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二章 怒（中）

  「所以，你這是遇到了天命之子？」

  江祈年雙手一攤，對著楚悅詢問到。

  聞言，楚悅卻是感到有些疑惑。

  「天……天命之子？那是何物？」

  「嗯？你所在的世界並沒有這個設定嗎？」

  「設定？這是……什麼意思？」

  「誒，那我問你，你在察覺到蕭楓有問題之後不是試圖對付過他，但明明佔據優勢的人是你，可他每次都能逢凶化吉，甚至還讓你吃癟？」

  「對。」

  「是不是很多好處都會落在他身上，而跟他一同外出歷練的人，要麼是一無所獲，要麼就是死在了當場？」

  「是……」

  「那你有沒有感覺好像整個世界都在圍著他轉，宗門前輩總是對他青睞有加，破格傳道授業，宗門的一些女弟子也都很喜歡他，甚至不在意他只有一個女人？」

  「這……有吧。

  一些女弟子已經淪陷了，但師父和師妹她們倒是還沒有這麼瘋狂，一直能保持冷靜。」

  「這不就對上了？」

  「呃…………」

  楚悅覺得有些奇怪，少年總說一些令他聽不懂的話，他能感受到少年體內那股強大到足以掀翻整座太玄山的力量，可少年的精神狀態目前似乎有些堪憂。

  江祈年並未馬上回話，而是在思考如何用楚悅能理解的話來給他解釋這件事，至於對方那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他則是本能的忽略了。

  一個現代人和古代人說什麼天命之子，設定這種類型的事情本就有些不可思議。

  楚悅拿他當神經病也無所謂，他只想著儘快幫楚悅完成願望。

  那個天命之子有些奇怪，他似乎是能讓人對自己生出好感，就類似於系統魅力值這一類的東西，因此太玄山上下所有人才會圍在那個天命之子身邊。

  楚悅這人也有些特殊，身懷氣運，因此才能夠很大程度上的去免疫天命之子所帶來的影響。

  當然，也僅僅是一定程度上而已了。

  楚悅雖說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對天命之子心生好感，但也難以升起敵對的念頭來，就連家人被害，自己落到這樣一副境地，他也很難讓自己的怒火衝破賊老天的封鎖，將天命之子殺死。

  仔細想想這楚悅也是蠻可憐的。

  江祈年見多識廣，因此自然是能猜出一些。

  楚悅身懷氣運，但是這種氣運卻並非是讓他能更上一層樓的。

  他就像是一個培養氣運的容器，最開始獲得氣運，然後在氣運的加持下飛速成長，讓本來固定的氣運呈現增長，等待主角出現的時候再將其收割。

  簡單來說，楚悅就是天道為天命之子設置的經驗包，而像楚悅這樣的經驗包肯定還不止一個，但也只有他眼界不俗，意識到了什麼，因此執念也就最為強烈。

  嚴格來算的話這裡應該是夢境才對，但由於楚悅的執念太過強烈，因此江祈年驚訝的發現這夢境居然連接著一部分現實！

  這種情況江祈年還真是聞所未聞。

  本以為七個執念相差不大，可現在看來卻是每一個執念都有所不同，願望不同，需要做的事也不同，最開始他只需要簡單的說上幾句話就好，而現在不過是第二個執念，他可能就要和天命之子和天道掐架了。

  若是他沒推算錯的話，這裡的世界應該只是一個平行世界，說不上強大，但也算不上弱小，因此他應付起來問題應該也不大。

  「嗯……怎麼說呢，你知道什麼是天道吧？」

  江祈年盡量用楚悅能聽懂的方式去解釋，可若是連天道是什麼楚悅都不清楚，那這個世界真的就是太低級了。

  像他所在的主世界，許多修鍊到一定程度的人都能理解天道為何物，並且能夠意識到天命之子的身份，甚至有些強大之人還能夠去狩獵天命之子。

  但好在楚悅終於聽懂了，他點了點頭，而後回答道：

  「這個我知道的。

  天道，衡量世間一切的準則，這世上所有的生靈全都在天道的掌控之下，無人能夠超脫。」

  「唔，你能理解那就最好不過了。

  那你又可知氣運一說？」m.

