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章 清水煮白魚
見狀,那掌柜的抬了抬眼皮,看了江祈年幾人一眼,而後便兀自笑了起來。
「幾位客官裡面兒請!上好客房一間~!」
掌柜見錢眼開,本來看江祈年這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有些怕惹麻煩,可是在看到胡大為出手闊綽之後便是馬上露出了一副笑模樣來。
這胡大為也是個精明的主兒,故意裝出一副肉疼的表情來,而後又側了側身子,故意將那銀子「鐺」的一下拍在櫃檯上,好讓其餘在這兒落腳的人看看。
俗話說財不露白,自己帶著這麼一個累贅本就是車馬不方便,若是再讓人惦記著這錢,那免不了碰見一堆麻煩事。
可在這兒聚集的商販走卒個個人精似的,藏著掖著反而容易招人惦記,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拿出來,讓別人知個「底」。
胡大為和李老三沒耽擱,架著江祈年便往樓上走去。
進了門兒后沒多久,便聽「叩叩」兩聲輕響,胡大為眯起眼睛來瞧了瞧,接著就沉聲說道:
「進。」
「吱呀~」
門剛開,一股有些嗆鼻的香水氣兒便飄了進來,胡大為二人微微皺眉,接著就看見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走入房中。
「幾位爺,咱是哪位需要姑娘伺候著?」
聞言,胡大為並未說話,而是抬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江祈年。
「這位。」
「哎呦,幾位爺,咱這可都是小本買賣,經不起折騰,您這位兄弟莫非是剛從土堆里爬出來?
咱可是提前說好,這弄髒了床被可是要另算的。」
「行了你,少不了你這床被子!
剛下面兒的那是開路錢,你這兒另算,按我說的做,銀子少不了你的!!」
聞言,那女子兩眼放光。
「這位爺,此言當真?」
「真金白銀,差不了事兒!」
說罷,女子臉上的笑容都快擠成了一朵花兒,她輕手輕腳的關上門,而後又細聲細語的問道:
「這位爺是唱雙簧還是白日夢?」
所謂唱雙簧,這喝花酒的地方自然不用多說,此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至於這白日夢,便是一些文人雅士白日里佳人在懷,飲酒聽曲兒,行附庸風雅之事,銀子一樣,卻多了幾分夢裡看花的朦朧愜意,最受啼蓮城的公子哥兒所追捧。
那女子見江祈年如此萎靡不振,便以為只是唱雙簧,卻沒想到胡大為大手一揮,直截了當的說道:
「既不唱雙簧也不做白日夢!」
「哦?莫非是這位爺另有雅興?」
「清水煮白魚!
魚金貴,鱗軟肉嫩,廚役要手藝好的,壞了鱗颳了肉,銀子沒有,碗大的疤一個,誰也跑不了!」
聞言,女子著實是嚇了一跳,她捂著胸口,同時向後退了兩步。
「幾位爺?就真是清水煮白魚?
咱這兒肉湯燉花魚和一鍋鴛鴦整座啼蓮城都挑不出刺兒來,您不嘗嘗?」
這老媽媽本來是被嚇著的,可一聽說這胡大為幾人只打算清水煮白魚,便有些想要推銷的意思。
畢竟不論是花魚還是一鍋鴛鴦可比白魚貴的多,因此不免動了些心思。
清水煮白魚嘛,沒什麼葷腥味兒,頂多解解乏,一般也就那些販夫走卒路過此處點上那麼一盤,全當是半路上輕鬆輕鬆。
肉湯燉花魚葷腥味兒便大了些許,當然價錢也更貴,畢竟加了些調料,自然是要多收銀子的。
至於這銀子最多的一鍋鴛鴦………整座啼蓮城凡是吃過的人無一不流連忘返,只要是手裡有銀子,那就必定要來嘗嘗這啼蓮城的第一美食。
胡大為面色不善的盯著女子,看的對方是一陣心驚肉跳。
怎麼說也是常年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物兒,有些修為傍身,比這普通人強了不知多少。
這女子雖說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物,可胡大為和李老三那股子刀尖兒上舔血的狠勁兒卻是將她給唬住了,不敢再往下說去。
「我勸你還是別生些歪心思。
清水煮白魚就是清水煮白魚,恁多廢話做甚?
銀子只多不少,你儘管煮便是!
地上的魚進天上的簍兒,白魚染上花色,天災一來大家都得玩兒完!!」
「是!是!您說的極是!!
是我不懂規矩了,您放心,這魚肯定給您煮的乾乾淨淨,絕不亂加料兒!!」
女子嚇得花容失色。
地上的魚進天上的簍兒,這不是當今女帝陛下選妃還能是什麼?
