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拜月台上鳳凰歌(上)
六月十五,月圓得很好,皎潔的月光溶進清澈的湖水,微風泛起粼粼波光,也送來陣陣甜膩的花香。拜月台上,絲竹管弦,笙歌曼舞,以星空為背景,描繪出一派和樂安詳。家宴席間,觥籌交錯,高談闊論,以皇帝為中心,好一幅盛世美景。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在這樣的場麵裏浮沉。在這一少部分的人中,有些選擇了做沉默的看客,有些選擇了做敷衍的笑臉人,而有某些過於任性的人,則選擇了逃離,比如,蘇紫陌。
“姑姑,我想到外麵去透透氣。”蘇紫陌扯著莊妃的衣袖搖晃著撒嬌,那可愛的模樣令人不忍心拒絕。
“去吧去吧,早些回來,注意安全,多小心些,知道了嗎?”莊妃看了一眼與大臣們正交談甚歡的宇文睿,輕輕點了點頭,卻還是不忘了叮嚀。
“謝謝姑姑!”蘇紫陌麵上一喜,對身後的若幽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準備離開,卻被兩句不冷不熱,響度卻剛剛好的對話阻住了腳步。
“蘇大人真是好福氣啊!冰凝郡主生得花容月貌,又聰明睿智,深得皇上喜愛,母儀天下,指日可待啊!”
“哪裏哪裏,上官大人言重了,小女年幼,又生性頑劣,此時不過是仗著皇上的寵愛任性罷了,成不了大器。”
母儀天下?嗬,好大的一頂帽子啊!且不說宇文睿現在正值壯年,就算真要到了要傳位的那一天,隻要現在的上官皇後還在,就沒人敢說什麽母儀天下!蘇紫陌彎起一絲冷笑,轉身看過去,身形滾圓,紅光滿麵的應該就是右武相上官鴻飛了,而對麵身形瘦削,華發早生的,應該就是左文丞蘇彥了。蘇彥,不管怎麽說,這個身體裏也留著他一半的血液。也許是感應到了蘇紫陌的目光,蘇彥向這邊看過來,那眼神中的關切再明顯不過。
蘇紫陌看著蘇彥的眼神,心裏泛酸,若是他知道他的女兒已經不在了,他是不是就會崩潰了呢?不,這樣好的父親,上天不應該傷害他。蘇紫陌摸了摸左手無名指上的指環,帶上一臉燦爛的微笑走到蘇彥身邊,換上一副小女兒的模樣抱住了蘇彥的胳膊。
“爹,”軟軟的一聲喚,蘇紫陌明顯地感覺到了蘇彥身體的僵硬,心裏一疼,父愛啊……“您怎麽能當著皇上和各位皇子的麵說您的女兒生性頑劣?若是女兒日後真的喜歡上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卻因為爹這一句話不敢娶女兒,那女兒如何向上官大人期望的那樣,母儀天下?”她故意地撅起嘴巴,不滿地說著,眼神卻異常銳利地盯著上官鴻飛。
“紫陌,不得放肆!”蘇彥低低地嗬斥著蘇紫陌。
“放肆?女兒再放肆也不過是仗著皇上的寵愛任性罷了,小女兒心性,不足為患。可是,若是手中握有重兵之權的肱骨之臣呢?扣一個意圖謀反的罪名給自己的對手,挑撥君臣關係,談笑間置對手於死地,然後在朝中大權獨攬,一手遮天,上官大人好計謀啊,可惜了,你當當今聖上是傻子麽?”蘇紫陌盯緊上官鴻飛的眼睛,輕挪一步擋在蘇彥身前,臉上的淺笑,嬌媚非常。
“我……你……”上官鴻飛指著蘇紫陌說不出話來,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轉身看向宇文睿的方向,卻見宇文睿笑而不語,可是他身邊的上官皇後卻是一臉的冰冷,不自覺地心裏打了個哆嗦,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臣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二心,請皇上明鑒啊!”
“好了,今日家宴,眾愛卿暢所欲言,沒那麽多的顧忌,上官愛卿,請起吧。”宇文睿揮揮手,轉向太子宇文鋒,換上了一副慈父的表情,“鋒兒啊,冰凝丫頭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才貌雙全的女子啊,隻是朕寵壞了這丫頭,剛剛又答應了她,許她自己挑選夫婿,要不然,朕定然將她許配給你為妻!”
“父皇,兒臣以為,郡主並非是任性,而是同蘇大人一樣,心係天下百姓。”宇文鋒起身,向宇文睿躬身說道。
“哦?這小丫頭還有如此胸懷?”
“父皇是天下公認的仁君,蘇大人又一生為江山社稷鞠躬盡瘁,而莊妃娘娘則一向節儉,軍中將士的棉衣,大都是娘娘節儉的成果,郡主自小生在這樣的環境,怎會隻知深閨繡花鳥?故而,兒臣想,郡主所說的讓郡主傾心的辦法,並非是能給她多少的榮華富貴,而是兒臣與眾位弟弟能為百姓做多少事吧。”說完,宇文鋒微笑著看向蘇紫陌。
“有太子如此,真是皇上之能,皇後娘娘之功,天下萬民之幸,皇國未來之希望呢!”蘇紫陌甜甜一笑,上前一步,向皇上和皇後,深深地納了一個萬福禮。
“哈哈哈,好啊!”宇文睿龍心大悅。
蘇紫陌抬頭對太子點頭一笑,回頭看向蘇彥,卻是一愣,蘇彥眼中的點點淚光是她始料未及的,不過,有些事情,既然決定了,就沒有後悔,上一世沒有盡的孝,就放在這一世完成好了。
“如此喜悅時刻,沒有歌舞怎麽行呢?”嬌俏的女聲響起來,上官甄宓款款而來,施施然下拜,“皇上,宓兒願獻舞一致,祝我皇國永遠太平昌盛!”
“準了!”
“父皇,兒臣願為宓兒吹曲伴奏,同祝我皇國。”宇文燁突然站出來朗聲道。
“許久沒有聽到你的簫聲了,今日還真是難得,朕準了!”
上官甄宓起身,看向宇文燁的眼中已有淚光,宇文燁溫柔一笑,攬過上官甄宓的纖腰,幾個起落,便落在了拜月台上。
簫聲舞步兩相和,真真是天生一對呢。有人這樣評價,上官鴻飛麵露不悅,而蘇紫陌則是麵無表情。
他居然幫她?蘇紫陌可以接受夏展不在了的事實,可以接受宇文燁不是夏展的事實,可是當夏展俊朗的麵容和另一個女人成為一幅立在她對麵的圖畫的時候,她還是不可遏製的難過了。
記憶回溯,某一個七夕的夜——“阿展,我們也去跳舞吧!”“好啊!”“阿展,和你跳舞真好!你說,我們能這樣跳多久?”“你想跳多久,就跳多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