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我要這個孩子!
顧媽媽坐在病船邊,看著臉色蒼白憔悴的女兒,覆有一些皺紋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撫摸她的臉頰、額頭,她現在緊閉著雙眸,睡夢中也是緊蹙著柳眉,睡得極不安穩。
想起當初顧逸宸初次來到他們家,對她承諾的那些話,心裡就覺得很可恨。
當初她還叮囑蘇夏要好好地跟丈夫過下去,該忍耐的都要忍耐,如今想一想,卻不知道有多少次默默忍受著委屈,一肚子吞著苦水?
婚禮那麼大的事情,那麼多記者、商界乃至醫科上的一些同事、領導,都出席了這場婚禮,就好像赤|裸地告訴所有人,他顧逸宸不願意娶她的女兒,才會出現那麼一場鬧劇。
婚禮上出現的那個女孩子所播放的視頻,明眼人看了,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可是當事人卻不在,更給自己的女兒臉上無光!
本以為是個不錯的男人,卻是這樣令女兒傷心,現在,還懷上了身孕,這以後,可怎麼辦?年紀輕輕,就背負這麼重的擔子……
想著想著,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竟就滴落在女兒那張蒼白憔悴的臉上,慌忙擦拭,卻驚醒了睡夢中的女兒……
蘇夏皺著眉頭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母親傷心得淚流滿面的一張滄桑的臉,那雙眼睛里蘊藏著太多的擔心,她的心忍不住就顫抖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會躺在這裡?
記憶的最後一幕,好像是回到家中,她竟然在媽媽的懷裡暈了過去?
天吶!她懊惱地想爬起來,卻被蘇媽媽按了回去:「好好躺著……」
「聽著,女兒,你等一下聽到的消息,希望你能聽媽媽的話,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要聽話,好嗎?」
媽媽那麼鄭重其事的樣子,讓她的心莫名就覺得沉重,她現在躺在醫院裡,難道是身體出現什麼問題了?
「……怎麼了?媽?是很嚴重的病嗎?」
「你肚子現在有了一個孩子,只是兩周……你現在的狀況,這個孩子,不適合留下!」
蘇媽媽也是很艱難才能說出這句話來,現在女兒的狀況,真的不適合生下這個孩子,那個男人明顯是有拋棄的跡象,女兒的行李全都搬回了家,這種狀況,她怎麼還能懷孕?
不可以的,她還這麼小、這麼年輕……
還可以遇到更好的男人……
媽媽的意思,是說她懷孕了?她肚子里,有顧逸宸的孩子?
蘇夏的瞳孔都收縮了幾圈,表情都怔愣住了……
可是,媽媽說,讓她把孩子打掉?
她忽然間,真的好難消化……
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她顫抖著聲音問道:「……媽,你在開玩笑嗎?」
「媽是認真的!一個人帶孩子,你知道是多辛苦的一件事嗎?」
蘇媽媽的眼淚就這樣洶湧而出,就好像是想到自己,含辛茹苦帶大的這兩個孩子……
「等你身體好一點,媽就帶你去做人流!」
蘇夏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媽媽,明明是很溫柔的一個人,如今怎麼會變得這麼殘忍?
她已經夠累了,可是此時,卻竟然告訴她,她懷孕了?
多可笑啊……在這個時候……
把被子都蒙住了整個頭,蘇夏整個腦袋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媽,你讓我靜一靜,別再說了……」
蘇媽媽這才從自己的思想中回過神來,看到女兒這麼痛苦的樣子,心裡也很不好受,她捂著臉:「……我們家這到底都算什麼事啊?」
蘇耀天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一隻手撐著臉,覺得整個腦袋都是嗡嗡地響,怎麼都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蘇夏會懷孕……
母親在這個時候走出來,一臉崩潰的樣子走到他面前,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地洶湧而出……
他記得,阿姨有跟他說過,媽媽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懷了他,可是,卻堅持要生下來……
把母親都摟進自己的懷抱里,用那隻修長的大手拂去她臉上的淚水,刀刀皺紋之下,是一種滄桑,背負了那麼多的傷痛,卻親眼見著女兒有相同的遭遇。
為面前的母親,也為裡面躺著的妹妹,心痛得無以復加,只能沉痛地看著裡面那個蓋住全身的小身影,偉岸的身軀站在那裡,僵硬得一動都沒有動!
