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雷州一行
五天五夜,雲越看著一向沉著冷靜的太子殿下衣不解帶的守在太子妃的床旁,從救回太子妃那天起,太子甚至沒有吃過一粒米,喝過一口水,眨過一次眼。要說殿下深愛太子妃,然而從殿下生下來后那十五年裡也看不出這感情的徵兆啊!雲越細細思索,要說殿下的變化,似乎從半年前開始,殿下才對太子妃格外關注的,他不是覺得太子有個深愛的人不好,只是覺得太子像這麼掏心掏肺的對太子妃,搞垮了自己的身子,他們這些暗衛都會很心疼。
「水……」一聽到床上躺著的那個臉色蒼白的女子發出聲音,臨宸瞬時眼裡發出明亮光彩,忙不迭的跑向桌旁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扶起清歡的身體,將茶杯邊緣湊到她毫無血色的唇邊喂她喝水,「慢點喝……」
清歡喝了半天才喝下一點水,似乎又用完了力氣,逐漸睡了過去。然而對臨宸而言,這是這五天她唯一一次醒過來,當時在水牢里抱著她冰冷的身體時,他好害怕她沒有等到他,好害怕她再次離開了他,一如前世他抱著她死去的身體一般的害怕。
「殿下,您先去吃點東西吧。」雲越在一旁勸道,臨宸搖頭:「我等她好起來。」雲越沉默一會,整理一下措辭:「殿下,若是太子妃醒過來見您身子虛弱恐怕也會心疼的,這樣對太子妃身子恢復不好。」
雖然清楚雲越的話目的是讓自己休息一會,但也不無道理,於是讓雲越多拿了些糕點,自己吃了些,等清歡醒來后也可以填飽肚子。
雲越見臨宸吃了些東西,也就放了心,去接收暗探傳來的線報了,似乎最近雷州有些不太平。
清歡是在第二日下午申時清醒過來的。
清淺的陽光投射在她的睫毛間,打出一圈一圈彩色光暈。她撐在床榻覆著的的鴛鴦戲水蜀綉錦絲被上,勉強起了身靠著床架。
臨宸忍不住伸出手去觸碰她的臉頰,還是冰冰涼涼的。他看著眼前的她神情疑惑卻認真的問:「你是真的么?」「嗯,我是真的。」他點頭。他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他知道她有多害怕。但沒關係,如今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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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色迷濛,宋清婉跪在冰涼的地上,神情滿是不甘:「居然這次被宋清歡那臭丫頭逃過這劫!父親!您為何不直接解決掉臨宸?!」
太師椅上的宰相站起身,神色不明,他背對跪著的宋清婉,語氣平淡:「臨宸乃是我們夏家血脈。」
宋清婉一驚,頓時說不出一句話,緩了一會,慢慢試探著問道:「您把狸貓換了太子?」
「不錯!」他點頭道,「異姓為帝是得不到眾人認可的,我不能取代皇帝,但我的子孫可以!當年我與皇后合作,皇后讓身邊的女官代替自己與被下過迷神葯的皇上交歡,再自己假裝有孕,生產那日,便是皇后助我成的事!」
宋清婉有些猶豫的問:「那那個女官生下的孩子……」
宰相鼻子哼了一聲:「自然是死了!那個孩子的屍體我看過,不過說也奇怪,長相倒是與宸兒沒多大差別。」
「皇后是為了什麼願意這麼做呢?我們夏家登基為帝與他們宋家無一絲好處。」
宰相冷冷一笑:「這自然是歸功於你的好大哥,宸兒的生父!」
宋清婉心裡瞭然,皇后對夏至銘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不過,一個女人真的為了深愛的男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嗎?宋清婉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卻找不到緣由。她於是不再在意這些,重要的是,她如今終於回到夏家,是宰相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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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兩日,清歡身體逐漸好轉,也有了精神,坐在雲峴館的側院認真作著畫,臨宸身姿挺拔的站在她身旁,兩人之間相處溫暖,宛若壁人。
雲越有些不忍心走近去打擾他們,但最終決定輕咳一聲:「殿下,奴才有消息要稟告。」
清歡聽出是雲越的聲音,便推開臨宸,轉向雲越,雲越一向帶來的消息都比較重要,被太子殿下輕飄飄的看了一眼,雲越自覺的意識到自己又來的不是時候了,於是諂媚的笑笑:「殿下,雷州麗江那邊修築的大壩垮了,災民也未得到及時資助,目前那邊很是亂套,我們暗探傳來消息,是因為國庫下撥的銀子大多都被貪污。」
臨宸這才沒有計較雲越的不請而來,他幾不可見的皺了眉:「若不是朝中有人撐腰,小官吏也沒這個膽子跟我作對,查到幕後主使人沒?」
雲越搖搖頭,道:「線太長,沒查到。」
清歡站在臨宸身旁,心裡感概:洪澇災害,貪官污吏,往往可憐的是那些窮人,平日里他們也許運氣好還能有一頓吃的,如今卻是連命都保不住。想到這些,她忽的神情嚴肅,開口道:「表哥,我們去一趟雷州吧,帶些銀子去接濟他們。」
臨宸略略思索一會,對雲越說:「收拾東西,準備馬車,我同太子妃去雷州看看,若是宮裡有何大事,飛鴿傳書於我。」「偌!」
雲越雖平時嬉皮笑臉的,但手腳麻利動作倒是快,不一會兒,一匹馬拉著一輛車出現在兩人眼前。
馬車樣式雖普通,馬匹卻是最好的汗血寶馬,樸實無華的外表,一日千里的本領。臨宸此次出宮,只帶了清歡一人。一來是隱藏身份,不打草驚蛇,二來帶她出宮看看更廣闊的天下。她想做的事情無論是什麼他都會陪她。
七八日的路程,卻被臨宸快馬加鞭三日趕到。
雷州城外,正午的陽光不算濃烈,卻甚是刺眼,投射在路邊坑坑窪窪的水灘里的粼粼波紋里,折射出一道道金色光芒。
臨宸手握韁繩駕馬,走走停停跑了三天,千里馬在他身下仍是氣息平穩,如今已快到雷州,步子也就不怎的急。清歡坐在馬車裡,撩開藕色車簾,望向四處之景,四周都是層層疊疊的山脈,在懶懶散散的陽光下顯得崎嶇陡峭,馬車即將經過一條彎彎曲曲的羊肚小道,大約過了這條路便可到雷州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