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丁力回城
狂奔數個時辰,直至寅時末丁力和楊弘文兩人才趕到廣州城下,雖然城門還沒打開,但在楊弘文與城牆上的值守將領一番簡單的交流之後,對方便屁顛屁顛的帶著手下親自下城開門迎接。
楊弘文並沒有與對方多做交談,禮貌性的聊了幾句之後便與丁力迅速的趕往了節度府。
片刻之後,節度府外,楊弘文將坐騎丟給府門外值守的親兵之後,一臉真誠的走到丁力面前,伸手拍了拍丁力的肩膀,面色凝重的再三叮囑:「記著我說過的話!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我相信你應該很清楚!不要讓我失望,更不要讓我後悔當初幫著守義救你!」
「放心吧!楊大哥,我明白!」丁力微微一笑,聳了聳肩,絲毫不以為然,對於走私那些事情,根本不用楊弘文說,丁力也絕對不會去碰,或者說壓根就沒想過要去做走私的行當。
「敬義,回來了!」說話間,節度府大門內走出兩個人,沖著楊弘文的背影笑著打了一聲招呼,楊弘文聞言轉身,趕忙拱手向二人施禮:「張伯父,祥叔!」
見狀,丁力立馬明白過來,眼前的兩人竟然是自己少東家張明志的老爹張匡和張氏商會的大管家張祥,可雙方之前根本沒見過面,一時間丁力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前行禮打上一個招呼。
不過轉瞬間丁力就不用再糾結了,當張匡和張祥二人看到楊弘文身上包紮的傷勢之後,兩人登時一愣,率先反應過來的張匡急步上前,拉著楊弘文的手臂上下打量,一臉關心的皺眉追問:「敬義!這是怎麼了?怎麼弄的一身傷回來了?」
「張伯父不用擔心,中途出了點小意外,不過還好沒事!」楊弘文面色有些愧疚的低聲解釋,卻也不得不任由張匡扳動自己的身子仔細查看,隨後張匡鐵青著臉,面色慍怒,語氣也驟然變的冰冷起來:「告訴張伯父!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在廣州府的地界撒野!」
「真的沒事,伯父您別生氣!」楊弘文連忙訕笑著擺手,隨後見張匡依舊不依不饒,就連一旁的張祥似乎都要上前幫腔,這才不得不向兩人說出實情,隨後又低聲補充道:「張伯父,祥叔,我還是先回府見李伯父吧,本來昨天就應該回來,想必李伯父也著急壞了!」
「沒事沒事,你人沒事就行!賊軍的事情,李兄那邊已經提前得到了一些情報!」張匡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搖搖頭笑著說了起來:「昨天晚上你李伯父還跟我說了,恐怕是你去了扶胥鎮,守義拉著你不讓回來才耽擱了!雖說事情有些急,但也不急這一晚的時間!」
「多謝兩位伯父挂念了!」楊弘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後朝張匡和張祥二人拱手告辭:「張伯父,祥叔,如果沒什麼事情,我就先進去向李伯父做彙報了!」
「好,快去吧,彙報完了趕緊去處理傷口,你李伯父府上的大夫可不是誰都能請得動的!」張匡笑著拍了拍楊弘文的肩膀,臨走還向對方開了個玩笑。
「嗯!」楊弘文點點頭,隨後轉頭又朝丁力拱手告辭:「阿力,昨晚多謝了!暫且告辭!」
「楊大哥客氣了,注意休養!」丁力笑著微微搖頭,抱拳還了一禮,稍微一想,決定還是向自己的大東家開口告辭一下,但轉頭的瞬間,丁力卻愣住了。
眼前的張匡和張祥兩人的表情極其複雜,特別是張匡,一雙濃眉緊緊的擰在一起,似乎恨不得交織在***上一架,而一旁的張祥,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也是滿臉的疑惑茫然,似乎看到了什麼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
反應過來的丁力也不去計較兩人的表情,但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兩人,稍微想了想還是學著楊弘文的稱呼,同時面色認真的拱手給兩人分別行了一禮,似乎眼前那人是自己的大東家和頂頭管家的原因,說話的語氣也是分外恭敬:「張,張伯父,祥叔,晚輩告辭!」
說罷,丁力也不等二人回應,徑直躬著身子後退幾步,順手拉起韁繩,牽著坐騎快步離開了。
「阿,阿祥,剛才,剛才?」直到丁力的身影消息,依舊愣在節度府外的張匡才猛然轉醒,但腦中的思路卻依舊有些凌亂,只好將複雜的目光投向得力助手。
「老爺,這,這。。」張祥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面色猶豫的結巴幾聲,最終甩了甩袖子,不過卻先是轉頭打量四周一番,隨後才湊在張匡身前,壓低了聲音說道:「老爺!這也太巧了吧?!簡直太像了!這怎麼可能?」
「太像了,的確是太像了。。」張匡眼前似乎還浮現著丁力那張面孔,而思緒卻已經飄在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張面孔,兩張面孔實在是太像了,特別是那副時刻透著堅毅的神情。
「老爺?要不要查查看?」見自家老爺如此失神,祥叔在一旁猶豫一下,頗有顧忌的低聲詢問一句。
「查,必須查!這件事不是小事情!」張匡當即便重重點頭,眼中精光閃爍,隨即轉頭刻意的叮囑祥叔:「阿祥,我要剛才那年輕人的所有信息,所有,懂嗎?」
「明白了,老爺!包括他日後做些什麼,只要您想知道,絕不是問題!」祥叔立馬面色嚴肅的點頭做出保證,他內心也明白,這件事情絕對非同小可,甚至可以大到影響整個廣州府,乃至影響嶺南東道都不是沒有可能!
