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謎團初浮現(二)
獨孤溟扶額,狠狠剜了司空宸一眼:「都怪你!」
司空宸無奈地攤攤手:「走吧,只能找別的辦法去了。」
「看來……我不得不去拜訪一個人了。」沉思片刻,獨孤溟的唇角又掛上了熟悉的笑容。
世人皆知兩大奇人,其一便是五歲便隨商隊走遍天下,掌握多國情報網的獨孤溟,而另一位,則是被譽為智多近妖,人稱「玉面鬼郎」的隱世奇才――顧南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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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大的行宮中,只偶爾有幾個零零散散的宮婢走過,龍錦月端著一個湯鍋走在空無一人的園中,臉上是溢於言表的嫌惡,剛到正殿,就見一個蓬頭垢面的身影沖了出來,嘴裡不知嘟囔著什麼。
這身影很快到了龍錦月面前,這才聽清她口中含糊不清的話語:「怎麼是你……怎麼是你!衍郎呢……衍郎呢?!」
龍錦月厭惡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到眼前的女子身上,口中卻是故作乖巧的話語:「母妃,您三日沒吃飯了,月兒親手給你做了……」
「啪!」
龍錦月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道響亮的巴掌聲打斷,她白凈的臉頰上登時出現了一道紅痕,手中的湯鍋摔到地上,鮮美的湯便灑得一乾二淨。
「我問你衍郎去哪了?!他……他都好多年沒來看我了……」女子頹然地看著地面,雙手抓著頭髮,原本就亂蓬蓬的頭髮如今更是纏作了一團,臉上也被抓出了許多血痕,甚是可怖。
莫名其妙地被打,龍錦月卻恍若絲毫不介意,可若仔細看,她眼神中冷意更甚,她漠然地開口道:「母妃您糊塗了,父皇昨日剛來過,今天他還會來的,若無事,月兒可就先走了。」
說罷,她揚起一抹笑容,夾雜了幾分殺意的眸子最後看了女子一眼,轉身離開了。
「站住!你……你站住!」女子伸手抓住龍錦月的衣袖,卻被她用力甩開,隨即便摔到在地,嘴裡卻依舊瘋狂地喊著:「衍郎!衍郎你在哪?你別走好不好……」
身後的聲音漸響漸遠,龍錦月冷哼一聲,掏出一塊手帕用力地擦拭雙手,擦完之後便沒有絲毫猶豫地扔掉。
「不過去了一會兒,你這是怎麼弄的?」行宮門口,站著一個婢女裝扮的少女,臉上有一大塊淡紅色的胎記,乍一看有些嚇人。
抬手撫上有些刺痛的臉頰,龍錦月像是家常便飯一般無所謂地開口:「這瘋婆子當真是留不得了。」
江菱嵐沒有應話,只是自顧自地向停在不遠處的馬車走去,對此,龍錦月也沒有絲毫不悅,而是緊跟著她的步伐走上馬車。
……
氤氳的浴房裡,偌大的水池中,池許闔著眼似乎睡去,俊朗的面龐上有几絲不易察覺的哀傷及隱忍的痛苦閃過。
蘇榆的腳步放得極輕,悄悄地走進來,滿臉愧色,池許背對著他,當他看到他背後新添的傷痕時,頓時訝然,他感覺眼睛有些澀,但他不能流淚,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嘲笑是哭包的小孩子,他是該學著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躲在二哥身後,被安上「哭包」這樣的形容女孩兒的標籤。
「小榆?」池許忽然開口,蘇榆一驚,險些落進池中。
幾日前池許代他受罰,之後又被江穆叫走,回來之後就成了這副模樣,背上的傷足足過了幾日都沒有一絲癒合的痕迹。
「大哥怎麼可以這樣……我們以前明明說好永遠做兄弟……」蘇榆沉沉開口,臉上掛著與他性格不相稱的惆悵,似乎陷入了回憶。
池許沉默片刻,才緩緩出聲:「殿主他……有自己的打算,自然不能一直帶著我們兩個拖油瓶。」
眼前的場景彷彿又變回了曾經那段快樂的時光,青翠的林間,江大哥,他,小榆,還有……江義父和義母……他們三人在草地上追逐打鬧,義父爽朗的笑聲,義母不時說出的「小心點」的叮囑……
他們的美好時光,如夢幻泡影一般破碎了……
蘇榆顯然是有了一樣的回憶,電光火石間,一副略有些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他渾身一震,忽然出聲:「二哥!我知道在哪見過那天那個小姑娘了!」
「在哪?」
「你仔細想想啊……大哥書房裡掛著的那幅畫像,不就是同那小姑娘長得一樣嗎?只是略微成熟一點。」蘇榆說著說著,突然有種毛骨悚然之感,「而且,你不覺得地牢……」
「閉嘴!」池許打斷了蘇榆的話,「有些話放在心裡就好,當心隔牆有耳。」
不過……池許皺起眉頭,那幅畫,在他很小的時候,似乎就已經存在了,所以,畫上的人,絕不是那個小丫頭,可她們當真相像,而且,江穆從不許任何人靠近那幅畫……
池許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們似乎遺漏了些重要線索,但他始終想不起來是哪出了問題……
