。姥爺很喜歡視察我工作的地方。」彭因坦說。
車子里熱,他給索鎖把帽子和圍巾都摘下來候。
帽子在脫離她短髮的一剎那,因為靜電噼里啪啦的火花閃起來。她的短髮飛起來,她就抬手捂了捂,說:「就是普通的檢查,你去了也白搭……醫院是混熟了的,根本用不著人陪,我自己都可以的。」
「都查了什麼?醫生怎麼說?」彭因坦問。
「醫生也……沒說什麼特別的。又沒什麼,能說什麼?」索鎖整理著帽子和圍巾。
彭因坦發現她身上好像缺了東西,才想起來她的手套上次是落在自己車上了的。還有上回一起買的衣服,這兩天一直擱在車上,每次看到都想起她來。
他看了看後車座,說:「回頭病歷給我瞧一下。」
「我去看……你瞧什麼瞧?再說你瞧得懂么。」索鎖低著頭,輕聲說。
「我不懂,有懂的。找那麼一兩位能看明白病歷的專家還是不成問題的。我得弄明白點兒,省得你蒙我。」彭因坦說著話,已經把索鎖的手套找出來給她,「丟三落四的。」
索鎖把手套接過來,也整理了下,塞進帽子里。
彭因坦的話很平常,在她聽來卻有點弦外之音似的……
彭因坦看她不出聲,只管把手也藏進毛線帽里——這手套帽子和圍巾一看就是姥姥給她織的,不過不是一套,花色各異,戴在她身上就跟掛了彩旗似的……她真是怕冷。為了禦寒已經顧不得什麼好看不好看了。
「手機真不要?」彭因坦掃了眼被她扔回去的手機,想到她那運行極慢的老舊款——他明白她是不喜歡自己找各種各樣的借口送她東西的。「就算是新年禮物,也不要?」
索鎖搖搖頭。
彭因坦頓了頓,忽然又靠近她些,問:「是不是因為你沒給我準備禮物?」
索鎖怔了下,沒吭聲。
她確實沒有想到什麼新年禮物,也沒想到要給他準備新年禮物……她望著彭因坦,忽然覺察自己的笨拙和不周到,尤其在彭因坦面前,簡直太過明顯。
彭因坦見她半晌不語,也就笑了笑。
「沒準備也沒關係。又不是一定要實物。」彭因坦眉眼一彎,意味深長地說。他說著,身子慢慢傾過去,鼻尖幾乎要蹭到索鎖耳垂了,「我一點兒都不介意。不過你要許我從你這兒要點禮物。」
索鎖握起拳頭來,對著他的腮貼上去,使勁兒把他推開。他的臉滾燙滾燙的。她要把手收回來,卻被他握住手腕子,就那麼保持著那個姿勢……他沒說話,就是看著她。
索鎖忽的有點緊張。兩天沒見彭因坦,不知為什麼這一見讓她覺得他有點捉摸不透起來……他的確是有些陰晴不定的。但也很久沒有發作過了吧……她心砰砰跳著。看著彭因坦望著自己的眼睛,不由得又轉開些。
她有點兒怕他這麼看著自己。彷彿心裡藏著哪怕一星半點的東西都會被他的目光掃到。但是她也躲不到哪兒去,彭因坦要打定主意要什麼,哪兒是那麼容易放棄的呢?她只是一錯神的工夫,彭因坦才不會放過這麼個水到渠成的機會來親近她……他接吻的技巧實在是太嫻熟也太好,總讓人不自覺地跟著他漸漸沉迷。雖然沉迷,仍有一絲清醒始終讓她的意識遊離在外,她能覺察彭因坦有力而又充滿誘惑的親吻之中,其實藏著隱隱的怒氣,他像是在確認什麼,又像是很不甘心,要把她徹底征服似的……
索鎖的手不得不抓住點兒什麼才行。她也不知道到底抓住了什麼,就覺得手掌心是不住地要滲出汗來,人也越來越熱,心更是跳的快,「嘭嘭嘭」的像是被捧在手心裡、隨時都會飛走似的……她閉上眼睛,然而黑暗之中仍像是隨時都有流星劃過天際。
這不是幻覺吧,她確實是看到過那麼美的流星——那一晚她怎麼也睡不著,閣樓的窗帘沒有合攏,躺在床上能從寬大的空隙中看到澄凈的天空,然後,她看到了流星……彷彿記得新聞里是播報過夜裡會有流星雨,並沒有特意想要看。她拉開窗帘,透過天窗看著天空,很晚
