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拿起槍杆子
王明后望著他父親的背影,半晌不說話,良久,他才跟我道:「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老王顯得既沮喪又疑惑。
他好像是第一次認識他的父親。
他父親來到國外,與他的交流有限,雖說他本來不理解他的父親,畢竟老王也是穿越來的,他不在意這點。
但多多少少,他今天被王業華的行為有點觸動。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追隨著他的父親,王業華走到陽光下的草坪中,立馬有一些紳士和他們打招呼。
「你打算長期定居在國內?」我問。
「開什麼玩笑!」王明后毫不猶豫地回應,「生是華夏的人,死是華夏的死人……談什麼定居?要不是我哥結婚,我都不來!」
他回過頭說:「算了,不想了,我們去找點東西吃吧!」
他招呼我去找點東西吃,我們走到廊柱背後時,我忽然停下腳步。
「咋啦?」王明后愣了一下神,也停下來,問我道。
我沒答話,眼光瞟到草坪盡頭,那兒有一男一女,男的穿著個套頭衫,牛仔褲,戴著副墨鏡;女的短褲,脖子上掛著手機——正是韓漠夫婦。
沒想到這兩人會出現在這裡。
也沒想到他們和王業華先生熟悉。
這下子麻煩大了。
我停在那裡觀察著韓漠夫婦。
王明后看到我的舉動,覺得不對勁,開口問道:「誰啊?那兩個,你認識?」
於是我把之前在旅館發生的事跟老王一說。
王明后驚了,他罵道:「他們怎麼來到我家了!」
說完,就開始託人打電話,找關係。
老王人脈廣,一下子就獲得韓漠夫妻的身份。
韓漠的父親是個貪官,被判刑后,趕緊出國,韓太太的身份卻乾淨許多,說白了,就是個寫小說的。
但兩人在國外做的事情不普通。
說是成立影視公司。
但這個公司不明不白,打著為華夏電影好的旗號,和一些外國人不明不白的,老王看到消息,怒得喘不過氣,罵道:「靠!賣國賊!」
他這聲音有點大,一下子吸引了韓漠夫婦的注意。
他們注意到我們,朝後院走來,這時候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當然,老王也沒想躲避。
這是他的家。
一見面,韓漠就冷嘲熱諷。
「你也來這家婚禮?」韓漠說。
「不過爾爾。」韓太太說。
我莫名其妙地望著他們。
「不是很高貴嗎,非要做國內拍電影?原來是看不起我們,嫌我們沒錢,怎麼也來參加別人的婚禮?喲,有錢人的婚禮就是婚禮,沒錢人就不是。」韓太太冷漠地說。
我還沒說話,王明后迅速從後門衝進建築,不到半分鐘,他就抄著雙管獵槍出來。
韓氏夫婦嚇了一大跳,紛紛倒退一步。
「你罵誰呢?!」王明后怒道。
「殺人是犯法的!」韓漠也嚇壞了,額頭青筋爆出,嘴角瘋狂地咧起,神色緊張地說。
「扯淡!私闖民宅就是犯法!這是老子家,老子該崩你,就崩你!」王明后怒了,咆哮道。
當即他沖著韓漠的腳邊就是一槍,韓漠嚇了一大跳,拉著他老婆,以S形的跑路姿勢,衝過草坪,越過籬笆。
老王說:「有槍在手,就是好使!」
他說了一聲,又拉動了一下槍栓。
因為槍響,草坪上的人紛紛嚇了一跳,站立著原地不動,似乎大喘氣也不會,後來還是老王的母親慢慢邁著步走來。
她問:「怎麼了?」
「兩個歹徒!」王明后仍在氣頭上,怒不可遏道,「我把他們打跑了。」
這時候一個腦袋沒有幾根毛,鼻樑上架著金邊眼鏡、衣冠楚楚的紳士來了。
他跟王明后的母親說了幾句。
王母沉默片刻,冷靜地跟她兒子說:「史密斯先生說,那兩位是他帶來的客人。」
老王憤慨:「哦!那跟他說,他被騙了!」
王母:「……」
王明后氣得直喘氣:「這兩個兔崽子不是第一次出現了!他們是……是危險分子!慣以甜言蜜語哄騙人,那個男的,他父親現在在我們國家的監獄里,是個犯罪分子!」
王明后的母親自始至終很冷淡。
她對這個兒子不親近,對他的說辭也有些懷疑。
但今天是她大兒子大喜的日子,她不想鬧出大事,更何況,老王的話也給她一個託詞,能讓她找到一個台階往下走。
王母想了一會兒,轉過身,把老王的話翻譯給史密斯先生。
