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五年的早茶
易水寒走到床邊,看著病床上的秦沁一,略帶歉意的喊了聲:「媽,你身體……好些了吧?」
「晚上是你陪安娜去談的收購案嗎?」秦沁一睜大眼睛看著易水寒。
易水寒稍微遲疑一下點著頭:「是,不過那來談收購案的倆人是江湖慣騙,安瑜人年輕,上了他們的當,所以最終自然是沒有談成。磐」
秦沁一點頭,嘆息一聲道:「我就知道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安瀾這孩子跟我一樣,對商場上的事情不懂,今晚……總之,謝謝啊!」
易水寒的嘴角抽搐一下,然後才又說:「媽,你先休息吧,安瀾還在我車上呢,今晚她估計不能照看你了,我去找護士幫你請個看護進來。候」
秦沁一點頭,待易水寒轉身走到門口時忍不住又叫住了他:「二少。」
易水寒的手已經摸到門鎖手柄,聽見秦沁一叫他,稍微遲疑一下還是轉過身來,走上前兩步,然後看著病床上的秦沁一:「媽,還有事?」
秦沁一看著易水寒,好半響才開口說:「二少,關於安瀾被你們易家趕出來一事我不想說什麼,因為錯在我女兒,是她沒有妥善的處理好和別的男人的關係才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秦沁一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然後才又鼓足勇氣說:「二少,我不知道安瀾有沒有跟你解釋過她跟鄧的關係,但是她跟我說過,她說和鄧擎蒼只是純粹的師生關係,她跟鄧擎蒼之間,最親密的舉動就是鄧擎蒼吻過她的額頭,而她親過鄧擎蒼的臉頰。」
秦沁一一口氣說完這些,看著易水寒面無表情的臉又嘆息一聲說:「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你們家的人也不會相信,當然,外界的人也不會相信,但是,我相信,我是安瀾的母親,我相信我的女兒,她不會對我撒謊。」
易水寒抿緊著嘴唇,看著病床上情緒略微有些激動的秦沁一,好半響才吐出三個字來:「我相信!」
秦沁一略微有幾分意外,抬眸起來,卻發現易水寒已經迅速的轉身走向病房門口,然後拉開病房門走了出去。
幾分鐘后,易水寒和護士領著一名看護走進了秦沁一的病房,護士簡單的給看護交代了注意事項,而易水寒則叮囑她要細心,說工錢不會少給她的,照顧得好,自然會給她額外的小費。
忙完這些,易水寒再回到車上時,副駕駛座位上的女人睡得更香了,而他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因為她翻身的緣故都滑落到一邊去了。
他嘴唇微微勾了一下,看著側身睡得跟貓一樣的女人不由得笑了,拉過西服外套給她蓋上,忍不住嘀咕了句:「在車上睡覺都這麼不老實,你以為這是床啊,隨便亂翻身?」
「嗯,」沒想到睡著的女人居然還夢呢著應了他一句,人卻又翻了個身睡著了。
他搖搖頭,再次撿起自己的外套給她蓋上,望了望窗外的住院大樓,想到今晚秦沁一有人照顧,最終一咬牙,還是開車把她給帶走了。
易家大院把她趕出來了,他自然是不會帶她去易家大院的,於是他便直接開車回的一品江南,因為這是他自己買的房子,跟易家無關,帶誰回去也不需要易家人的批准。
安瀾記得自己只是在易水寒的車上打了個小盹,因為車開回到沁園時她實在是熬不住了,心裡想著的是我就小眯一下,等回到醫院就睜開眼來,然後上去把杜汐替換回去。
可她沒想到她這小眯一下居然就眯了一整夜,待她睜開眼來——
其實是身體里的生物鐘把她給吵醒的,因為每天早上六點半鐘護士就要來給母親量體溫和量血壓等,而她在醫院住十天了,身體里的生物鐘自然就調到了早上六點半前醒過來。
睜開眼的同時翻身起來,像往常樣雙手撐住床沿要支起身子,(因為在母親的病房裡,她睡的是摺疊單人床。)卻聽到一聲低呼「哎喲」。
她本能的楞一下,迅速的扭頭,這才發現自己不是睡在單人床上,而她的身邊躺著的人居然是——易水寒!