丁力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給惦記上了,帶著渾身的疲憊回到張府,卻被張府的下人告知昨天柳笙在昨天就搬到了新宅,也就是如今丁力的府邸,一同從張府離開的還有丁力之前救下的端州三雄中的王翎以及剛剛收到麾下的書生許鴻,而據說賽義加德因為昨晚有事回到了番坊區的家中。
雖說新宅丁府距離張府只有半條街的腳程,但丁力想了想卻依舊進入了張府,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為何,在心中給自己的理由則是太累了,加上時辰尚早不願意突然回府打擾柳笙等人。
張府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丁力,極其迅速的安排了房間以及早飯,簡單吃過的丁力決定先睡一覺,中午前再回府也不遲。似乎是因為將手頭的事情暫時辦完的緣故,也或者是由於連日來的勞累,上床之前還有些胡思亂想的丁力在剛躺到柔軟的床榻之後,整個人的神智頓時模糊起來,轉眼間便沉沉的睡過去了。
沒過多久,隨著朝陽的升起,讓人倍感舒適的晨曦撒落在廣州城,丁府上下已經轟動起來,不過並不是因為得知了丁力回廣州的消息,而是今天會有丁力和柳笙之前分別訂製的傢具等東西進府,而且柳笙今天還有出府選購更多的東西。
在張明志去扶胥鎮之後,御用車夫老張就成了丁力的私人車夫,而眼下也順其自然的成了柳笙的專用車夫,似乎由於整個府宅內只有書生許鴻看起來比較順眼一些,加上賽義加德並不在身邊,柳笙也只好讓閑著無事的許鴻一同跟上,同時這也是丁力之前的囑託,既然要用許鴻,自然是要在眾人面前將對方的身份提高一些。
近些日子柳笙沒少往城中跑,加上輕車熟路的老張趕車,不多時便到了最繁華的北市,不過柳笙並沒有下車,而是從車窗探頭出去,將兩張密密麻麻寫滿字跡的紙張交給幾個丫鬟,又笑著再三囑咐對方几句,身體便再次縮回車內,輕聲對老張說了一句,便繼續前行,直接趕往今天的目標的,那家老字號的樂器店,柳笙是受到邀請去試試樂器。
北市附近,一匹純白色坐騎上的面帶邪笑的年輕人雙眼放光,看著柳笙乘坐的那輛馬車,又打量打量隨行的那些個數量可憐的下人,眉頭皺了皺,面色隨即也露出一絲不解,看了看馬頭一側的心腹,嘴角一勾,一臉的不懷好意,粗俗的開口完全與那一身華麗的行頭不符:「嘿!剛才那丫頭是哪家的?臉蛋看起來可真不錯,這要給本少爺弄回府去,少爺我豈不是能呆在府內數月不出?」
「嘿嘿嘿。。少爺,您這話可只說對了一般!」一旁的心腹好像深受自家少爺的熏陶,一雙眯成縫的眼中滿是放蕩,臉上的表情比那馬背上的年輕人還要誇張幾分,似乎唯恐年輕人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色眯眯的目光不停的向著逐漸遠去的馬車瞥去,一邊奸笑著附上解說:「少爺,您剛才可看到的只是一張臉蛋,說這話豈不是為時過早?何不追上去看個夠?我就不信,那丫頭還能躲在車內不出來?只要少爺中意了,到時再想想辦法弄回去,豈不是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妙!妙!還是你小子想的周全!簡直就是本少爺肚子里的蟲子!」年輕人說起話來很是粗魯,不過若是不看那一身行頭只看那一臉的猥瑣,倒也不會讓人感到驚詫,倒是那是心腹,聽了自家少爺的比喻,不僅沒有絲毫反感,臉上卻笑的更燦爛了,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誇讚表揚一般。
「不過,我父親已經與曹氏那邊約定好了,若是不去,曹氏恐怕又要在我爹面前挑我的刺兒了!」年輕人突然想起早上出府時父親的囑託,不禁皺了皺眉,面色也有些為難。
「不會不會,這種事情,最多是耽誤一會功夫罷了,事情辦完,還是來得及趕去碼頭的!」心腹見自家少爺為難,趕忙在一旁笑著出主意,他可明白自己少爺的心思,這麼說只不過是惺惺作態罷了,只要有個台階,對方立馬會借坡下驢。
果然不出所料,年輕人故作為難的沉吟一聲,最終還一臉為難的點了點頭,像是心頭被割了一塊肉一般,面色甚至有些決絕,似乎是要他去奔赴戰場送死:「那,那好吧!就聽你小子的!咱們先跟上去,隨後再去碼頭!」
「不過,田羅!你派個人先去碼頭知會一聲,就說本少爺有點急事脫不開身,隨後就到!」年輕人最終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沖著心腹低聲叮囑一聲,隨即又俯身趴在馬背上,沖對方招招手,壓低了聲音補充道:「告訴大夥,不要聲張我的身份,沒有我的命令若是敢亂來,回頭我割了他的舌頭!」
田羅立馬露出一臉我明白的笑容,諂媚的笑著點頭:「放心,少爺,我來安排!」
說罷,田羅就開始四下召集隨行的下人,他可知道自家少爺這一招掩耳盜鈴的手段,這麼大的隊伍,整個廣州府也找不出幾個,特別是他那張自以為全城最為風流倜儻足夠表明自己身份的臉面,就連城中的三歲玩童都知道他是市舶使的大公子田向文。
可儘管這樣,每次做壞事,田向文還是喜歡吩咐眾人隱瞞身份,雖然讓田羅很是厭煩,但還是不得不陪著笑臉照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