周圍也有一些豎起耳朵聆聽的紳士女士,雖然膽怯,但也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心,當聽說韓漠的父親是個罪犯,也立時嘩然。
雖然他們可能並不在意,甚至可能不贊同,覺得父親是父親,兒子是兒子。
但出於王家的地位,還是很給面子。
「我相信我兒子的話。」我聽到王母用英文回了那位老紳士這句話。
瞬間那位叫做史密斯的老紳士尷尬無比,只是轉動著袖口,玩弄著袖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過不了多久,王業華也小跑過來。眾位看到他,一下子熱鬧了,紛紛堆起笑,還上來打招呼。
畢竟在場的人,沒有多少真心愿意給新人面子,他們喜好的,是王家的財產。王業華又說了幾句,王母招呼我們去別的地方,別打攪王啟朝和他妻子的婚事。
王明后答應一聲,和我去了客廳,客廳里除了我們,沒有人,因為所有的人都在草坪上圍觀新人,包括家中的傭人。
老王一進門,就把自己扔在沙發里。
在沙發上滾了幾秒,坐定,終於忍不住了。
「痛苦呀痛苦!」王明后抱著頭說。
「……」
「苦悶呀苦悶!」王明后又說。
「……」
「你不覺得這是一種可悲的場景嗎?」王明後放下手,仰頭望著我道。
我沉默一會兒,站起身,來到窗邊,隔著窗帘看外面草坪上的熱鬧。
王啟朝先生穿著一身白,系著紅色的蝴蝶結,打扮得英俊瀟洒,應酬著賓客。隨著一陣歡笑,彩炮啪地一響,新娘終於到了。她挽著她父親的胳膊,披著白紗,蕾絲的婚紗裙擺滑落在地上,雅緻繁瑣的手套更顯胳膊勻稱。老父親把她交到新郎的手中,熱淚盈眶。
旁邊響起又一陣的歡呼,我聽到老姑婆旁的人物在跟周圍的人大聲計較,說新娘戴的胸針是朝她借的。
她的英文說得又快又滑,一不留神,就溜到一邊。
「我姑母就是戴著它嫁給了一個貴族!」老姑婆高聲宣佈道。
「你是指你家人?」我問。
「……」
王明后沉默了,他低下頭,好半晌才道:「他們在國外待得太久了,和平的年代,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要是真到真槍實戰時,他們會選擇哪一邊?」
「……」
「難道抱著牆柱子哭嗎?」
「……」
「我爸叫我不要把他立遺囑的事告訴我媽和我大哥,不就是認準了,他們不會回國嗎?」王明后痛苦地抱著腦袋,道,「我、我好像不認識他們了!」
他陷入痛苦之地,左右為難。
以後會不會發生戰爭?
這個很難說。
在什麼時候打起?
我也不能給出答案。
王明后是痛苦的。
他的痛苦是有理由的,雖然大家都希望永遠的和平,但如果真正的威脅來了,難道我們不敢站出來嗎?
我扔下被揭開一角的窗帘,重新走到老王的身邊,拍拍他的肩道:「軟弱祈求不了憐憫,跪地求饒也不可能換取敵人『饒你一命』,你父親懂得這個道理……他在商戰沉浮那麼多年,看得比我們清楚……再在這瞎操心,未必比你老爹做的更好……」
「我知道啊。」王明后深吸口氣,他捶了一下沙發的扶手。
「不要杞人憂天!」我說。
「我沒有!我只是擔心……我爸是懂,但我媽呢?」老王抱頭道。
「到時候就懂了!」我說。
「……」
「沒有人甘心做一輩子的傻子的!」我說道,「只不過有的人眼光很短淺,有的卻很有遠見……但在真正的危機來臨時,你得要相信,你媽還是能看清的。」
「……」
老王沉默片刻,漸漸放下抱頭的手。
他承認我說的有道理。
外面的草坪上是新人的歡聲笑語。
一些人圍著王業華夫婦說著祝福的話,彷彿他們才是結婚的新人般,那麼奪目,那麼受人重視。
這兩人被人欽佩慣了,也不以為然,很享受這些。
老王的大哥王啟朝先生不太擅長這種熱烈受歡迎的局面,樂得沒有人圍觀他們。
一切都其樂融融,彷彿之前韓漠夫婦的出現,只是場幻影。
王明后就這樣透著窗戶默默注視著外面,忽然,他長嘆一聲。
「我也只能把國內搞好,方便假使哪一天,他們在國外待不下去,回來居住,也能落個腳。」王明后說。
他不敢說,他們回不來怎麼辦。
也不知道怎麼應對,他們不願意回來。
王明后心情煩悶,說完這句話后,才終於鬆口氣,這才拿起手機,刷手機新聞。
他看了兩眼,瞬間倒吸口冷氣。
我發現情況不對,問他怎麼了。
「電影展覽會那邊出問題了。」他把手機拿給我看,「李為迎被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