她當即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完全懵了,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在他車上么?他不是說送她去醫院的么?這.……
「看夠了沒有?」易水寒見她那懵懂的樣子忍不住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是不是覺得我比那傑森要好看多了?」
安瀾這才反應過來,視線在房間里掃視一圈,終於認出這是易水寒的房間,不,這是易水寒在一品江南的房間。
「我怎麼會在這裡?」她趕緊從床上跳下來,用手拉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當發現是他的睡衣時忍不住又驚呼:「我怎麼會穿你的睡衣?我的衣服呢?」
「你不穿我的睡衣難不成你還想果睡?」易水寒也翻身下床,看著她慢條斯理的說:「雖然你想果睡,可我怕自己沒那麼大的忍耐力……」
「我問的是我的衣服呢?」安瀾惱羞成怒的搶斷他的話,略微有幾分不滿的喊著:「你沒經過我的同意就脫我的衣服,你.……你.……」
「我是你老公,幫你換衣服再正常不過了不是嗎?」他說得理所當然:「難不成你想穿一身職業裝睡覺?」
「我……」安瀾語塞,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已經不是易家人了,我想你不至於還不知道我被你的家人趕出來一事吧?」
他稍微楞了一下,她被父母趕出易家大院一事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那天他剛好開車回易家大院,還在星海名城的小區里遇到了剛被趕出來的她。
「可我沒有和你離婚,」他對她的話題避而不答,語氣依舊理所當然:「沒有離婚就還是夫妻。」
「沒有離婚?」安瀾的嘴角湧起一抹嘲諷的譏誚:「二少還真是貴人多忘事,請問你何時為我們倆辦理了結婚證?」
「我的確是把我們的婚書交給了易家的律師,」易水寒淡淡的解釋著:「可我沒想到律師最後居然把這事給忘記了,所以就沒有把結婚證辦下來。」
易水寒自然知道不是律師把這事給忘記了,而是自己的父親阻攔了律師不讓去辦理,當然,他也不會這樣告訴安瀾的,總不能讓安瀾去憎恨自己的父親吧?
安瀾聽了他的解釋苦笑了一下,知道是他自己不願意去辦理結婚證,可她此時也懶得因為這件事情跟他爭論了。
何況,爭論又有什麼意義呢?一個男人不願意和你辦理結婚證,這不就說明他壓根兒就不想和你結婚么?
易水寒五月份之所以堅持要和她結婚,也許只是想讓她再次愛上他,然後——像五年前她拋棄他那樣把她給狠狠的拋棄,讓她感受被人拋棄的痛苦滋味。
他這樣做的確是成功了,她也的確是品嘗到了那種鑽心刺骨的痛,也終於明白,五年前,自己曾帶給他怎樣的傷害。
五年前,是她對不起他,是她拋棄了他,所以,五年後,當他從頭到尾的設計這一場戲時,她不怪他,也不怨他,只是——
只是希望,從今往後,他不要再恨她,他能夠忘記她,忘記那個帶給他愛情又帶給她傷害的女人。
「既然律師忘記了,那我們也就不是合法的夫妻,」安瀾用淡漠疏離的語氣掩蓋著心中的那份泣血的痛。
「我們可以自己去民政局辦理結婚證,」他說話間已經把她昨天穿的衣服給她取過來了:「趕緊換衣服,先去醫院看望你母親,然後各自回家拿了戶口本去民政局辦理結婚證。」
安瀾當即睜大眼睛看著他,略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顫抖的聲音反問著:「你剛剛……說什麼?」
易水寒當真是服了她了,忍不住用手揪了揪她的耳朵說:「難不成你昨晚被那倆騙子給灌了幾杯酒耳朵就出現聽力故障了?我說我們今天去辦理結婚證。」
這一下,安瀾徹底的聽明白了,可也徹底的愣住了,好半響才喃喃的反問著:「你的意思是——你不在意我跟鄧擎蒼的那一段?也不在意我跟傑森的關係?」
「過去的很重要嗎?」易水寒不答反問:「我們是生活在過去還是生活在現在?」
「可是,五年前.……」
「我說了過去不重要,我也不想去回憶五年前的事情,」易水寒略微有幾分煩躁的搶斷她的話:「你很喜歡回憶過去嗎?你覺得回憶過去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
安瀾當即被他給嗆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然後就愣愣的站在那裡。
「喂,顧安瀾,」易水寒對站在那一動不動跟個木頭似的的女人略微有幾分不滿,忍不住用手推了推她:「趕緊啊,不都說了今天去辦結婚證?」
安瀾這才反應過來,淡淡的提醒了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周六,好像周六民政局放假吧?」
易水寒微微一愣,然後略
微有些懊惱的嘀咕了句:「真是的,今天怎麼會是周六呢?」
「.……」
安瀾直接無語了,今天是周六也惹到他了,他還真是容易被惹惱。
「還站在做什麼?」易水寒用手輕輕的推了她一下,然後戲謔的道:「難不成還等著我像昨晚一樣幫你換衣服?」
安瀾的臉當即就紅了,大囧,一把搶過他手上的衣服就朝衣帽間跑去,結果惹來易水寒的不滿。
「不就換個衣服而已,有必要避著我么?」他的聲音里滿滿的都是閨怨:「又不是沒看過。」
安瀾顧不得跟他耍嘴皮子,在衣帽間里三兩下把衣服換好,然後又快速的跑進浴室去,結果發現洗漱台上自己的洗漱用品都沒有。
她想起來了,當初來一品江南搬東西回易家大院時想著以後再也不用住這裡了,所以當時就把自己的東西全都給搬走了,現在突然的來到這裡,自然是沒有她的洗漱用品的。
「你要不嫌棄就用我的,」易水寒靠在浴室的門框上看著她,不待她回答又說:「你要嫌棄呢就用手捧著水隨便漱漱口把和洗把臉吧。」
安瀾原本也是打算用手捧著水漱口洗臉的,可被他這樣一說,貌似不用他的洗漱用品就是嫌棄他了。
而她現在的處境哪裡還有嫌棄他的資本?
