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須盡歡,一枝紅杏出牆來 71
跟著雲長安從車庫上樓的時候,郁九九內心有隻小鼓一直在咚咚咚的敲著。上次來他家借宿被雲老爺子看到,產生了一個那麼大的誤會,這次又來,豈不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他今晚婉拒了自己的感情,可她現在又到他家睡覺,似乎不太好。睡他家客房跟睡在自己家的床上好像沒多大差別。非要說不一樣的話,大概就是她心理上會曉得同一個屋子裡還有人吧。
嗯……
郁九九想,隔壁房間有個人總比在自己家孤身一人要有安全感得多,勉為其難的在這裡住一晚好了。
進門后,看到雲長安換鞋,郁九九站在他的身邊沒動作。果然睡他家不方便!這麼晚過來打擾,別吵醒了爺爺才好。
「沒來得及準備你的生活用品,暫時穿柳伯的可以嗎?」雲長安看著郁九九,「或者,你穿我的?」
「都可以。盡量少給你添麻煩就好。」
雲長安想了下,將自己的拖鞋給了郁九九,自己穿上柳伯送湯來時偶爾穿的拖鞋。隨後,把手機和車鑰匙放在玄關的水晶柜上候。
看著腳上的拖鞋,郁九九當真沒想到雲長安竟然將自己的鞋子給了她。雖然只是很小的細節,可她的心裡情不自禁的為他泛起波瀾,這個男人在細微處的一舉一動都讓她傾心不已。他要她放棄對他的迷戀,可他一定不曉得,只要和他接觸,她就不可能不喜歡他,若想徹底的將他割出自己的世界,她只能辭職。
比起累昏那次不知情借宿雲長安的家,這一次郁九九局促很多,走進客廳后,看著布置講究的客廳,彷彿眼前的每一件東西都是藝術品,神聖得她碰都不敢碰。當她看到落地窗前的白色大鋼琴后,心弦瞬間被撥動。
七年前。
她便是因為鋼琴遇見了他。
*
那一年,她剛升入大二。他保送本校的碩士研究生。
她辦理好報到的事宜后,再沒有大一時的新奇和不安,熟門熟路的到藝術樓里找幾個朋友。藝術樓二樓是一個環形大廳,中間擺放了一架據說價值非凡的『鎮樓鋼琴』,號稱這所名校里的一寶。因此,這架鋼琴的周圍放了圍障,還豎了一塊禁止入內的明文警告。
郁九九走上二樓時,最後一腳踏上階梯,一個琴音在寧靜的空間里忽然響起。
鋼琴聲?!
郁九九朝二樓中心的鋼琴看去,剎那間就定住了眼,定住了身。
悠雅別緻的黑色鋼琴面前,一個穿著白襯衫和黑色西褲的男孩子坐在演奏琴椅上,在黑白琴鍵上起落的手指彷彿在跳舞,優雅得讓人窒息。很簡單的畫面,一人,一琴,全透明的落地窗,窗外是金燦燦的陽光,可郁九九卻有比看到達芬奇傳世真跡更震撼的感覺。
二樓里除了鋼琴聲再無其他聲響,郁九九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鋼琴和男孩。對於音樂她完全不了解,如果一首流行歌曲不傳唱到爛大街她一定關注不到,鋼琴前的男孩彈奏的曲目她不知道,直到後來一個極為偶然的機會在咖啡廳里聽到才問了人,叫《威尼斯之旅》。
郁九九聽得如痴如醉,兜里的手機鈴聲赫然響起,擾了滿廳的悠揚。
慌忙接聽電話,郁九九不自覺的將說話聲音壓低,「喂。」
「喂什麼喂啊,你不是說很快就過來了嗎,怎麼還不見人影?一個暑假不見,你幻化成蝸牛了?」
「馬上就到。」
說完,郁九九掛斷了電話。
素來守時的她,第一次為了一個毫不相識的男孩耽擱了時間,一直等到他彈完。可她沒想到,男孩在《威尼斯之旅》之後又彈了一首,這一首太有名了,有名到她不用問任何人都知道。久石讓的《天空之城》。聽著他指尖舞動出來的音樂,不知為何,她鼻頭髮酸。
男孩彈完《天空之城》,放下手,稍稍的休息片刻,起身走了。看著他從對面的那扇門走出自己的視線,郁九九終於想起來自己要追上去,可她還沒有邁步,旁后響起了朋友們的聲音。
「哎,她在這。」
「說什麼馬上就到,走了這麼一會兒才到二樓,虧她敢說馬上就到。」
