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意外，還是意外
送走蕭老闆后，我往回走，這時候電影已經上映了。
我曾問過蕭老闆要不要留下來看電影，他卻詫異地朝我投來一眼，搖搖頭：「不用。」
他不是來看電影的，而是來談生意的。
另外一個不是來看電影的，是穆雪。她站在場地的入口，就在那些披著霜的植株旁邊，她看到我，迎了上來。我問她為什麼不進去。她說：「電影已經放了！」
「沒事，我跟他們打聲招呼。」我說。
穆雪一把拉住我，搖搖頭。
「算了，以後正式上映，我再重頭看一次！」她說道。
她說這話時仰著頭。月光就這樣落在她的臉上，潔白細膩，溫柔婉轉。她的嘴角還掛著善意的笑容，眼裡溫和而聰慧。她問我道：「談得怎麼樣？」
「還行。」
穆雪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問我道：「要不要出去轉轉？」
她就像在補充般說道：「你是電影的導演，叫走你，不會打攪吧？」
「不會。」我趕緊說道。我的手縮在口袋中，外面的天氣有點兒冷，呼吸起來的空氣也有點兒冷，衣服沉重得讓人倍覺疲憊，可這一絲冷冽卻又讓人神清氣爽起來。
「雖說我是導演，但都已經殺青了，沒有我多少事，我只是過來報個道。」我看穆雪一眼，然後說道：「外面空氣很好。」
「對。」穆雪笑。
「那我們走吧。」我說。
於是我們沿著街道的邊緣往前走，隔著圍牆和樹籬的，就是後台。後台是在露天屏幕後端的一堆棚屋，這幾年條件算是不錯，建築工人能力也很強，但也只是鋼筋臨時焊上的，然後蒙了一層帆布，員工們都在其中穿梭前行，時不時在空地上露個頭。只要不是雨天，倒也很愜意。
這是露天的場所，不可能大動干戈。
我和穆雪一邊走著，一邊說圈內的故事。最近圈內鬧了個大笑話，就是那個藍玲。她去參加一個演唱會，後台裝飾看上去有點凄慘，她就大發雷霆，讓人家把樓梯全鋪上地毯，還趴在地上檢查，看有沒有灰。
這話從劇組的工作人員口中吐槽出來，大家都哭笑不得。老王還曾拿這件事打趣顧游山，問他藍玲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背景，才有這樣的待遇。顧游山也只有苦笑，畢竟合同在那簽約著，時間沒到，他就得給錢。
我踩著硬邦邦的大理石，腳下有點兒打滑，我對穆雪說道：「到馬路那一邊去，這邊小心摔倒。」
後台的光線本來就並不充足，只牽引了幾根電線，上面懸著幾盞老式燈泡。
為接路演的這個電路，附近道路都被挖開，黃橙色的燈光只能照亮附近那一隅，稍遠一點的地方都黑通通的。
遠處是更黑暗的天空，以及更黑暗的湖面。路演的廣場在公園中的一角，不遠處，是個有噴泉的大湖，隔著湖面，可以看到更遠的地方，那是現代高樓大廈，建築上閃爍的霓虹燈和巨型廣告屏幕五光十色一掠而過，散發紅綠相間、藍紫相交的光芒。
遠處有多亮，近處就有多暗。
我們走到了附近施工用的碎石子上，雖然不好走，但要比之前結了霜的大理石要好上許多，只要小心，就不容易摔倒。
我們過了碎石子路，就是廣場的一處偏門，上面也拉著黃澄澄的電燈泡，電線裸露纏繞在門邊的柱子上。
走過那麼一段黑暗的路，陡然看到這亮堂的光芒，心也變得亮堂起來。
我讓穆雪先踏過碎石子，然後跟在身後。當我們走到街道的盡頭，站在三岔路口的邊緣，清晰的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迎面撲來，我們彼此對望了一眼，不由笑了起來。
「你接下來想做什麼？」我問。
「恩。」穆雪想了一會兒，答道，「吃飯，我還沒有吃飯呢！」
「那好，我請你吃。」我說。
「這樣不好吧？」
「沒事，我也沒有吃飯。」我說。
干我這行，就別想準時吃飯了。這算不上什麼難事。
穆雪既然提議，那恰好可以趁機一併解決。穆雪見此，也不再推脫，默默和我並肩而行。我們過了馬路，找到一條小巷，那裡有幾家店面還燈火通明，我們走了進去，在老闆娘的幫助下尋了一個位置坐下。
「兩位想要吃些什麼？菜單在這！」老闆娘五短身材，頗為肥胖，肚子就像是懷孕一般鼓了起來。可從靈巧自如的行動上，她這是發福而不是懷孕。老闆則是一個高高瘦瘦，兩鬢髮白的男人。他用兩隻手指小心翼翼地夾住了煙，坐在靠門口的地方不住咳嗽。