……
「相信我,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如果我說,我愛你,夏夏,你是不是就會停下腳步?我可以給你時間想清楚,但是顧太太,你一直都得是!」
「如果他愛上別人,跟別的女人在一起,還會去找你,為你淋一整夜的雨嗎?」
「你肚子里有一個孩子,但是只有兩周,現在,這個孩子來得不合適!」
「等你身體好一點,就打掉!」
顧逸宸的每一句話,那麼磁性醇厚的嗓音,像是在她耳邊說話一樣,還有爺爺……再加上媽媽,她真的覺得整個腦袋都要爆炸了一樣……
懷孕、孩子,這些她都從來沒有想過,卻不經意間,就懷上了……
那段時間,他們確實是……太多次……
纖細的手指忍不住就撫上了肚子,她現在的肚子里,竟然有一個生命……
怎麼能因為,她跟顧逸宸要離婚,就抹殺這個小生命?不可以!
她要這個孩子!
……
蘇媽媽一聽到女兒說要生下這個孩子,險些暈厥,她現在是什麼情況,難道自己不知道嗎?怎麼能夠想要留住這個孩子?
「女兒,你瘋了嗎?知不知道媽媽一個人帶孩子有多辛苦?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不希望你也那麼累!那個顧逸宸,婚禮當天就消失不見,第二天才跑來找你,這一整晚,都在哪裡做什麼,難道你不清楚嗎?怎麼還能夠……聽媽的話,不然你真的會很累……」
蘇夏卻說什麼都不肯,一臉的堅決!
「媽,孩子有什麼錯?我不可能這樣殺掉一個生命!你能一個人帶大我們兩個,為什麼我不行?我曾經在一個佛經上看到過,人工流產就是在母體里殘忍地殺死一個孩子,用機械、徹底地在肚子把他……不,我連說都不說不出口,真的很殘忍,我要生下他,說什麼都不行!」
「蘇夏!你為什麼這麼不聽話!領證的時候先斬後奏,我當時就是聽了你,現在才鑄成大錯,現在你是想讓媽媽的心痛死嗎?!」
「要不然,你不能離婚!顧逸宸不是前幾天有來找過你嗎?也許有其他苦衷才會再婚禮上缺席?你聽聽他怎麼說!婚姻不能這麼兒戲!」
蘇夏張口結舌,不知道媽媽因為她懷孕,會變得這麼失措,她站起來,張開雙臂摟住她:「……媽,你不要這樣,讓我決定,好嗎?」
蘇媽媽看著自己這一手帶大的女兒,明明還那麼年輕,才20歲,大學都還沒有畢業,現在還只是在實習,竟然就要面臨離婚、離異生子?
這都是什麼事啊?
她愛憐地撫摸著這張蒼白虛弱的臉龐,她的女兒,明明還長得這麼清秀可愛……
「……現在咱們先不說這個話題,醫生說了你醒來就可以出院了,先把身體養好,不可以再因為傷心不吃飯了,別讓媽媽太擔心,嗯?」
蘇耀天一直站在旁邊,默默無語地看著,心裡早已沉痛得在滴血,因為懷孕,也令他們這個家更陷入了黑色的邊緣。
當初,他真的就不應該讓那個男人把蘇夏搶走!
「行了,先回家吧,夏夏需要好好地進食,今天一整天在外面,是不是都沒有吃飯?」
……
最後,孩子的問題也只是暫停討論,出院回到家之後,母親急急忙忙就去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對孩子的事情,真的就隻字不提。
坐在飯桌上,只吃了兩口飯,蘇夏就忍不住去偷偷地覷著母親的臉色,對面的哥哥臉色也是十分暗沉的,自從那天說過那句話之後,她今天是第一次見他……
——如果,我不是你的哥哥,那你會如何?
現在回想起來,她還是會覺得心驚膽戰。
但哥哥一直都會依著自己的性子,她提的要求,他很少會拒絕。
而且,哥哥說的話,在媽媽面前也比較有權威……
悄悄地睨了一眼媽媽面無表情的臉,咬了一下下嘴唇,她夾了一塊魚到她的碗里:「媽,你最喜歡吃的魚,多吃點!」
蘇媽媽見她一臉討好的笑容,明明已經發生這麼難過的事情了,還那麼高興地笑著,忍著嘆息地谷欠望:「你自己多吃點,好好的身體,被你搞成進了醫院了!」
她夾了好幾塊的糖醋排骨到她的碗里。
鼓足了勇氣,她還是開口跟哥哥說話了:「哥,我還是想把孩子生下來,你會同意的,對吧?」
「誰都不能同意,除非顧逸宸回過頭來找你,讓我看到你們幸福地在一起,否則,我不可能同意!」
蘇媽媽此刻卻是無比的堅持,讓蘇夏覺得,那麼溫柔的媽媽,此刻怎麼會那麼殘忍、那麼堅定?
明明,以前都會順著自己的意,有時候哥哥嚴格了點,還是她為自己說話……
她真的覺得好累,為什麼媽媽就不能理解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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