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丈夫許國,實為幸事
望著懷中失去生機的顧婉婉,江祈年忽然覺得有些不舒服。
哪怕是知道下一場輪迴顧婉婉仍舊會復活過來,可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心裡有些發堵,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憋在胸中一樣。
他將顧婉婉輕輕的放在一顆海棠樹下,然後小聲說道:
「姑娘,好生休息休息吧。」
說罷,便向後區趕去。
空中瀰漫的殺氣格外冷冽,將那海棠樹的花瓣都震落了下來,而後又溫柔的掩蓋住少女的身軀,彷彿只是睡著了一樣。
四散而逃的師生,死不瞑目的屍體,蠶食人間的戰火。
滿目瘡痍,絕望瀰漫。
遠處,那一道持槍而立的身影布滿血跡,風吹亂了她的髮絲,仍是溫熱的血液落在地上,綻放出一朵朵凄艷的紅花兒。
豺狼之前,本是傷痕纍纍,身姿卻仍舊挺拔。
就像是一座立於門前的豐碑,將深淵阻擋在了人間的入口處。
此時正有數把武士刀迎風斬落,那踉蹌的身影動了動手指頭,可隨機又垂落了下來,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見狀,江祈年怒聲喝道:
「豎子敢爾!?」
話落,手中長槍挑起一縷焰火,脫手而出。
火焰在空中留下一道艷麗的掛尾,宛如永夜中的破曉,將那鬣狗斬殺的七零八落。
他一步踏出,扶住那搖搖欲墜的身形。
「螢姐,你怎麼樣?!」
聽到熟悉的聲音后,羅秋螢費力的眨了眨眼睛,然後虛弱的說道:
「小年子,你來啦?」
「螢姐,你挺住,我馬上帶你走!
你再堅持一會兒!!」
說著,江祈年就是要背著羅秋螢離開。
可讓江祈年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剛要動身的時候,羅秋螢卻輕輕拽住了他的衣袖。
「別管我了,小年子。
先…先去救那些普通人,反正我死了也會復活的……
對…對了,我口袋裡還有…有一顆若男留給我的執念種子,蒲公英已經用完了,就還剩一顆種子了,你拿…拿去用吧。
抱歉,我沒有力氣了,我先睡一會兒。
小傢伙……剩下的…就交給你啦……」
說罷,羅秋螢疲憊的合上眼睛,任憑江祈年如何呼喚都沒有再醒過來。
深呼吸一口氣后,江祈年猛然捏碎了執念種子。
金色的執念之力順著手心蔓延到了全身各處,連肩膀上的子彈都被逼出了體內。
頓了頓,他高聲喊道:
「所有人都聽好!
不要慌亂逃竄!由各班老師為基準集合,保持秩序,先躲進學堂之中!!
所有人都聽好!
不要……」
或許是執念之力的影響,亦或者是江祈年的聲音太有感染力。
總之在他喊完之後,慌亂的人群竟真的安頓下來,然後按照他的囑咐開始不斷組織著人員,有序撤離。
突然,江祈年拉住了一名教書先生,然後迅速開口說道:
「麻煩你幫我轉告一下前門的人,就說後區這兒有瀛寇襲擊,我在這裡擋著,讓他們不用分神!!」
「好…好的!」
那名教書先生本身還有些害怕,可是在看到江祈年身上的傷勢后,便馬上堅定下來。
接著,就頭也不回的向正門那裡跑去。
見狀,他微微鬆了一口氣,然後專心致志的盯著柵欄門那裡。
柵欄門前方是大量的迷霧,令人看不清
外面的情況。
可根據遠處的響動來看,下一波瀛寇襲擊就快要來了。
他不知道這樣的襲擊還有多少次。
不過那瀛寇來多少次,他便殺多少次!
從現在來看,任務應該是快要失敗了。
但江祈年卻不這麼認為。
沒到最後關頭,又怎能輕言失敗?
既然瀛寇連這唯一的入口都堵住了,那他就硬生生的殺出一條路來!
迷霧瞬間被劃破,一記泛著冷光的刀鋒從中殺了出來,而後又直奔江祈年的咽喉刺去!
見此情形,他不怒反笑。
「死來!」
說話間,他左手用力一甩,一條粗壯的麻繩瞬間便纏繞在手上。
與此同時,鋒利的刀刃被他握在手中,而後用力向身後一扯。
頓時,一個矮小的身影便趔趄著爬了出來。
還不等其有所行動,江祈年就順勢將其按在了腰側,接著手持短刀狠狠刺下,一擊便貫穿了那人的喉嚨!.五
身形舉止,宛如屠宰牲畜一般!
之後,又嫌棄似的將其踹向了一側。
那武士刀他並未使用。
主要是真的使不習慣。
如今在柵欄門兒這短兵相接,其實武器長短影響不是很大。
就算真是打著一寸長一寸強的想法兒來,那他還有斬首大刀可以使用。
緊接著,還不等他喘口氣,便又有數人跳了出來。
他們手舉長刀,吱哇亂叫的衝殺而至。
而江祈年卻不慌不忙,他扛著大刀,以肩,脊,肘,膝為軸點,將那大刀轟然甩了出去!