「我先去給大小姐傳信,這件事,千萬別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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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謠的手中把玩著兩塊令牌,那兩塊令牌,除了上面的撰字,無論是外型還是細節都一模一樣。
「唉……到底是在什麼地方呢……記不起來了……」九謠拍了拍頭,嘆了口氣。
她現在分外苦惱,這兩塊令牌,一塊寫著「浮光」二字,而另一塊則寫著「血月」二字,可她總覺著自己還見過一塊這樣的令牌,卻始終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這枚「血月令」,是六年之前被她搭救的黑衣男贈予的,而這「浮光令」,則是獨孤溟留下的,以及那未知的第三塊令牌,它們之間,一定有某種聯繫……這些事就像一團亂麻,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阿謠!你還在看啊!快快快,收起來,先生回來了!」江亦喬跑了進來,笑意滿滿的精緻小臉上寫滿了歡愉,髮髻上簪著幾朵野花,看起來可愛極了。
「啊?」這枚令牌,可是她沒經過余冼同意拿的,其實余冼的身手不差,但她家師父似乎不想讓她涉及江湖之事,所以從不告訴她有關江湖形式的事,也沒教過她武功。
九謠心知這事她不得不仔細問問余冼了,於是,當余冼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九謠還是坐在凳子上沒有動。
「嘿,臭丫頭長膽了啊,隨意動你師父的東西?」余冼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欠揍,九謠卻第一次沒有頂嘴,而是笑呵呵地迎上去,撒嬌般抱著余冼的胳膊。
「師父父~你給我講講這令牌的事唄?」嗲嗲的聲音出口,九謠自己都給驚著了,莫說江亦喬和余冼了。
意外的是,余冼像是早知道她想說什麼,只是半眯著眼靠在椅背上,狀若無意地說了句:「唉,後院的雜草很久沒除啦。」
一聽這話,江亦喬見機地開口:「我去吧,你們慢慢聊。」
房間里只剩下師徒兩人,余冼的神色無絲毫變化,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九謠卻緊張起來。
「謠丫頭若想知道,我便告訴你了,唉……小姑娘家家的,知道這些做什麼啊。」
語氣中含了幾分嗔怪,九謠只能老老實實將「血月令」的來歷告訴余冼,余冼早知道她有這麼一枚令牌,此刻卻摸著鬍鬚若有所思。
「師父,我感覺……我還見過一枚令牌,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這就是最困擾她的地方,她將記事起記著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卻始終沒尋到這抹記憶。
片刻,余冼才緩緩開口:「你可知,如今江湖風雲詭譎,卻都逃不出一個龐大勢力的掌握,而這些相同的令牌,便是它們的象徵。」
這番話,立刻勾起了九謠的興趣,她的眼中閃閃發亮,忙問道:「什麼勢力啊?」
「霧諍六殿。」余冼的眼神忽然閃過幾抹冷意,「二十年前,霧諍六殿原為一體,叫做『霧諍聖殿』,擁有許多訓練有素的殺手與死士,其實力堪比一國全民皆兵,卻因一場內亂一分為六,原來聖殿的六位長老各執一殿,這才有了現在的霧諍六殿,而其中之首,便為浮光殿。」
「什麼?!」九謠驚呼出聲――浮光殿……浮光商隊……也就是說,獨孤溟便是那浮光殿的少主?!
猶記得她八歲那年的春節,她,七公主,楚軒陽……楚軒陽定是知道這件事的……
「而你手中的另一枚令牌,則是血月殿的信物,只是,如今的血月殿隱有脫離霧諍六殿的陣勢了……唉,這江湖怕是要變天了……」
九謠已震驚到說不出話,當年的神秘黑衣男想必是與血月殿有關了,而獨孤溟又是浮光殿的人,如今兩殿分歧,那麼身懷兩殿信物的她……
「師父,我……想回一趟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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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純黑色的山鴉銜著一封短書,自天邊而來,緩緩落到龍錦月手上,龍錦月無聲一笑,仔細讀了短書之上的內容,臉色卻突然一變。
「怎麼,有消息了?」江菱嵐剛巧從屋裡走出,看到了面色陰沉的龍錦月。
江菱嵐換下了繁瑣的宮裝,只著了一身勁裝,看起來英姿颯爽。
「這次是我猜錯了。」龍錦月將紙條遞給江菱嵐,一副懊惱的模樣。
江菱嵐接過紙條瞥了數眼,便將紙條帶回屋中,放到蠟燭的火焰上,看著它化為灰燼才折了出來。
「你每天都是這麼一副不高興的表情,讓人看著你也不高興,小小年紀成天愁眉苦臉做什麼。」看龍錦月又皺起了眉頭,江菱嵐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輕聲開口。
「知道了!」龍錦月似乎不大習慣這樣的動作,偏開頭自顧自地說,「看來,我有必要去見見那位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