這要是讓她胡亂做主給壞了事兒,那別說她了,整座城的人都要遭殃!!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自己心裡清楚!」
「哎呦,幾位爺儘管放心,這事兒除了我和廚役就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我就一個當媽媽的,無非是為了求財而已,哪敢有什麼歪心思?」
「知道最好。
行了,你下去吧!!」
聞言,女子連忙推門走出,可腳剛跨出一步,便扭頭輕聲說道:
「幾位爺一路送魚著實辛苦,我這就位您幾位備些酒菜,您放心,這酒菜是不要錢的,全當是我們酒樓的一點兒心意!」
「多來些葷食,不必備酒了,天高路遠,喝酒誤事!」
「哎!好好好,我這就為您準備去!」
說罷,女子便一溜煙兒的跑開了,只剩下胡大為李老三還有躺在床上的江祈年在屋中。
見外面沒人,李老三先是偷瞄了江祈年一眼,接著就小聲對胡大為問道:
「我說頭兒,咱們把牛皮吹的這麼大……會不會帶來什麼麻煩啊?」
聞言,胡大為滿臉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能有什麼麻煩?
那女的是個聰明人,最會察言觀色的主兒,可越是聰明的人顧慮反而越多。
她可能有懷疑,但她不敢賭。
她就按照我們的說法兒把事兒辦好了,銀子少不了她們的!
可若是沒事抽瘋非要驗驗真假,不僅銀子到不了手,反而還有可能因此而掉了腦袋!
除非她腦子有問題,否則她知道該怎麼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她不會去做的。
她圖財,我們圖個安穩,大家一舉兩得,這事兒不好嗎?」
說罷,李老三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而後便對胡大為豎起了大拇指。
「要不說還是得大哥您呢!這腦子我就算是再活個一百年也比不上!
只不過……頭兒,我並非是懷疑你哈,咱們平時做的可都是腦袋別褲腰帶上的買賣,這錢來的多難您又不是不知道。
碰上大方點兒的僱主還能撈上一筆,咱好不容易攢下了這點兒錢,難道就……就這麼花在這小子身上?
他現在還昏迷著呢吧,咱做什麼他又不知道,花了這麼多最後這小子砸咱哥倆的手上怎麼辦?」
說到這兒,胡大為已經是點燃煙斗開始吞雲吐霧起來,他猛地吸了一口,而後又搓了搓臉頰,繚繞的煙霧遮擋住了他的臉龐,卻又平添一份憂愁。
「老三啊,其實你說的沒錯,我一路走來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投資了這麼多,萬一要是沒人收貨,砸在咱們自己手裡,那就真的是都玩完了嘍。
可咱哥倆有的選嗎?
現在這個年代,平民百姓的想要發財哪有那麼容易?
賺錢的生意全被那些仙人壟斷,剩下些湯也被其下面的神仆家族吃了個七七八八。
仙人為神明辦事兒,那就需要大量的財富,不僅僅是擴散信仰,在這個仙人神明隨處可見的年代,他們還要變著花樣的奉上更好的貢品,以此來保證自己和自家主子的地位。
別的不說,咱們尋常老百姓最好的出路就是進衙門混個官兒噹噹,剩下的,也就是像這家酒樓一樣做個買賣,倒也能賺不少。
當官兒咱哥倆是甭想了,不可能的事,要長相沒長相,要修為沒修為,肚子里也沒什麼墨水,除了做點小買賣以外也沒別的路子了。
可既然做買賣,沒點兒關係後台出不了幾天就得被神仆家族的人攪黃嘍。
你以為他們是什麼好鳥兒?
那些大人物肯定是懶得搭理咱們的,可那些家族養的狗腿子呢?
大吃大,小吃小,這些神仆家族的人一個個兒的都跟吸血的螞蝗一樣,時時刻刻都想吸你的血,吃你的肉!!」
胡大為越說越激動,最後更是氣的拍了下桌子。
鬧出的動靜將李老三嚇了一跳,他連忙向門外窗外張望了一圈兒,在確定沒人注意到這裡后才是稍微鬆了口氣。
「哎呦,我說頭兒,您小點聲,這萬一要是被人聽到了可就糟了,咱哥倆兒全得掉腦袋!」
聽李老三這麼一說,胡大為也是從憤怒不滿中恢復了過來,他嘆了口氣,而後繼續說道:
「像咱們這種老百姓要想做個生意賺個錢,那就得去拜山門,拜那些神仆家族狗腿子的山門,有他們的照拂,咱們這生意才能安安穩穩的做下去。
哪兒哪兒都需要用錢,你家裡的老爹又生著病,除非咱哥倆兒能發一筆橫財,否則不論到哪兒都得受窮人的氣!
這小子就是咱們的機緣,咱們又不是給他賣到喝花酒的地方,那可是皇室!
我就問你李老三,當今有多少男的恨不得削尖了腦袋想要進皇室的門檻,卻都擠不進去?
咱們救了他的命,又好生照顧他,所求不過是一些錢財而已!
正好趕上女帝陛下要選妃,這可是天賜良機,只要咱哥倆能把握住,到時候就能飛黃騰達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