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叫門
「行吧。」我說。
接著我只吩咐了一個命令——「沖!」
「這不好吧?我們手頭又沒有合適的武器,要是出事了該怎麼辦?還是先等等,找警察吧……」劇組有老員工怕事。
「警察來就不能痛快地揍了!」
我私下尋找一番,把環衛工人隨意丟在橡樹邊的竹條笤帚遞給小包。小胖也很精明,跑到隔壁賣日常家用的小鋪里買了些擀麵杖菜刀剪刀之類,又拿了個鋼盆倒扣胸前,做個反向的龜殼。老闆娘生怕出事,不肯賣給我們。但好在她老公貪利,銀貨兩訖。
一些黑色膠皮電線橫七豎八地拉在舊屋前的天空中,隔著夕陽,破敗頹廢。
大伙兒裝備完善後,也不好找借口逃脫了,互相交換了個眼神,硬著頭皮往裡沖。
「走,讓他們見識下我的少林十八銅棍陣!」武指揚眉吐氣。
也不知他是否狐假虎威,可有人說這番話,眾人也心裡有底,原先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
「沒錯,上!」
「上!」
「拿了我們的人,竟然這麼囂張,不知道哪兒的!」
「……」
眾人七嘴八舌,跳過台階,衝進木屋內。
裡面的人只有一個反應。
「——卧槽!」
他們不曾預料如此陡然驚變,個個驚得從八仙桌旁站起,凳倒椅歪,人仰馬翻。
我也不與他們扯皮,揪住為首之人,把他按倒在地。旁邊乾瘦男子還想阻擋,小胖也跳了出來,把他那肥嘟嘟的身軀往前一擋,那聲音沙啞的男子「哎喲」一叫,之後無可奈何,只能在屋內大哭大喊了。
這場鬥毆持續許久,勢均力敵,原因無他,對方也有五六人手,又事先有所預備。雙方打得難解難分,恰好此時,援兵又到了。畢姐領著劇組其他人馬過來,師出有名,不懼魍魎。路人見到波瀾,也圍繞上來,指指點點,遠遠觀望。
有好事者把起因經過說了。
又有包子鋪家的兒子作證。
眾人很快了解來龍去脈,申其是非曲直,個個義憤填膺,痛斥惡人,因不敢上前揍人,只得罵其娘。
因援軍到來,局勢陡變。綁匪被我們面向下摁倒在地,雖有人不服氣,迸出幾句怒罵。可大多知大勢已去,不再掙扎,服服帖帖趴在地面,不敢再動。又有人去柱子旁,給杜寅和馬尾妹鬆綁。
我走到旁邊,髒兮兮的絛繩散落地上,馬尾妹揉揉已然發紫的手腕,趕忙問杜寅如何,對方苦悶答話,從外表看,顯然要比她倒霉許多,是吃過一番皮肉之苦的。
杜寅慢慢挪動腳步,來到我的面前。
我一看,頓時愣住了。只見他鼻青臉腫,就像是調色盤一般,煞是好看。
「什麼人?竟敢如此囂張!」小胖也是滿臉怒氣,把肥大的身軀往那人身上一坐,主謀被壓的差點憋過氣去。
「找死!」小胖說。
他又是一用力,我擔心終是鬧出人命,遂制止他:「行了,要是人死了,我們也要吃官司了!」
小胖這才鬆手,仍是讓旁邊兩員工看牢,惡霸霸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為首的卻不服輸,又道:「你等著!」
「等你大爺!還不老實?」小胖又給他一腳,顯然威力卻不如身軀和牛頓定律大。
「嘿嘿!」為首的怪笑兩聲,「我出門時就已吩咐了,讓他們等我,這要是兩個小時不見消息,另一波人馬就會殺入你們劇組!現在拍戲人員都是分散著,難以匯聚,若是受到衝撞,便潰散退敗,你敢說,那時候不遭受損失嗎?」
那人神情挑釁!