於是就二話沒說,拿了他的牙膏牙刷使用起來,這讓靠在浴室門口的易水寒嘴角不自禁的揚起了一抹得意的笑意。
十分鐘后,倆人一起乘電梯下到一品江南的地下室,而易水寒的奧迪Q7正安靜的在車位上等著他們倆。
安瀾用手揉揉眉心,她依稀記得昨晚易水寒開的是那輛牧馬人,為何此時又變成了奧迪Q7了呢?難不成是自己昨晚喝醉了記錯了?
「想去哪裡吃早餐?」易水寒車開出一品江南后才問副駕駛座位上的安瀾。
「隨便吧,」安瀾想都沒想的回答:「要不我就不跟你去吃早餐了,你先送我去醫院吧,我媽在醫院裡.……」
「你媽那邊我找了看護的,」易水寒淡淡的搶斷她的話,然後又說了句:「我們倆結婚以來好似還沒有在外邊吃過早餐,今天恰好不上班,得找個地兒喝早茶去。」
安瀾聽他這樣一說,貌似也還真是這樣,其實他們倆結婚以來,不,是又重新開始以來,在外邊吃的一直都是晚餐,早餐和午餐好似都沒有過。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她自然也不好表示反對,主要是現在博耀搖搖欲墜,而沁園能不能保住還得看他的態度。
她雖然不聰明,而且還有些笨,但也不會傻到在這個時候跟他唱反調的。
易水寒最終把車停在了海上皇樓下,而海上皇是有名的港式茶樓,這裡最有名的除了海鮮還有港式點心,是濱城喝早茶的好去處。
安瀾雖然從多倫多回來快半年了,可她從來沒有到港式茶樓來喝過早茶,以前在顧家時早餐都是在家吃的,而和易水寒結婚後,她的早餐也大多是在易家大院里吃的。
記憶中的港式茶樓點心比較多,什麼叉燒包蓮蓉包奶黃包豆沙包之類的,因為十年前,她還沒去多倫多時和母親到港式茶樓喝過早茶的。
等易水寒領著她走進海上皇餐廳時,她看見過道里推著冒著熱氣的餐車上那小小蒸籠里的點心,這才發覺記憶中的只是皮毛,現在的點心種類真是繁多得讓人眼花繚亂。
「二少,這邊請,」大堂經理即刻迎了上來,討好的開口:「樓上有包間。」
「不用,找個靠窗的位置就好,」易水寒淡淡的婉拒著大堂經理的好意。
大堂經理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安瀾一眼,隨即領著他們來到一處靠窗的卡座,並迅速的讓服務員端上了茶水。
「把餐車推過來吧,我們直接看著食物拿比較好,」易水寒直接推開服務員遞上來的點餐單。
服務員點頭,幫他們倒上茶讓他們稍等片刻,轉身用對講機喊了推餐車的服務員,兩分鐘后,兩部裝著滿滿點心的餐車就推到了他們的卡位邊。
「想吃什麼自己拿,」易水寒用手指著餐車上的點心對安瀾說:「水晶餃不錯,還有鳳爪,鮮蝦燒賣,排骨也好吃,陳村粉你也可以來一份,還有荔灣的布拉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