郁九九看著空空的二樓大廳,似有若失。
「看什麼呢?」韓合子順著郁九九的視線看去,卻不是看到門口,而是看到廳中的名貴鋼琴,以為她在打那架鋼琴的主
意,笑道,「沒看出來你還有藝術細胞啊。」
郁九九問道,「這琴不是不讓人碰嗎?」
「是啊。你看到誰碰了?」
「你們剛才沒聽到鋼琴聲?」
韓合子和其他朋友面面相覷,紛紛搖頭表示沒聽見。
「剛才有個男孩在這裡彈鋼琴。」
「鎮樓鋼琴都敢彈!小心夜半教導主任敲門。」
郁九九堅持自己看到的,「我真看見了。」
「呵呵,看見了就看見了,又沒人說你沒看見,你急什麼啊。」韓合子拉著郁九九下樓,「走吧,吃飯去。」
幾個人走出藝術樓,藝術生的陸惠惠忽然道,「我知道九九看見的是誰了。我也看到過一次。」
「誰?」郁九九連忙問。
「雲長安。」
韓合子與幾個女孩紛紛驚呼,「是他啊!難怪了!」
郁九九納悶,那個人很有名?「你們都認識他?」
「怎麼不認識啊。校草!」
「九九你也太不關心本校的風雲人物榜了。雲長安,風雲榜上的NO.1,校草,金融系大才子,目前在讀研一,聽說學校為了留住他在本校讀研,開出了十分優厚的條件。」
「我聽說保的還是碩博連讀。」
韓合子道,「嗯,是真的。聽說從他讀書以來都是保送升學,從小到大的成績全科全滿分。以他的條件,出國深造分分鐘的事,學校為了留住他真是下了血本。」
郁九九問,「為什麼要留他啊?」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啊。雲長安是M城雲氏的大公子,這樣一條大魚放他去別的學校,校領導又不是傻子,活的招生廣告比喊一千句空口號要強百倍。再說了,跟他關係好了,以後學校有什麼活動去雲氏拉贊助都要容易得多。」
陸慧慧笑道,「我天天在藝術樓跑上跑下也沒遇到他兩次,九九你偶爾來一次就能聽到他彈琴,運氣也太好了。」
郁九九嘿嘿一笑,心裡默默的念著,雲長安,長安……
長安,長安,你可知道,你彈琴的樣子真好看。
*
雲長安端著一杯白開水走到郁九九的身邊,見她一直看著自己的鋼琴,目光跟著看了過去,「會嗎?」
「嗯?」
郁九九轉頭看著雲長安,輕輕一笑,「我笨,不會。」
「家裡沒有飲料,如果不喜歡白開水,有茶葉。」
「沒事。白開水很好。」郁九九接過雲長安遞來水杯,「謝謝。」
「很燙,小心。」
「哦。」
「隨便坐。」
「哦。」
雲長安轉身走開,郁九九將燙手的水杯小心的放到茶几上,看著廳內的布置。上次以為自己在做夢,出客房就被她叫著一起去上班了,都沒來得及看看他家是什麼樣子,還以為自己再沒機會到他家來,沒想到這麼快又進來了。
一邊看,郁九九一邊想,都說男孩住的地方不是豬窩就是狗窩,她家的boss也是男的,怎麼就能幹凈成這樣,甩她家好幾條街啊。每天住在這種環境里的他看到她的客廳景象,不會以為到了難民營嗎?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一定要讓自己時刻保持最好最美的狀態,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在下一秒鐘是不是會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轉角不一定每次遇到的都是乞丐,還是有可能遇到愛的,她就是被每次拐角遇到乞丐給害了。
郁九九還沒欣賞完,雲長安走過來了。
「今晚你拿這個當睡衣將就下吧。」
郁九九接過雲長安給自己的白襯衫,直覺的,問了一句,「新的?」
「去洗吧。」
「能換成……你穿過的嗎?」
將他的新襯衫當睡衣也太奢侈了點,她雖然沒有買過男式襯衫,但男裝品牌還是聽過些,尤其還有一個什麼都講究得要命的哥哥,他這件襯衫的價格她能估得八.九不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