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殘篇
這並不是一本完整的書，很破舊，勉強可以稱得上是殘篇，上面沒有藏經樓的編號，說明並不是藏經樓內的藏書，而是外人帶進來的，不應該留在這裡。
按照規定，發現有不屬於藏經樓的書，要造冊上報，然後等待門裡的長老、執事們定奪。
這規定由來已久，據說早年出現不少弟子，在藏經樓發現了外來的功法，修鍊后十分強大，遠勝旁人。只是這些弟子基本不願將功法上交宗門，與同門共享。
於是，便有了這道規定，是要硬生生將弟子發現的機緣，給一一搶到手中來，然後再一一分配給那些資質上佳的弟子。
如果有違規的，一旦發現，便是要逐出門外。
魯鍾楠第一反應也是要上交這本殘篇，但是他看著這本殘篇，卻是怔在那裡，他的心裡有一個念頭在滋生，而且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迫切——
「拿走它！」
這個念頭出現得很突然，魯鍾楠自己都嚇住了，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對一個東西產生了這麼深刻的渴望。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是攥著那本殘篇了。魯鍾楠緊緊地捏了捏，然後做賊般看了看四周，就將這殘篇揣進自己的懷中。末了還用手拍了拍，扯扯領子，讓人看不出胸口藏著一本書。
或許是這殘篇實在是沒剩下幾頁了，藏在魯鍾楠的懷裡，還真的看不出來。
既然沒人，說明那人很早就從藏經樓離開了，只是他太沉迷於看書了，沒有發現罷了。
「或許真的是走神了。」
魯鍾楠轉過身往回走，留了個心眼，回過身從身後第一個書架開始，邊走邊數。一趟數下來，果然是十八排書架。
「之前我數差了，果然是十八排。」
魯鍾楠回頭望著書架笑了笑，覺得自己今天讀書肯定是讀傻了，竟然連簡單的數數都能數錯。
魯鍾楠收拾收拾，準備關門，他晚上要留在藏經樓，接下來這一個月都是如此。畢竟現在的他，勉強算是有特權，晚上關了門之後，還可以借著身份留在這裡繼續看看那些札記、心得、經書。
「小兄弟，且慢！」魯鍾楠正要關門，卻聽到身後有人叫他，他心頭一動，回頭看去。
樓梯上站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穿著藏青色長袍的男子，身形修長、挺拔，一舉一動帶有絲絲妙不可言的味道，相貌堂……
魯鍾楠的眼睛有些花了，看不真切這個男子長什麼樣，他瞪大了眼睛想去看清楚，卻有一陣風吹來，迷了他的眼。他不由得低下頭去，揉了揉眼睛。
就在他低頭揉眼睛的時候，那藏青色長袍男子已經走到他身邊了，一步邁了出去。
「多謝小兄弟。」
隱隱約約間，魯鍾楠好像聽見那男子和他道了謝，他急急抬頭去看時，眼睛還有些花，看不真切，只看到那個模糊的背影沿著山道下去了。
「莫非是門內的高人？」魯鍾楠眼睛不停地眨著眨著，總算恢復了正常。只是那男子已經下山了，他的視線被擋，看不見了。
他略微回想，剛剛腦海中還有那男子的身形，這會兒連那男子的身形都有些模糊了。
魯鍾楠心裡猜測，這是一個修為深不可測的高手，凡夫俗子無法去看，無法去記。
這是本質上的差別，凡人與仙道高人的本質差別。
「總有一天，我也會成為這種仙道高人的。」魯鍾楠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莫名覺得只要有這卷殘篇，他遲早也可以成為最頂尖的高手。
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自信，但是魯鍾楠卻輕易地說服了自己。
「關門！」
