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開窗關門
那個時候,被紫櫻的突然消失弄得心態有些崩的李秋完全沒想到自己可以讓庄許問大海怎麼改變情況。
但現在,已經完全平復的李秋在讓庄許問大海那位大橙子從哪裡來的時候終於反應過來,其實她完全可以通過曲線救國的方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怎麼樣?」李秋一邊觀察著周圍情況一邊問庄許,「大海有查到什麼嗎?」
「呃……」
一聽到這個語氣詞,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李秋心頭一緊,「怎麼?她說不知道么?」
「這倒不是,」庄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須驚慌,「李秋,你必須先答應我,無論我接下來說什麼你的心情變化都不能太大。」
從庄許的這句話里,李秋大概推斷出自己的心情可能會影響到自己的變身狀態。
在目前形勢尚不明朗的情況下,明哲保身實屬第一要務。
「當然,」李秋爽快應下,「我答應你。」
「那行,」庄許慢慢呼出一口氣,「李秋,是這樣的,我和大海之間的聯繫可能是因為你或者其他什麼原因突然變得薄弱起來,在剛剛那段時間裡,我和大海進行過數次不同方法的嘗試,最後的結果是,在他說完「李秋必須通過感應能力,在時刻注意心情起伏的情況下找出駕馭變身的方法」這句話后,我們就再也聯繫不上了。」
還好庄許提前預告了一下,不然,要是李秋乍然得知這個消息,恐怕憤怒的火焰早就衝出李秋的頭顱,直奔向龐大的星艦最頂部而去。
李秋稍稍花了幾分鐘的時間來平復自己的內心波動。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當李秋已經慢慢放下對於變身所產生的眾多不好的副作用的執念的時候,當李秋已經逐漸接近心如止水的狀態的時候,一種神奇的感覺湧現在她的全身。
剎那間,一幅極其生動,極富氣化色彩的場景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席捲了她所有的感知器官。
那彷彿是深入到悉悉索索,在清涼的微風中微微搖曳的青草內心最深處的聲音一下下地觸擊李秋的耳膜,每一下觸擊都讓李秋的靈魂忍不住為之顫慄,每一絲低吟都讓李秋的感知範圍都擴大了一些。
漸漸的,無數巨大的花朵乘著芬芳,帶著沁露,三五成群的朝李秋湧來。
表面看上去,各花各色,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馨香,但除了這些之外,這些花朵和在精心伺候的花園裡的那些花朵並沒有什麼不同。
等他們離得近了,李秋才驟然發現裡面的奇妙之處。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每一朵花都是一個濃縮的世界,有眾多花瓣層層疊疊簇擁而成的濃艷大紅色世界,有三兩花瓣清香潤潔平鋪而成的淡雅素白世界,還有許多顏色不一,形狀不一的其他世界。
這所有的世界,或大或小,或繽紛或清雅,但無一例外的,是在世界中滿滿當當的,被無形的世界規則所束縛著,或心甘情願,或懵懂前行的各類生命體們。
漸漸的,紛亂的花色迷了李秋的眼,攝人的香氣惑了李秋的心。
恍惚間,李秋突然對她所處的這整個世界都產生了一股濃濃的不真實感。
如果,自己也只不過是這無數個被幻想出來的世界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懵懂無知的生命體而已呢?
如果,當自己奮力拚搏之後,換來的卻只是因為打破制約平衡后的強制抹殺呢?
如果,她的一生早就已經被固定程式寫好框死了呢?
如果,她的每一次自以為是的隨機應變,其實都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隨機函數呢?
越來越多的問題如同狂風海嘯一般,呼嘯洶湧著將李秋整個席捲在內。
當越來越大的轟鳴聲攻擊得李秋快要無法思考,當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衝擊震得李秋幾乎要停止呼吸的時候,一股像是從世界上最聖潔的地方傳來的極清淡,但又極具侵略性的香味傳入李秋的身心。
霎時間,好像有隻大手強行將整個世界內除了李秋之外的所有生命體都強行按了暫停鍵。
李秋整個人就如同之前隨風而來的花世界一般,輕快地向遠處飄去。
當整個世界再次變得明晰,當心靈再次恢復平靜,之前困擾李秋的一切煩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意義。
與其整天想著那些可有可無的問題,還不如認真思考當前應該怎麼辦。
幻想世界難道就可以坐吃等死了么?努力的結果有一絲可能會不讓自己滿意難道就能夠不努力了么?