如此一來,不僅是攻擊速度比正常揮舞快了許多,就連威力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此一刀斬下,對面兒的長刀直接被斬斷了去!
而利用這個間隙,他從袖中取出兩把刺刀,然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兩隻手掌就像釘釘子一般,將刺刀釘入瀛寇咽喉之處。
剩下兩名見狀大驚,而後就掏出匕首對著他扎了過來。
如此突襲之下,江祈年卻仍舊是遊刃有餘。
只見他後撤一步,同時將大刀刀尖兒立於地面。
以其為中心旋轉,用刀鋒抵住其中一人的匕首后,又是迅速出擊,一手握住另外一人腕部,然後一掌打出,直接折斷了那人的手臂。
藉此機會,他將匕首奪下,又刺入其喉嚨處。
此時大刀已經向後倒去,那個未被殺死的瀛寇也是再度向他殺來。
江祈年迅速弓身,同時拽住大刀刀柄,借著倒下去的那股勁兒用力向前一甩,直接將瀛寇脖頸斬斷!
拿下第一場勝利后,他便將那些匕首盡數收走,以用補給。
稍作休息后,異變再生。
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足足有八個瀛寇出現,數量直接翻了一番!
見此情形,江祈年終於知道羅秋螢為何會戰死了。
倘若一直是四個四個的來,以羅秋螢的本事就算變成了普通人也不可能這麼快力竭。
畢竟這些主打近戰的瀛寇實力實在是不怎麼樣。
但要是像現在這樣,那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八個殺的了,那十六個呢?三十二個呢?六十四個呢?
如果真是無窮無盡的話,那還真是一個無解之局。
可隨即他就甩了甩腦袋,將這種想法兒拋之腦後,轉而與瀛寇廝殺起來。
或許是執念世界本身的問題,亦或者是為了印證江祈年的烏鴉嘴。
總
之瀛寇每次出現,都會翻上一番兒。
而江祈年也是不斷和他們戰鬥,死死的堅持下去。
三十二個的時候,他便感覺到有些吃力了。
六十四個,他就已經是氣喘吁吁,身上傷痕纍纍。
再然後…一百二十八……
此時的江祈年全身布滿了刀傷,最嚴重的是肩膀那裡,一條猙獰的傷口宛如蜈蚣一般,從他的肩膀延下,直指腰間,深可見骨!
倘若不是他反應快,恐怕當場就被斬成兩截了!
他感覺現在五臟六腑都灼燒似的難受,如今他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入目之處,儘是醜惡的瀛寇。
大刀已經出現了裂痕,匕首也早已卷了刃。
瀛寇出現的越來越快,導致他根本沒有時間更換武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祈年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但他沒得選,正門那程載游等人還在苦苦支撐,他必須把這裡守下來。
遠處的師生望著那凄慘的身影,眼眶通紅。
「我們……我們難道就站在這兒看著?」
突然,一名老師顫抖著說到,指甲深深的掐進肉里,留下殷紅的鮮血。
聞言,其餘人沉默了下來。
上去又有什麼用呢?白白送命罷了。
這是每個人最開始的心聲。
但在看到江祈年為了他們不斷戰鬥之後,這種想法兒便悄然發生著改變。
難道這些人不是爹生娘養的?
甲車,大炮,機槍。
血肉之軀,莫非他們就不知道自己上去有沒有用?
就在這時,一名女生哽咽著說道:
「也許吧……上去真的沒用,但是那名少年仍舊是上去了,他用血肉之軀阻擋著瀛寇,用他自己的命來保護我們的命。
這…這並不是有沒有用的問題,而是…是良心!!」
屋子裡的氛圍壓抑到了極致。
話音剛落,一名老師忽然掀翻了旁邊兒的椅子,然後憤怒的咒罵道:
「格老子的!我去他祖宗個娘蛋!!
這踏馬是我們的同胞,是我們的後生!!
走了走了!
誰踏馬願意在這兒待著就在這兒待著,反正我是待不下去了!!
大不了一死了之!
危難之際,你覺得上去幫不上忙,他也覺得幫不上忙,那還活著干屁?人人只求自保,還有何希望可言?!!
願意跟我走的,那就抄傢伙上!!
殺一個夠本兒,殺兩個大賺!!」
說著,那名老師折斷了拖把,摔門而去!
見狀,周圍的人也都被點燃了心中的怒火。
既然總有一死,那不如死的轟轟烈烈!
所有人心中都憋著一股子氣,是國讎,是家恨,是同胞為此而犧牲的悲壯,亦是炎黃子孫那流淌在血液中的驕傲與不屈!
「殺!弄死這群畜生!!」
「宰了他們!我輩讀書人雖不習武,但仍有報國之志!!」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死又何妨?!
丈夫許國,實為幸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