了,流星一顆顆接連著劃過夜空,像是天使在拿著金色的畫筆一筆一筆描繪著……那一會兒她忽然想起十多年前的一場流星雨,幾乎是同樣的時間,流星真像雨點般出現在視野中,她一個又一個願望許下來,簡直來不及……後來簡直想不起還有什麼願望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自己最想達成的夢想。
後來迫不及待地打電話叫醒那個人,要他起來一起看流星雨。告訴他自己許了多少願、許了什麼願……他靜靜聽著,好久才笑著說你傻不傻呀,不能許願超過三個,而且許願不能告訴別人,不然不靈了的。
她一點都不在乎,說不可能不靈,因為你不是別人啊……
多年以後,她當然想不起來當時許過的那許多願望究竟都是什麼了,但那個曾經最想達成的夢想,終究是破碎了的……而現今她躺在床上,望著夜空中偶爾劃過的流星,竟然連拿起手機,找一個人靜靜地一同來看的心都不再有了……也許不是沒有,而是不能。
索鎖心顫了一下,手臂繞緊彭因坦的頸子。
嘴唇有一點疼,她低吟。
彭因坦停了停,到底還是將這長吻結束了……他沉默地擁抱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我們走吧。」索鎖說話都帶著鼻音了。
彭因坦說:「好。」
他坐正了,看了眼索鎖,過來給她撫了撫頭髮。她的頭髮給他弄的有點亂了……可並不是不好看。她連頭髮亂亂的,都有種惹人憐愛的樣子……可是他認得她的時候,明明她就是個小體型的女金剛……
馬路兩邊的樹上也有彩燈,聖誕和新年的氣氛很濃郁。車子飛馳在路上,像在火樹銀花間穿行。
但索鎖很快發現車子不是往她家的方向開,就問:「你這是要去哪兒?」
「那天就想帶你去個地方,結果沒去成。」彭因坦聲音低沉。
「太晚了。」索鎖擼下袖子看時間。
「我跟姥姥請過假了,說你會晚回家大概一小時。告訴她我會送你回家,讓她放心,可以早點休息。」彭因坦說著,踩油門車開的更快一點兒,路邊樹上的彩燈簡直也都成了流星。「那地方離這裡很近,馬上就到。璽園。」
索鎖聽到「璽園」兩個字,愣了下。
「能不能不去?我……」她想說自己又累又困,還心神不寧,可是沒等說出來,就已經看到了刻著「璽園」字樣的巨石。
她索性不說了。
彭因坦照上次來的路線,很順利地仍舊直接開車入地庫。他提前跟鞏義方打過招呼,管家特地下來等著他們了。車一停,管家過來打招呼,將寫有密碼的紙條交給彭因坦,說自己不打擾他們,在這裡隨時聽候差遣。
「義方呢?還沒回來么?」彭因坦拿著紙條,伸手拉了索鎖,問道。
「鞏先生下午有事飛北京,還沒回來。」管家說。
「是這樣。」彭因坦應著,跟管家點點頭,拉著索鎖邊走邊說:「義方這個工作狂,為了公事怎麼辛苦都可以……這地庫是不是很特別?我那天第一次來,也是第一次看到地下部分的設計,覺得很棒。改天有時間我們一起參觀下別墅的全貌吧。」
「好。」索鎖輕聲說。他們站在一扇巨大的玻璃門前,她看著彭因坦輸入密碼——她突然攥緊了彭因坦的手指。
彭因坦轉頭看了她,問:「怎麼了?」
「這是……你帶我來這兒是……」索鎖說話有點兒磕絆。
電子鎖嘟嘟出聲,門緩緩打開。
彭因坦將索鎖攬入懷中,站在大門口,望著裡頭,說:「新年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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