就算只是一個小程序,但誰又說自己不能在這個小程序的基礎上用自己的經歷與能力建造出屬於自己的「程序帝國」呢?
現在的她,最需要的並不是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的假設,她最需要的,是控制變身後的身體狀態的方法,是與當前勢力鬥爭中心有關的一切情報,除此之外,任何假想猜測都只是多餘。
想到這裡,飄在半空中的李秋的身子忽然定住。
周圍五彩繽紛的世界「轟」一聲在李秋面前消散,像是楚門的世界里籠住出門的那個寬廣無比的大幕布一般,曾經讓李秋被真實與虛幻來回衝擊的世界以一種再老舊,再熟悉不過的方式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正經得有些過了頭,類似於簡易工作室的一個以純白為基調的封閉小空間。
不知什麼時候,李秋的身體已經從空中落到了地面,她一邊小心打量著四周一邊從地上慢慢站起來。
在她的正前方是一個小高台,高台上有一套鋥光瓦亮的純白桌椅,桌子屬於有一定設計感,有點流線型感覺的長條桌子,幾張形狀各異,但總體一看又和諧統一的椅子在桌子後頭依次而列。
除了桌椅之外,李秋的目光順著空間的白色邊角線將整個空間都看了一遍,光從表面上來說,好像再找不到什麼其他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了。
李秋歪著身子看了眼桌子後面那幾張椅子,雖然各有不同,但中間那張,椅背是兩個大手小心翼翼合攏著,像在捧著心頭血一般的那把椅子一眼看上去,就讓人覺得它該是C位。
每走一步,李秋的鞋上的硬質邊緣就會和光滑得能照鏡子的地面發出「噠」一聲脆響。
看著腳上那雙伴隨著李秋走過許多場景的鞋子,一個想法如同閃電般在李秋大腦中「噼嚓」一聲炸開。
如果說庄許轉達的大海的話就是她控制變身方法的關鍵點的話,那當時平復下心情后的她應當就相當於站在的掌控身體的入口位置,而後來包括草鳴花香在內的一切應當都是用來試煉她心境的設置。
有沒有可能,現在她眼前的這個地方,就是她掌控變身身體的最後一個地方。
懷著這樣的期望,李秋邁步的時候不由自主地越發小心起來。
咯啦——
非常安靜的房間內,對於本就極度緊張的李秋來說,這在平常聽起來可能甚至都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小小一聲落到李秋的耳朵里,半點不啻於秋風怒號林海咆哮。
李秋那小腦袋極富節奏感地頓了兩下,最後成功轉向發出聲響的方向。
仔細看去,原本光滑無比的牆壁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道極細的裂痕。
完了,這難道是這個世界將要崩塌的前兆么?
就在李秋驚慌的時候,間隔時間越來越短的「咯啦」聲從各個方向向李秋襲來。
李秋雙手捂著腦袋慢慢蹲下,一時間連抓都不知道該抓哪兒。
或大或小的碎屑如同雷陣雨的開幕式一般從李秋的頭頂「噼里啪啦」的往下砸。
李秋定睛一看,居然連她腳下那原本光滑可鑒的地面都有了裂縫,看到這個,李秋突然想到了因為看《春夏秋冬》那部苦情狗血劇而變得異常傷感的庄許同志。
唉,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跟大海再次接上頭?有沒有順利跑出那個地方?有沒有……
「李秋!」
蹲著的李秋猛地站起身來,跟之前不同,這次的聲音雖然洪亮,但卻無法分辨來處。
李秋著急忙慌地晃蕩著身子向四周看去:「庄許!你能聽到我說話么?你那邊現在怎麼樣了?」
崩塌得越來越厲害的世界里,回應李秋的只有令人頭皮發麻的磚石碎裂聲和漆釉摩擦聲。
「也對,」李秋在一片灰塵紛飛中面無表情的望著上方虛空,「既然試煉失敗,那她不久該被強行驅回現實了么?快回到現實也就意味著離庄許更進了一步,這樣一來,能聽到庄許的聲音也並不是什麼特別奇怪的事。」
很神奇的,就在李秋這樣想著的時候,原本好像下一秒就要化為廢墟的空間突然減緩了震蕩。
難道這是空間在給自己第二次機會?