  「略懂一二。」

  「所謂天命之子，便是秉承著天道氣運，被天道選中的人。

  就好比你是一位農民，你手中有一些種子，可如果你什麼都不做的話，那種子永遠都是種子，它不可能發生任何改變。

  可如果你將種子種到土地裡面，讓土壤的力量去滋潤種子，然後澆水施肥，那麼種子就會慢慢生長，最後變成成熟的莊稼。

  莊稼被收割，可以自己吃，也可以賣出去變成銀子，如此來為農民帶來收益。

  所謂氣運，便是種子，它被天道掌控，卻無法自己越變越多，因此天道就只能將其放入你們這些擁有氣運的人體內。

  你們修鍊變強，機緣不斷，便相當於為種子澆水施肥，而等你們死後，體內的氣運已經開花結果，勞動的果實會被天道採摘，用來壯大自身，突破桎梏，更好的掌控這個世界。

  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聞言，楚悅點了點頭。

  「我大概明白一些了………

  等等，你剛說的是『你們』，你的意思是………」

  江祈年沒有否認。

  「不錯，楚悅，你也是身懷氣運之人。」

  「可為什麼我會被殺死？」

  「那是因為氣運也分大小。

  打個比方，如果說蕭楓的氣運是一頭獅子，那麼你的氣運應該就像是一隻狐狸。

  狐狸肯定不是獅子的對手，這一點兒毋庸置疑。

  你命中注定要與天命之子相遇，因此在你們相遇的那一刻，你的氣運果實就已經長成了。

  這意味著你今後的日子中無法再為增添氣運貢獻任何力量，因此天道選擇摘掉你，讓蕭楓繼承你的氣運。

  畢竟他才是被選中的最終之人，與其將氣運收回，不如直接交給天命之子，雖說等的時間更長些，但最後的收穫卻能最大化。」

  「這……還真是聞所未聞…………」

  楚悅不禁苦笑一聲，而後又是自嘲般的這樣說到。

  「這麼說來，所有人的努力其實都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

  再努力再刻苦又有什麼用呢？

  不過是天命之子的墊腳石罷了，就算再努力，最後的結果仍舊是被身懷氣運者踩在腳下，無法翻身。」

  話落，江祈年卻是擺了擺手。

  「也不全是這樣。

  你猜天道為何要煉化氣運，壯大自身？

  提升自己的規則是肯定的，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它需要應付越來越強大的世界，唯有如此，方能讓世間萬物不脫離自己的掌控。

  而這也代表著它並非全知全能，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一些能靠著自身意志而粉碎氣運的存在。

  只能說很少，但不能說沒有。」

  「但很遺憾，我並不是那種人。」

  楚悅顯得有些垂頭喪氣，他多麼希望自己能夠像江祈年口中說的那些人一樣強大，這樣他就不會慘死於此地，不僅連累了家人，還背負了修鍊邪功，殘害同門弟子的罵名！

  他緊緊握住拳頭，若非如今已是神魂之軀，恐怕手心都是要滴出血來！

  「嗯………倒也不必如此憤怒嘛~」

  江祈年輕聲說到，而楚悅則是猛地一頓。

  他似乎是想起來了，剛剛第一眼見到江祈年的時候，對方就說能滿足自己一個願望！！

  再結合少年體內那股令人心悸的力量，楚悅禁不住變得有些激動起來，他目光灼灼的望著江祈年，心中卻只有一個念頭！！

  如果江祈年真的能夠殺死天命之子，那麼即便是讓他奉獻出自己的靈魂他也心甘情願！！

  忽的，江祈年笑了起來。

  「所謂意志堅定之人，便能引來異世界的無上強者降臨此地，這便是無能為力之人的呼喚。

  你心有不甘，我為此而來。

  那麼，楚悅，告訴我，你有多憤怒呢？」

  即便是靈魂，那楚悅仍舊雙目通紅，血光衝天，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要將蕭楓抽筋扒皮！！碎屍萬段！！」

  他想到了自己慘死的家人，想到了師尊對他失望又厭惡的眼神，想到了師弟師妹對他的憎恨與嫌棄，想到了自己一直以來所遭遇的不公！！

  憑什麼？！

  憑什麼他兢兢業業的修鍊，處理太玄山事務，最後卻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

  憑什麼蕭楓什麼都沒付出，只靠著氣運眷顧便奪走了他的一切？！

  憑什麼！？！

  家人遇害，同人背叛，憑什麼他們就能繼續享受著自己的人生，而他什麼都沒做錯，卻要死在這無人問津之地！？！

  怒火中燒，憤怒的氣息充斥整座罪獄，近乎凝成實質！！

  感受著那股強大又不可匹敵的力量，江祈年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此時的他已經附著在了楚悅的屍體上。

  既然楚悅想要報仇，那麼他便滿足對方的願望！

  「哦，有些可惜啊。

  這具身體有些孱弱，很難發揮出我全部的力量呢~」

  自言自語著，江祈年抬頭看向了楚悅。

  「所以，以一名旁觀者的身份來欣賞自己是如何報仇的怎麼樣？」

  「好………」

  楚悅聲音低沉，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飛速飄向自己的身體，而江祈年則是沒有反抗，任由這具屍體中出現另外一道靈魂。

  「很好，楚悅，讓我看看你的憤怒吧！！

  你的憤怒將會是最好的養料！！

  和我一起，殺了天命之子！！！」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