「好。」穆雪笑了一下。老闆娘把菜單交給了我，而我把它推向了穆雪，之後聽老闆娘說話。
「都是那邊廣場在搞什麼活動，搞得我們店鋪今天都沒有生意了！」老闆娘抱怨幾聲。
然後她招呼起那邊的老闆：「你在搞什麼啊？沒看到來客人了嗎？快把碗碟茶水端來！」
老闆聽聞這話，也不做聲，只是默默把煙給熄了，然後佝僂著腰，慢悠悠地從櫃檯后拿出兩套塑料薄膜包裝好的碗碟，送上桌來。他又取出兩副筷子，另外拎著茶水壺閑晃過來。
老闆娘看到他的舉動可氣了，怒道：「怎麼這麼慢？！」
「別急嘛。」這老闆是個慢性子，他臉上掛著儒雅的笑容，說道，「事情總要一件件做。」
「客人都要等急了！」老闆娘埋怨道。
老闆沒說話，只是笑笑，做完事後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掏出煙來叼在嘴裡，可沒有點燃，只是就這樣直直望著外面。
老闆娘見此又嘮叨了幾聲，索性不管他了。她滿面笑容，對準了我們這兩個顧客，問我們菜有沒有點好。我讓她先忙，等點好菜后再叫她。
此時穆雪也不推卸，她點了兩個菜后又把菜單推給了我，剩下的由我補齊。她問我道：「不忌口吧？」
我看了一下菜單上面的菜肴，並沒有什麼我忌口的，這點兒我要比張屏那傢伙要輕鬆很多。於是我隨口「恩」了一聲，然後問穆雪有沒有忌口。
「沒什麼。」穆雪說，「我只是不能吃太辣。」
我答應一聲，又點了一個菜一個湯，然後伸手招呼老闆娘拿菜單。老闆娘見我叫她，立馬笑容滿面地迎上來、接下來我和穆雪就坐在桌邊，一邊聊天一邊等菜。正在此時，外頭咣當一響，有人推門而入。
這兩人鬧哄哄的，張口就叫老闆娘點菜。我聽嗓音耳熟，回頭一看，接著猛縮腦袋，心想，還不如不見到他們！
那兩人也看到我，一時之間都吃驚，其中一位叫住我：「真巧！我還有事找你！」
叫住我的正是胡偵探。
而和他一同前來的，是柯科長。
這兩人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桌子旁，隔空問我道：「你知道一個叫羅強的人嗎？」
「啊？」我稍微一愣。
「據我們調查的消息，他是你助理畢婷的前夫。」柯科長摸摸口袋，掏出筆記本，「前不久和張三有過往來，你還記得張三吧？胡振漢曾經追蹤他，一直到你前女友樓下，我記得你，曾經把胡偵探誤當作害程晴的壞人，給抓了！」
他說這話時，語氣沉穩，穆雪聽到后，不由「啊」了一聲，手中的筷子滑落出去，敲在碗沿上。
柯科長又說：「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往來？」
我心想，我哪裡知道。
便提議，要麼把畢姐叫來，讓她單獨和柯科長說話。
「也好。」柯科長說，「我們原先是追著一個小明星去前面的電影路演，她在網上發了照片，我們便以為她在那裡，誰知曉，那只是她助理髮的。她現在本人不在城內。」
一聽這話，我瞬間了悟。
原來我與胡偵探、柯科長相遇，也是湊巧。想到這裡，心裡首先鬆了一半的氣，接著就打電話叫畢姐。我沒在電話里說什麼東西，免得她附近有什麼人，打草驚蛇，因而只是表示，我手上沒錢，叫她過來一趟。畢姐不疑有他，滿口應承。我掛了電話，和胡偵探、柯科長兩人聊天，因這處離路演場地太近，沒一會兒，畢姐就來了。
只是沒想到，她身邊還有其他人！
老王押著一個人，旁邊還尾隨幾個，江采舟也跟在旁邊，雄赳赳氣昂昂，邁著大方步就過來了。
胡偵探一看到他，立馬調轉過背，裝作不認識。
柯科長也目瞪口呆。王明后不認識柯科長，自然也不知道，娛樂圈也有些暗波涌動，與國家的命運前途大有關聯。只是，他一眼看到了胡偵探背過去的身子，看到我對他眼神示意，也瞬間明白了。
老王雖然喜歡犯傻。
但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傻子。
因而，他只是咳嗽兩聲，說道：「張幕，我給你抓了個人，在路演會場惹事的，這小子，你也認識！這樣吧，我先到旁邊開個房間，把這小子關起來，等會慢慢審。你先叫畢姐替你結賬吧！唉！今兒真正沒意思！你們剩下的幾個，先跟我一起走，等張幕他結完賬，再跟我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