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霧捂烏屋霧物無
臨氏王朝素來注重文雅，宴會中以對聯會友更成了常事。
「下面我們將出上聯拋磚引玉請諸位對出下聯，公認第一的優勝者可以在這些物品裡面挑一個合自己心意的。」清歡輕輕拍了拍手，示意家丁們將一個個箱子抬上來。
一瞬間，箱子里的奇珍異寶驚艷了眾人的眼。眾人神色都躍躍欲試起來，就算不為這些無價之寶，為了一個公認第一也是要盡全力的。
「上聯是，鸚鵡洲，洲上舟，水推舟流洲不流，各位有一盞茶的時間可以思考。」
舟洲同音，鸚鵡洲乃是一個地名，整個上聯且具有動態美，舟隨水流，漸行漸遠，洲仍在原處，不離不棄。
眾人紛紛陷入沉思.……
「洛陽橋，橋下蕎，風吹蕎動橋不動。」一文弱文官起身答道。
「不錯不錯！果然是當今狀元郎啊！」「對得好！對得巧妙！」「.……」
眾人紛紛稱讚，雖然對仗工整，卻略顯死板硬氣，但是眼前這位狀元郎可是宰相門下的人，眾人自認沒這個本事與這位幾乎權傾天下的宰相抗衡，也就借藉機會能拍馬屁就拍拍馬屁了。
清歡看向那位狀元郎，白白凈凈的，她很有印象，卻不是什麼好印象。
微啟唇齒，她開口:「千山雲，雲上韻，歌止韻盡雲不盡。不知狀元郎認為如何?」(在這個朝代，韻與雲是同音的，請親們不要太在意細節。)
只見那白凈狀元郎一下子紅了臉，一個小丫頭做的下聯竟然如此有靈氣，更顯出他那下聯的沉悶無趣。他頓時覺得不甘心，抬起頭看向台上的青衫少女，她的嘴角一直掛著不變的微笑弧度，眼神卻沉穩安靜，不見波瀾，很難想象一個十二歲小女孩竟然有著這般令人不敢直視的眼神。
他沉下心神，強迫自己對上台上少女清冽的眼神，「下官這裡有一上聯，不知二小姐有無興趣對上一對?」
清歡原本是打算洗去自己以前懦弱無能的嫡女形象，如今有人幫著做踏腳的，她自然不打算拒絕。「你且說來聽聽。」
狀元郎龐源暗想，宰相府里關於宋家嫡小姐的資料上寫的可是軟弱無能，幼稚無知。剛剛對上的下聯或許只是湊巧，不過.……他看著清歡，這次，我必將一雪前恥，他可是皇上御筆封賜的狀元郎。「上聯，自在自觀觀自在。」
眾人這時候感覺這位狀元郎的行為有些無恥了，這上聯看似簡單隨意，實則暗藏玄機，不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那麼容易對的。
但清歡前世今生加起來年齡可是有二十多歲了，況且宋家對嫡女的要求一向很高，自小也是悉心培養著的。
她就在一片花海中微笑著開了口，和風微微拂過素色面紗，依稀間，只見她笑靨如花，「如來如見見如來。」
一語驚坐！眾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真的是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對出來的嗎？好一個如來如見見如來！好一個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的奇女子！
龐源不甘示弱，咬著嘴唇，滿臉通紅，突然抬起頭，又問:「下官還有一聯，直到如今仍未得所解，敢問小姐可為下官解惑?」
清歡目的達到了，原不應該再多此糾纏，不過，骨子裡不服輸的天性讓她應承下龐源下的挑戰:「你問便是。」
「上聯，煙沿艷檐煙燕眼！」這可是千古留下來的迷聯！連他這個當今狀元都不曾解開，他就不信這個雖然看起來有兩分貨色，實則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片子也能對出來！
「怎會！怎會！她竟解出來了?！」龐源的臉似驚似痴，滿臉的不可置信。
好吧，清歡看著台下那狀元瞬間慘白的臉，很不好意思的行了個禮，退下了。讓丫鬟綠竹繼續出題。
「果然宋家千金是一等一的惠質蘭心！原先京城裡頭傳言都說這二小姐是個不中用的，今日一見，竟都是些無稽之談！」「吳兄台！宋家嫡系千金可是咱們王朝的未來帝后啊，我們可不能再說此話了！」「未來帝后又怎地！皇上昏庸無能，太子殿下尚且年幼，如今大權還在宰相手裡頭握著呢.……」兩人的談話聲漸漸壓低，彷彿消失在空氣里。
宰相夏輝裕深邃滄桑的視線透過正與其他友人眉開眼笑閑話家常的宋老太爺看著遠處的一個點，又似乎什麼都沒看。
臨宸透過裊裊茶煙望向走向自己的清歡，少女的臉微微有些紅。他微抿一口茶，眼底不自覺帶了些溫柔的笑意。
「殿下，方才謝謝你。」清歡低頭垂眸，像剛剛那般場景，她完全沒必要接受狀元郎龐源下的戰書，方才實在太險，若不是太子提醒，她或許已成了笑柄。
她不能因為自己比前世多活了幾年便自得起來，否則只會作繭自縛。
越是佔了先機，越是要沉穩面對。
「不用，只是倒了杯茶而已。」他神色自然，彷彿剛剛那個協助表妹作弊的不是他。
在注意到清歡聽到龐源的上聯時嘴角微抿的時候，他便看出她答不出，他狀似不經意的看了清歡一眼，又站起身，因動作比較大，清歡於是看了他一眼，他很自然的沖了一杯熱茶，茶煙滾滾，冒出濃郁的霧氣，接著用茶蓋將霧氣捂住，抬眼看向清歡。
她頓時了悟到表哥的意思！「霧捂烏屋霧物無！」
於是便有了開頭的一幕。
這次壽辰很成功，至少表面上來看大家都很滿意。
很多事，或許不需要內心的真實感受，只是各取所需罷了。
給讀者的話:
沒有人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