冷靜下來的李秋小心翼翼地繞開地上那些碎屍泥渣,沿著空間邊緣查看情況。
通過那些或大或小的裂縫向外看去,好像這整個空間的外頭都被鏡子包圍了一般,無論怎麼看,看到的都是反射出來的李秋背後的情景。
當李秋走到椅子那側的牆面時,庄許的聲音再次出現,「差……我……好……注意……心……嗶——」
根據李秋之前的經驗,最後一聲「嗶」應當被首先劃去,根據剩下的六個字,再聯想到她進這個空間之前庄許轉述的大海的那番話,李秋「啪」一巴掌拍上了自己腦門。
我這破腦子簡直了!
這麼明顯的答案一直就這麼直楞楞地擺在自己面前,自己居然還瘋狂往另一個方向狂奔,一邊奔跑還一邊問答案到底在哪。
庄許的意思經過擴展后應該是這麼個意思:「剛剛我這邊差點出了問題,不過你放心,我很好,你一定注意心情!」
唉……
李秋搖著頭吐槽自己那短路的腦子。
還好最終沒有造成大麻煩,還好自己調整心情調整得及時,不然,恐怕自己連空間都沒出就一下子雙手送上了四條命。
好吧……
李秋插著腰看著四周紛亂的一切,輕笑一聲,「是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她閉上雙眼,幾番呼吸調整過後,她又找回了當初那不起一絲波瀾的心境。
一片枯黃的葉片飄忽著落入平靜水面,一圈圈漣漪如同正在搭建的新世界一般徐徐向外展開。
再次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又變成了李秋剛進這個空間的樣子。
純白完整而又潔凈的空間,以及那套半點看不出曾經裂成幾大瓣的唯一的桌椅。
這一回,李秋的目標清晰無比,她朝中間偏右的那把椅子筆直走去。
剛一落座,四周的牆壁全部亮起。
剎那間,包括圖片信息、文字信息、聲音信息等無數的數據信息在四周的大屏幕上滾滾而過。
雖然知道這應該是很重要的時候,但李秋突然不合時宜的想起了當初星傳站在無數數據前淡定自若地選擇他所需要的數據屏幕使得情形。
李秋稍微平復了一下心境,努力將「明明自己和塔克人人種有很高的相似度,為什麼星傳行她就不行」這種極有可能破壞當前進展的念頭從腦海里拋掉。
當眼前的事情過於繁雜以至於無法從中找出一條清晰主線的時候,李秋決定先屏蔽掉這些信息。
她靜下心來從頭回憶了一遍她變身的整個過程,當回憶到庄許那句「通過感應能力……找出方法」時,李秋的眼前一亮。
如果是感應能力的話,那得益於早已被卸除的之前那台和神經相連的個人終端,李秋在這上面還算是有點經驗。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閉上雙眼,將整個身心都放鬆。
魯迅曾說過,上帝如果給你打開了一扇窗,必然會將其他的窗子和門全都關上。
此時的李秋還沒享受幾秒那扇窗子所帶來的陽光,就被後續連續的窗戶門板啪、啪打臉。
與她之前想象的有所不同,在閉上雙眼后,雖然視覺確實被強行封閉,但變得靈敏的並不是她所期望的內心感知,而是她的聽覺。
當李秋用衣服布條強行將耳朵也塞上后,變得靈敏的是嗅覺。
糾結了一會兒后,李秋斷然伸手將鼻子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