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再不想看到你離開 (十一)
索鎖張了張嘴,還沒說出話來,嚴隙駒就呼叫了空乘。索鎖想想,自己也沒什麼好解釋的。軟弱嘛……又有什麼好爭的?她瞅著嚴隙駒慢慢地翻著雜誌,他白皙修長的手上指甲是漂亮的橢圓形,照中醫的說法,指甲上有完美的小太陽是身體健康的表現……那麼嚴隙駒應該是很健康、很健康的歧。
她撓了撓頭,往座位里靠了靠,不出聲。
空乘過來時,嚴隙駒跟她說要毛毯和熱飲。不一會兒毛毯送過來時,他接了就遞過來,直接給了索鎖。
索鎖抱著毛毯說謝謝,然後嚴隙駒把那杯熱可可也遞過來,放到了她手邊的擱板上。看了她一眼,他說:「喝了,眯一會兒,很快就到。」
「嗯。謝謝你。」索鎖把毯子蓋在腿上。她還真覺得有點冷,所以剛才就不敢睡著。怕感冒。萬一真的感冒了,可能會有更大的麻煩。也不知道嚴隙駒是怎麼發覺的……她小口喝著熱可可,不一會兒覺得周身溫暖。
嚴隙駒連句不客氣都沒回她,就嗯了一聲。
索鎖歪著頭看他在看的雜誌,全英文的就算了,居然還是科技報道。她瞅了眼,輕輕咦了一聲,問:「你不覺得悶嗎?」
她沒想嚴隙駒會回答她的,只是她覺得,看著他這麼認真的樣子,忽然想起彭因坦坐在她身邊的時候,也會這麼忙忙碌碌的……她把熱可可喝光了,杯子放在擱板上,轉過頭去看看舷窗外。她長長地出了口氣。
彭因坦啊……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見到他。
「我才不是軟弱。」她小聲說。
嚴隙駒恰好翻了一頁雜誌,聽到她說這句話,眉略動了動。他沒聽到索鎖再出聲,在機艙輕微的轟鳴和其他人偶爾的話語聲中,她顯得尤為安靜……空乘過來問他需要什麼,他搖頭說謝謝不用,但是指了指索鎖。空乘過來給索鎖拉了拉毛毯。索鎖睡著了,縮在座位里,顯得尤其嬌小驁。
他繼續翻著雜誌。這本雜誌翻到最後一頁時,恰好開始廣播飛機即將降落的消息,索鎖踢了踢她的小腿,醒了。
她把毯子疊好,撫了撫因為睡覺弄亂的頭髮。
頭髮有點亂糟糟的,她可不想等下回到家裡,被姥姥抱怨。
她想到馬上能見到姥姥還是挺高興的……嚴隙駒看她自己就笑起來了,有點兒納罕。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子啊……
「你見過知非了?」嚴隙駒突然問道。
「嗯?誰?」索鎖愣了下,才回過神來,「哦……見過。那天在秦先生那裡見過一面。」
她想起來,就是同一天,見到了索知非,還有嚴隙駒。
「她很了不起。」索鎖說著,指了指嚴隙駒面前的那本雜誌。封面上很顯眼的標題中提到的那位PriscillaSuo就是索知非。作為知名IT企業的創始人之一,她大名鼎鼎。就是從來沒想到自己會跟她有什麼淵源,「有點羨慕她,這個年紀已經可以退休了……」
索鎖擦了擦下巴。剛剛睡醒,的確有點流口水。
嚴隙駒嘴角動了動,像是要笑但沒笑出來。索鎖看到他的表情,卻是微微一怔,然後抓了抓頭髮,問:「你跟她很熟悉?」
「同學多年。」嚴隙駒說著,把手邊這本雜誌給了索鎖。
索鎖也沒拒絕,只是開玩笑說:「英文已經很糟糕了,這種高深的文章我恐怕看不懂。」
飛機在降落,輪胎蹭到地面的一瞬,索鎖覺得自己心都像是被蹭了一下,她聽到嚴隙駒淡淡地說:「你的英文要是糟糕,去把學費要回來。」
「你知道我留過學的?」索鎖有點兒驚訝。但轉念一想,他就是了解一點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這隻能說明,他這個人不像是表面看起來的這麼冷漠……她鼻子皺了皺,露出笑容來。但看她眉眼一彎,嚴隙駒就猜到她的想法似的,說:「施阿姨提過你。」
「嗯。」索鎖心裡一暖。
「就是沒想到,你笨成這樣。」嚴隙駒說。
索鎖被他寒磣,差點翻白眼。
飛機停穩,嚴隙駒解開安全帶,起身給她把行李取了下來。他默不作聲地把這些都做了,讓索鎖空著手跟他一起下飛機。