成!到這時候了,還玩兵法。
我也不管他是調虎離山,還是圍魏救趙,就算是虛張聲勢,也沒有多少意義。
「你們去打聽打聽,這傢伙是哪個劇組的?」我吩咐四下。
立馬就有人出屋,去附近街道打聽了,不多時,便得答案,回來說了。
匪徒們忽然一愣,沒想到我這樣。
他們坐在地上,神情惶恐,不知所措。他們不明白我是什麼想法,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說:「也別回劇組了,我們這些人直接去那劇組看看,麻煩大家了,就請附近的父老鄉親做個見證,幫忙伸張正義,我相信公道自然在人間!」眾人都點頭認同。匪徒們更加不安了,他們不敢相信眼睛。
「老實呆著!」小胖又給他們一腳。
他一向狐假虎威慣了的,這時給他機會,更是不舍放棄。
「做壞事了還膽大包天,皮厚,看你皮有多厚,看你有多不要臉!」小胖唾棄著。
餘人也不耽擱,拿剩餘絛繩將匪徒全部綁好,將他們拴在柱子上,又請附近的百姓看守。左鄰鄉老聽說后,個個奮勇自薦,幫忙看守:「這種王八蛋就應該攆出去,免得禍害了我們當地的名聲!」
又有人罵:「別平日里也做傷天害理的事,我小孩上下學都獨立自行,要是出了事,我哭都沒有地方去!」
眾人都覺有理,一時氣憤,怒火中燒,有中年男子想抄棍子揍人的,有家庭婦女要拿塑料桶罩他們腦袋的,小胖也很慌張,怕人死了,命算到他頭上。畢姐左右安撫,父老鄉親們才不願惹出人命,只是用群眾的眼神不惜餘力地鄙視他們。
「儘管去,有我們在呢!」
「要不要我們再派一些人跟著去?」
「老李呢,這是他的鋪子,得要他來看看,說幾句話!」
「唉,不要嫌棄我老太婆多嘴,聽我一句話,這事小心地處理,就這麼算了,老李他媳婦兒病了,別打攪他們,一驚一乍,受了勞累,要是身子更壞就完了!」
……
街道居民各抒己見,都是好心。我留畢姐和馬尾妹在這看守,杜寅原本也被我留下,可他不甘心,鼻青臉腫也要上前線,說要盡一份能力。
「你那是身殘志堅也要看熱鬧!」小胖罵道。
杜寅沒臉沒皮,渾身都感受那點皮肉之苦去了,也不在意謾罵。一蹦一跳,呲牙咧嘴地尾隨大部隊,前往敵營,宛若一隻殭屍。
有好事的大伯端著個破碗,牽著個梳豬尾辮的小男孩,跟著我們走了一路。
我們被引到一座清水脊的院門前,旁邊有一株大柳樹。他們劇組就在這院子後頭。好事的兩人停下,遠遠望著,小男孩嘴裡還舔著冰糖葫蘆。
「大神,你說我們是先叫人,還是先叫陣?」小胖挽起袖子,露出肥嘟嘟的肘子,氣勢囂張,「我看小說中,兩兵相接,皆是說明來意,問候對方十八代祖宗,先禮後兵……」
再這麼說就沒完了。
「叫門吧!」我說。
身後的人走上前去,按住獸首門環,啪啪幾下,聲響清脆。我們又等了一會兒,仍是未見到有人應門。我們環視四顧了一下,交換了個眼神,不再遲疑,推了門就走進院內。
小男孩淌下一人中的鼻涕。
端碗大伯拉了他一把,阻止他想跟入的動作,把他罵回家了。
這邊院子沒鎖,也出乎我們意料,好在這是件好事。我們進院巡視了下,四下無人,鴉雀無聲。
「大神,我總覺得不對勁……」小胖哆哆嗦嗦,他這個人,外強中乾,其實虛的不得了。他彷徨張望。現在槐樹樹冠上閃著金光,蟋蟀聲響,更顯詭異。
「怕什麼?還有妖魔鬼怪不成?!」後面仍有人發脾氣,他員工紛紛應和。
小胖不說話了,低著頭裝慫,他探頭探腦望了一眼,我們也四散調查,不分得很遠,一聲招呼,便能重聚在一起。
這院子是五進的深院,不說有花廳廊廡,水榭樓台,西院里還有個大水池,水面飄著幾朵蓮花。
「去後面看看!」我招呼一聲,眾人紛紛尾隨。
小胖壯壯膽子,緊跟其後,又走了二三十丈的距離,來到一處樓軒前,總算聽到人聲。
我穿過長廊繞到書齋后從旁探頭,恰好能看到一絲半點。常靜寧端坐在軒台內,旁邊陪坐這幾個人,還有幾人站著。一個老者坐在隔扇窗旁,咳嗽幾聲,又有一隻鎏金金蟾香爐擺在木對聯之下。
「我不和外頭交際已久,不知道是常先生的朋友。」老者轉動佛珠,慢條斯理說道,「倘因疏虞,稍加冒犯,還請海涵!」
「如果我朋友多有得罪,也請看在杜先生和我的面上,網開一面。」常靜寧說。
「哪裡哪裡,能幫上二位的忙,是我的榮幸才對。」老者又說。
「……」
這兩人你來我往,客氣話說個不停。
我收回腦袋,默不作聲。
還沒待我想明白該怎麼入手時,宋福祥同志驚天動地一個噴嚏,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都說「關鍵時刻掉鏈子!」,可小胖從不避諱時間,只要能禍害你,就不出意外地捅婁子。這時候也一樣,只聽軒台那邊一聲斷喝:「誰?!」
這就不得不過去了。
軒台眾人見到我,也是很新奇。
那老者更是嘖嘖咂舌,兩隻褐色的眼睛望著我道:「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原先在書齋隔得遠,沒看見,現在當面鑼對面鼓地面對面,瞬間傻了眼——嘿!還真認識,這不是江老嘛!
他的獨孫是我的學弟。
江采舟曾經和我一起混跡片場,他今年正值高三,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其中,努力備戰……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面了,不過這也不妨礙我和江老打招呼。江老一見我,忙拍手大笑:「既然是你,那好說了,你先過來,我們探討下事!」
雖不情不願,但也不得不過去。
幾個人在那分主賓坐下,這時候我才發現蘇庸行也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