魯鍾楠沒有再猶豫，直接關門了，這個藏青色長袍的男子，應該就是白天進來的那個人，只是魯鍾楠沒有想到，對方會上二樓，反而在一樓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現在，對方出去了，已經可以確信藏經樓除了他和那位執事以外，不會有別人了，就放心地關上了藏經樓的門。
藏經樓的門進來，左右兩邊各有十八排書架，正面往裡走進去走十八個書架，則是一個上樓的樓梯。樓梯背面有一間屋子，是給值掃的弟子住宿的。
魯鍾楠進來，將油燈點上，然後簡單洗漱了一番之後，將門窗關好，坐在了木床上。
他從懷裡掏出兩本書，一本書是練氣入門的指南，另一本則是他從書架上拿來的那本殘篇。
魯鍾楠怔怔地愣了一會兒，然後拿起了那本殘篇，他本來想先翻看練氣指南，但是心底里卻是有一個先看殘篇的衝動。
「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萬八千歲，一日九變，成囗……而天地開闢……盤古在其中，神於天而聖於地。」
殘篇所留下的頁碼並不多，其中甚至還有塗抹的痕迹，讓魯鍾楠看起來頗為費勁。
不過開篇的內容並不難理解，講解的是盤古開天闢地的故事。魯鍾楠沒有看出什麼門道來，繼續往後面看。
雖然看起來不輕鬆，但是漸漸地也知道了這殘篇在講些什麼。這是一篇功法，名喚《九轉九變》。乃是要引導自身元靈，通過九次進化升華，最終達到極致。
這是一篇無敵的法，走真正的前無古人的道路，然後蓋壓世間一切對手。
「但是，元靈不是固定不變的嗎？」魯鍾楠納悶，雖然他還是個初哥，沒有正式地修鍊過，但是他也知道，每個人只有一個元靈，而且都是恆定的，元靈一旦誕生之後是什麼樣子，那就是什麼樣子，不可能發生變化。
但是這殘篇居然告訴他，這篇功法可以讓元靈九轉九變，然後達到極致升華的地步。
魯鍾楠意識到了這殘篇的不凡，連忙睜大了眼睛，細細地看了下去，想要在裡面看出些門道來。
「浩晶練氣，氤氳凝元。我身超然，與氣合一。逍遙太虛，隱見無極。妙自無極來，靈生太虛中……」
這一篇，看得魯鍾楠頭暈，隱隱約約像是知道了什麼。
「氣聚元丹，導引五氣，而成無極。無極分陰陽，陰為地，陽為天。」
「天者太虛，靈自陽生為純陽，落於陰以補陰。」
「陰陽兩全，可得升華。」
魯鍾楠似乎悟到了，嘴裡喃喃自語，念叨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他自然而然地在木床上盤膝坐好，整個人進入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
他的呼吸變得很平緩，有規律，帶著一種莫名的節奏，氣息也隨著他的呼吸，在他的身周環繞，有節奏得一點點被他吸入體內。
這氣進入魯鍾楠的體內之後，並沒有像正常呼吸一樣，被吐出來，而是滲透到了魯鍾楠的經脈之中，沿著經脈，緩緩運轉。
只是魯鍾楠的經脈並沒有開闢，這氣入體之後，只能在有限的區域內活動，並沒有形成一個完整的迴路。
但是，這也是一個突破，從沒有氣感到納氣入體，這是從凡俗到練氣士的突破，邁出了修仙問道的第一步。
「呲呲呲……」
魯鍾楠身上開始冒氣，從頭頂、兩肩、脊背、胯下等地方，有白氣升騰，然後體表開始冒出黑色物質。
這是踏入練氣士之路后的必然情況，洗經伐髓，要讓肉身從污穢到清凈。這是後天修道必須要走的一步。
據傳，有大能轉世，自母胎開始修鍊，便是可以避過這一步，直接在體內構築完整的練氣周天。
「唔？有點臭……」魯鍾楠忽然皺了皺眉頭，吧唧幾下嘴，感覺有些臭，身上也有些癢。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沒睜開眼，而是往邊上一倒就睡下了。
他只是讀了兩頁殘篇，腦子就暈忽忽得，然後又納氣入體，精神耗損嚴重，故而直接倒了下去睡著了。
只是到第二天清醒的時候，他怕是要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