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一切的火苗
喬傘開著車,沿著馬路向前行駛,不是高峰時段,路況良好。
這樣大概開了一個多小時,汽車拐入了a城的環城公路,這裡通往郊區,車輛便更加的稀少,道路兩旁聳立著一排排高大的白楊,天高雲淡,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
似乎是因為離開了市區,鄭浩白的情緒彷彿也穩定了下來,擱在喬傘脖子上的刀不再逼得那麼緊了。
「現在沒人再來阻止你離開a城了,你可以把刀放下了。」喬傘淡定的看了他一眼,「鄭浩白,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你,哪怕你做過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說得好聽。」鄭浩白冷笑一聲,不過也拿開了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放在手心裡反覆磨蹭著,眼中閃著狂野的光芒,「傷天害理?我不過是想要過得好一些,這有什麼錯?」
喬傘不想跟他爭論這個問題,以免他的情緒再次激動,她掃了一眼後視鏡,從一入環城公路開始,她就注意到了後面的幾輛車,一台貨車,上面裝滿了生豬,一台轎車,掛著外地的牌子,還有一台計程車,他們已經這樣跟了很久,雖然看似再普通不過的順路車,但喬傘總覺得另有蹊蹺。
有意無意的,她放緩了車速。
「我想方便一下。」見鄭浩白的情緒漸漸平穩,喬傘開口商量,「這裡已經出了a城城區,你不會再有危險了。」
「不行。」鄭浩白的神經依然綳得緊緊的,「別想耍花樣。」
「鄭浩白,你準備讓我一直把你送出a城嗎?」
「不。」他突然咧嘴一笑,「我要你跟我一起走。」
「你……」喬傘愣了下,「鄭浩白,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你自己一個人跑,也許不會有人找你的麻煩,如果你要帶著我,就算把全國翻過來,卓曜也會找到我的。」
「找到了又怎樣,你已經是個死人了。」他哈哈一笑,再次陷入癲狂的狀態,手中的匕首猛然逼了上來,表情猙獰,「喬傘,我死了,你就得陪葬。」
喬傘突然意識到,鄭浩白可能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活著,就算她把他送出了a城,他也會痛下殺手,這樣想著,腳底不由滋生出一股寒意,他瘋了,真的瘋了。
「先把刀放下來,我可不敢保證不會把車開到樹上去。」喬傘突然冷下來的聲音,當真起到了作用,鄭浩白收回了手中的匕首。
刺啦!
就在喬傘有意放慢車速的時候,前面忽然拐過一台車子,車上裝滿了生豬,看似只是無意的並道,卻正好擋在了他們的面前,車身劇烈一晃。
砰!
旁邊一輛車子的車身突然撞了上來,力道不大,但也撞得吉普車左右搖晃起來。
「怎麼回事?」鄭浩白往窗外看了一眼,忽然又是一聲巨響,剛才那輛轎車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上來,一頭撞在了鄭浩白所坐的副駕駛位上,喬傘此時已經將車完全停了下來,撞擊處處針對副駕駛,所以,她除了感覺到晃動之外,並沒有受任何的傷,她這邊的車體好像是有意加固了。
「啊呀。」被連續撞擊了多下,鄭浩的白的兩條腿被卡在了車座前,手中的匕首也不知道掉在了哪裡。
喬傘趁著他不能動,迅速推開車門跳了下去,她回頭一看,車底下的汽油露了滿地。
從計程車上跳下一個人,動作如同飛鷹直掠而來,一把抱住喬傘的腰,帶著她在地上一個翻滾便滾到了路旁的田地里。
而馬路上停著的那輛吉普車忽然間被火海吞沒,連續的撞擊撞漏了油箱,此時終於引起了大火。
鄭浩白雙腳被卡在車裡,突然燃起的火苗讓他驚慌失措,一張變了型的臉上驚恐萬分,他彎下腰,想要將腿抽出來,可是卡得太緊,無論他怎麼用力,根本就是紋絲不動。
他終於是慌不擇路,對著車窗外的喬傘大聲呼救,「小傘,救我,救我啊。」
喬傘倒在泥地里,眼睜睜的看著火苗席捲了整台吉普車,焦急的問身邊的人,「還有救嗎?」
「這樣的火勢沒人敢靠近,汽油燃燒的速度很快,又有這麼大的風助陣,沒辦法了。」那人將她從地上扶起來,「喬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喬傘只是受了點輕傷,不打緊,可她的視線卻無法從火海中的車身上離開,從著火到吉普車被吞沒只是須臾之間,這樣短的時間,沒有辦法施救,而且,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爆炸的危險。
