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濕屍,趙平安
這一夜其實我沒有那麼辛苦,但還是困得厲害,索性就在病房的地上鋪了一件衣服,打坐休息。
「鬼、鬼!」
阿穎忽地驚呼起來,如同陷入夢魘。我一下子驚醒過來,一邊按下床頭的呼叫鈴,一邊拉著她的手安慰:「不怕不怕,不是鬼,已經沒事了。」
一個護士模樣的女人很快就小跑著進來,問:「病人怎麼了?」
我忙說:「她好像是醒了,請幫忙看一下。」
護士馬上檢查起了各路儀器,均屬正常,又檢查了阿穎的瞳孔,掏出一根溫度計放在阿穎腋下,看了看沒有發燒。「她指標都開始恢復正常,應該很快就醒了,你正好準備點溫水,慢慢吞服,一次性不要太多,記住不要吃東西。」
「好,多謝護士!」
我連忙將這些都記下,然後拿著熱水壺去熱水間接開水。等回來的時候,我就看見阿穎已經睜開了眼睛,迷濛得看著天花板,喘著氣,有些懵。
「你醒了啊!」我大喜,連忙過去,一邊泡了杯熱水晾著,一邊看著她,總算醒了,醒了就好。
阿穎看了我一會兒,好像才認出我來似的:「小、小白,這是哪裡啊?我怎麼不記得了?」
「這是醫院。」
「醫院?」阿穎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忽地露出驚恐的表情來:「小白,我看見鬼了,有一隻很可怕的鬼要喝我的血,他還抓我,我是不是要死了,嗚嗚嗚……」
我看阿穎情緒激動,一旁的心率檢測儀也顯示出了異常的波動,我連忙說:「什麼呀,你做噩夢呢!剛才還喊著有鬼,你看這大白天的,哪裡來的鬼?」
現在已經差不多十點了,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阿穎看著我,淚眼朦朧:「那、那我這是怎麼了?」
「你不記得了嗎?」我覺得這句話問的多餘,阿穎剛還說了事情被我否決了。我忙道:「估計是我的倒霉運氣沾染給你了,你和子豪在外面住宿,碰上賓館的電暖出事故爆炸,你們就都進來了。但好在你們都沒有大事,放心吧,沒事的。」
阿穎看著我,好像怎麼都記不起來,可是她從來都不會懷疑我,只當是如此。又連忙問:「那子豪怎麼樣?」
「子豪也在這家醫院裡,傷勢和你差不多,他身體強壯,醫生說差不多也是這一兩天就醒過來了,你不用擔心。」
這種特殊案件造成的死傷,特殊部門和公·安都會相互協調,為了避免恐慌,都會禁止消息的傳播和病人探望,這也是當時阿穎失蹤我打1·1·0報案,警·察明知阿穎的下落卻不告知我的原因,但是他們自己會做好相應的案件跟蹤和後續服務。
這一層的受害者,只因為我也是修真者的緣故,才可以進來看阿穎,是以阿穎男朋友那邊也是我去看了兩眼,簽了字。
阿穎這才放下心來,我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很想去看看子豪,但估計也知道現在這個樣子不方便,所以也沒有提。
阿穎雖然解了毒,但是身上的傷勢也依然很嚴重,要繼續留院觀察七日。她也怕我辛苦,所以借著讓我回家幫她拿一些東西的借口,將我趕回了家。
我正從醫院門口出來,打算叫一輛計程車,一輛黑色大奔就停在了我的面前,後車窗搖了下來,居然是蘇樓!
「上車,特殊部門有新情況,叫我們過去看看。」
我聞言一怔,也廢話不多說上了後座。
「怎麼回事?」我打了個哈欠,問。
「看護病人沒休息好吧?」蘇樓從一邊拿出一個袋子遞給我:「剛才買多了,吃不下,便宜你了。」
「哈哈。」駕駛位傳來笑聲,我一看,喲,這不是秦逸么?一個堂堂部長在給人做司機?
我狐疑得看了一眼蘇樓,直接拿過袋子一看,裡面滿滿的都是吃的,五花八門,有蓬鬆的油條,有還冒著熱氣的包子,有一盒煎餃,有漢堡和三明治,還有豆漿和咖啡……
我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忍不住瞧了一眼蘇樓,這就是所謂的「買多了、吃不下」?你是牛咩?吃恁多!
我當然不會客氣,拿起包子就往嘴裡塞,我的確是餓了,昨晚上這麼折騰,不餓才怪了!