索鎖要自己拉行李箱,他揮揮手,並沒有不耐煩的樣子。索鎖就只好聽他的。多虧嚴隙駒的效率,出機艙時,他們倆走在了最前面。索鎖並沒有特意去注意別人,但仍然能感覺到,不止是因為她自身的原因、再加上嚴隙駒看起來對她悉心照顧,尤其後者大概是很罕見的事,其他人的目光還是有意無意的掃過來……她有點兒不自在,嚴隙駒伸手拉了一把她的手臂。
「看路。」他沉著聲音說。
索鎖在他身邊走著,有點小心翼翼的。
「等下我自己回去好了。」索鎖說。
嚴隙駒看了她一眼,說:「有車來接。」
「不用了……」索鎖說著,跟嚴隙駒一道走出機場大廳。
嚴
隙駒卻沒打算跟她啰嗦。他一抬眼已經看到了來接他的人,示意索鎖跟他走。索鎖跟上去。她下意識地側了下臉,果然看到章曉芃他們緊隨其後也出了機場大廳——他們的車子距離這邊很近,一行人簇擁著走過去,還是很惹眼的。
「嚴總早。路上辛苦了。」來接嚴隙駒的人已經來到他們面前。他接了行李,也很禮貌地問候了索鎖。
索鎖對他點頭微笑。
嚴隙駒親自開了車門,讓索鎖上車。
索鎖就在要上車的一瞬,站了下來。她看了嚴隙駒一眼,嚴隙駒似乎是明白她要做什麼,伸手就先把門合攏了。
索鎖說:「就幾分鐘。」
嚴隙駒看著索鎖轉身風一樣向後面那輛車邊的章曉芃她們走去,站在原地沒動。
「嚴總,先上車吧。這兒風大。」司機說。
「你先上車等著。」嚴隙駒說。
他看著索鎖已經走到了章曉芃面前——索鎖身量比章曉芃要小上許多,怎麼看都不在一個重量級上,但是索鎖這女孩子身上有股蠻勁兒,還是很能壓得住陣腳的……
「章小姐!」章曉芃看到索鎖向自己走來,也站下了。遠處的嚴隙駒站在車邊,一副好整以暇、等著瞧戲的架勢,讓她已經攢了一路的無名火又興盛了些……她看了索鎖。
索鎖走了這麼幾步,臉白的就嚇人。
曉芃莫名的就覺得有些不妥。她又仔細看了看索鎖,更覺得她氣色差。
「曉芃,上車啊?」碧婭見曉芃站下了,從車上探出身來。她也看到了索鎖,就沒出聲。
「有話說?」曉芃等索鎖來到面前,問。「那在飛機上又不說。瞧著跟我欺負你似的,還得人來幫你才能脫身。」
這麼難聽的話當面說出來,已經足夠令人難堪。但是索鎖好像根本不在意。
曉芃眉一蹙,看著她。
「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不在乎你怎麼看我,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我愛彭因坦不是假的。就是有人罵我臉皮厚、不自量力,我也不在乎。我就想告訴你這個。哪怕我們不能在一起,一定不是因為我不夠愛他。」索鎖說。
她的聲音在風中有點弱,但是曉芃聽的一字不漏。也包括一旁的碧婭。
曉芃不知為何原先惱怒的心裡這會兒卻冷靜了許多,大概索鎖說話的樣子,雖然蒼白但臉上那無所畏懼的表情,讓她忽然之間受到了震撼……她一時之間也沒有說話。
索鎖見她不語,看了眼碧婭,說:「謝謝你聽我說這些。再見。」
曉芃看著她轉身離去,抿了抿唇,才要上車,看到碧婭,問:「怎麼樣?你我也都算是口齒伶俐的,比得了嗎?」
碧婭拍拍她手臂,等她上了車,兩人坐在商務車的最後一排,沉默良久,曉芃說:「我突然能理解為什麼他們都對她死心塌地了。」
碧婭轉過臉去,看著一輛白色的車子超了過去,說:「你不想聽我說的那些話里,更能讓你了解為什麼會這樣。」
「是嗎。」曉芃喃喃地道。
「我勸你不要飛蛾撲火。不是鞏義方不值得,而是代價太大,你承擔不起。他能熬得過這一關,再說。」碧婭說。
曉芃苦笑了下,沒有回應……
……
索鎖把圍巾解下來,疊好放在膝上。手指有點發顫,她兩手交握。
嚴隙駒掃了她一眼。
「天氣不太好。」索鎖說。天氣的確不好,看上去馬上要下雪了。但是有風,也許雪下不來……她問:「你要在這裡呆多久?我請你吃飯?」
嚴隙駒看著她精靈的眼睛。索鎖還是很漂亮的,只是眼睛里的光彩掩不住臉色的灰暗。
他說:「兩天。不用。」
索鎖看著他,說:「那算啦……對了,你回去,能不能別提今天的事?」
「你拿什麼交換我保持沉默?」嚴隙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