眼見鄭浩白在火苗的肆虐中掙扎,變成了一個火人,像一隻垂死的野獸,發出痛苦而凄慘的哀號,空氣中彷彿傳來焦糊的味道,是汽油味兒,也是那種彷彿油煎一般皮肉烤焦的腥味兒。
他在掙扎中把車窗拍得咚咚響,每響一下都似乎震顫了喬傘的心肝兒,她想起小時候,他們手拉手一起去上學,有人欺負她的時候,他總會像大哥哥一樣站出來保護她,那時候的鄭浩白給她最多的是依靠和感動。
喬傘默默的垂下頭,不忍再看這副慘相。
大火著了很久,最後燒得只剩下一個黑乎乎的空殼兒,灰濛濛的煙霧遮蓋了半邊天空。
「喬小姐,我們走吧,這裡會有人處理。」
想要把它做成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這很簡單。
喬傘不敢再看車內的情況,生怕會看到更慘烈的景象,鄭浩白恐怕不會想到,幾個小時前,他還在用汽油與打火機威脅自己的父母,而一轉眼間自己就會被火海所吞噬,被火苗一點點燒死,那種痛苦可想而知。
「你是……風間?」喬傘在bf-one見過他一次,隱約記得這個名字。
「是,喬小姐,你好。」風間客氣的伸出手,「是五爺派我來的,他跟影子現在身在外地,沒辦法趕回來。」
卓曜沒有派其它閑雜人,而是直接叫來了自己的心腹,就是怕喬傘會出一點點意外,在他們離開公寓的時候,車上已經裝上了定位系統,所以,不管鄭浩白把車開到哪裡,他們都可以輕鬆的找到。
回去的車上,喬傘接到了卓曜的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她想,他那邊的事情也一定很棘手。
「小二……」低沉而焦急的喚了一聲。
「五爺。」喬傘靠在車窗上,鼻端似乎仍然存著那股燒焦的味道,「我沒事。」
他像是鬆了一口氣,聽到她的聲音已經是最大的安慰,「小二,都怪爺沒有思慮周全,才讓你受到驚嚇。」
是他手下的人辦事不利,只抓了康東而忽略了鄭浩白,所以才讓他有機可乘,大家都沒想到鄭浩白受了刺激,神經已經不正常了。
喬傘還記得他問她怎麼處置鄭浩白時候,她說「流放」,本來這應該是鄭浩白最好的結局,沒想到他咎由自取,自己挖了個坑把自己埋掉了。
試想他威脅五爺的女人,甚至想要她的命,五爺是絕對不會允許他還繼續囂張蹦躂的,他就算不死在a城,不管他逃到哪裡也免不了一樣的命運。
怙惡不悛,放著陽關大道不走,偏偏自尋死路,喬傘對於他的死雖然難過,可心裡更加記掛鄭翰那老兩口,如果他們得知了兒子的死訊,應該會痛不欲生吧。
「五爺,你為我做得夠多了,別這麼說。」喬傘嘆了口氣,「他這也算是罪有應得。」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呼吸均勻綿長,彷彿就纏繞在她的耳邊,她知道他在外地,這個時候本不應該矯情,可是突然就很想念他,想看他的笑,想偎依在他懷裡,想被他揉一揉腦袋,「你什麼時候回來?」
「三天後。」聽出她語氣中的歪歪繞繞,他笑了,「想爺了?」
她不肯承認,咬了咬唇,望著窗外飛掠而過的風景,「才沒有。」
「嘴硬。」他頓了一下,「小二,那個來了嗎?」
「呃?」她不得不反應了一下,他的話題跳轉的實在太快,最後明白他在問什麼,不由有些嗔怒的鼓起了嘴巴,「你都惦記什麼呢?」
「瞧你那點小心眼兒,爺這不是惦記著讓羅姨多給你做些補湯,你不是一來那個就肚子痛嗎?」
原來,他還記得!
喬傘心裡一暖,柔了聲音,「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
「爺盡量早點回去給你揉肚子,你再堅持堅持。」
他說得好像那事兒是她可以控制似的,不過,還是欣慰的笑了,「那你就早點回來。」
與他聊了一會兒,那邊好像有急事便把電話掛了。
喬傘將手機放回口袋,心頭因為鄭浩白的死而密布的陰雲因為他的軟語安慰已經消散了不少。
車上只有風間和她兩個人,靜靜的,汽車行駛在寬闊的公路上。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喬傘轉頭看向開車的風間,他從剛才開始就在欲言又止。
風間似乎是輕嘆了一聲,「我這話要是說了,恐怕會被五爺責罵。」
喬傘不明白,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望著他。
「五爺現在在國外,他那邊的時間是零晨。」
零晨?應該是因為安排她這邊的事情而一直沒睡吧,心底,開始隱隱的為他疼惜。
「你說吧,我不會告訴他。」喬傘眯了眯眼睛,「我這個人最能保守秘密了。」
風間還在糾結,心裡到底還是很怕卓曜,不過,在對上喬傘那對通透的美眸時,他還是把心一橫,「bf-one遇到麻煩了,五爺不讓我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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