蘇樓嘴角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然後說道:「剛才秦部長給我打電話,說昨晚抓到的濕屍背後可能還有很多的遇難者,叫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更多的受難者?什麼意思?」我不明所以,那家賓館里的二十三個人不都妥善安置了嗎?昨天也沒有造成任何死傷——除了蘇樓以外。
秦逸在前面寒著一張臉,說道:「昨天多虧白小姐提醒我這厲鬼是濕屍的可能性,我們帶回局裡研究過後,發現這濕屍生前收到的待遇極為殘忍,而且可能規模巨大。具體的,等到了局裡一看你就明白了。」
於是我也就沒再多問,自顧自吃起了早午飯。
我一直以為特殊部門怎麼著也會非常的恢弘大氣,就像某某辦·事·處某某公·安·局一樣,一看就覺得端正嚴肅,大氣不敢出。可秦逸卻將車子卻停在了一座商業區的寫字樓前,然後招呼我們進去。
我將各式袋子都攏在一起,丟在垃圾桶了。這一幕正好被秦逸看見,他問:「這麼多,你都吃完了?」
「是啊,不吃完不是浪費了么。」我白了一眼蘇樓,忍不住打了個飽嗝,是吃飽了,而且一杯豆漿和一杯咖啡下去,不僅飽了,還撐了。
「那你可以分點給我啊,我也沒吃呢。」秦逸頓時嘀咕一句。
「那你也沒說啊,你想吃你早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沒吃?」我頓時樂了,這個部長雖然穿著一身唐裝,梳著油頭,看起來老氣橫秋,但實際上也挺隨和的嘛。
秦逸被我問得一憋,嘆了口氣直接在前面帶路。
蘇樓則憋了一路的笑意,原本他只是不知道我平常吃什麼,所以看見什麼就都買一點,沒想到我不挑食,全吃了,這讓他多少有些忍俊不禁,心想,這個婆娘好養活。
秦逸直接將電梯按到了19樓,然後領著我們去到了一間「調控室」。這調控室有一個教室大小,後面是一排投影設備,然後是會議桌,靠近門口則是一整套面向著牆壁的沙發。
秦逸在沙發對著的那面牆上點了一下,牆面就突然出現了光譜的按鍵,一套數字按下去,原本的牆面忽然模糊了起來,居然成為了一塊單方面窺探的玻璃。
我們坐在沙發上,正好可以看見玻璃後面的情況,那是一個完全空白的房間,只有十個平方的樣子,四面都是刷白的牆,連門都和牆融為一體,整個空間里除了頂上有一個燈以外,沒有任何東西。
而此時那房間里有一個面容醜陋不堪的人靠牆而坐,眼神空洞宛若死物,手上套著一個手銬無法動彈,正是昨夜的濕屍。
秦逸開口對我說道:「現在寫字樓太貴了,為了空間利用,所以調控室的這面牆做成了這樣,可以直接看見對面審·訊·室里的一切。」
我看見濕屍手上的手銬,問:「這個濕屍很厲害,毒液連金屬都可以腐蝕,那手銬銬得住嗎?」可不是,連我的二品海獸葡萄鏡都腐蝕掉了一大塊,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秦逸道:「手銬是經過專門處理過的,不到化神期的修真者都銬得住。不僅如此,就連審訊室四周都布下了三十六道結界,任由他翻了天也逃不出去。」
我點點頭,秦逸又說:「昨天我們同事連夜審訊,已經錄成了資料,二位看一下。」
說著,秦逸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兩分資料,分別遞給我和蘇樓。
我接過資料仔細看了起來,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具濕屍生前是一個叫「煉器宗」的弟子,名叫趙平安,剛入門不到半年,天賦不錯,已經修練到了二品辟穀生機。有一次外出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邪道士,將他打暈帶回洞府,挑斷了他渾身所有的經脈,然後丟入蠱翁里。蠱翁是養蠱的地方,裡面各種毒蟲毒物瞬間將他吞沒,但是邪道士又吊著他的一口氣不讓他死,每天都重複,直達三年之久。
三年之後,趙平安已經被煉製成了比毒物更加毒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邪道士每到月圓之夜就會來將他的血放干收集,然後再用流浪漢的血灌入到他的體內,直到一個月後再次收干。如此又是兩年。
趙平安五年來想過無數辦法逃跑,可是邪道士在趙平安的身體里下了禁制,每一次都會被找回去,然後接受慘無人道的懲罰,或是將他的皮寸寸剝了,將血肉模糊的他丟進酒缸里腌制,或是一片一片割下他的肉,讓他自己吞下去。
直到一個月前,邪道士好像在外面受到了很嚴重的傷,趙平安才一舉反擊逃了出來。但是他也收到禁制的反噬,嚴重受傷,危在旦夕,這才有了之前二十三人的受害者。
資料里顯示,趙平安恨極了邪道士,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找到邪道士,報仇雪恨。
「難怪他被伏以後口口聲聲要死,卻沒有自盡殘生,想必也是在最極端的生死之中猶豫吧。」
我瞬間對趙平安充滿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