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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出孤山 第七章:勇武營

  人就怕比,特別是一個人倒霉的時候,最願意看到的就是還有人比自己更倒霉的。也似乎只有如此才能使自己心裡回到該有平衡從而得到慰藉。

  現在一百多號人里,幾乎都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剛才像趕鴨子一般被攆得到處亂跑甚是狼狽,不過起碼還邁得動腿,而現在卻有人嚇得不敢動彈,倒是樂見其成幸災樂禍一番。

  啪……

  騰超的馬鞭不出意外的重重抽在庖碩的背上。

  「將軍莫動手!」

  孤夜拉過身前的胖子,反將自己擋在了前面。

  「怎麼?這時候喚起血性了?既然有血性,剛剛又為何有那說辭?如將今日情形換做是在戰場上,你又待何為?」

  騰超話罷手中馬鞭又再次抬起作勢要打。

  「回將軍,如將今日處境換作戰場,我也是這般作為!」

  孤夜的回答讓騰超手中鞭子微微一滯。他沒有想到面前這個少年在挨了打后還會如此回答,這時候難免再次用眼神將人仔細打量了一番。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原來這個少年人的右手從一開始就緊握在別於後腰的匕首上。

  「呃……你且說說看,為何要做此選擇?」

  騰超心有所感,遂將手放下便問道。

  「槍善長攻而不利短襲,只要讓他們接近五步之內,我有把握從槍林中突進去擒住那個人!」

  孤夜指著對面軍陣第二排居中的一個士卒。那士卒見自己被點到,剛才的話他也聽得清楚,只道是被人給看輕了,要不是此時尚在軍列中,以自己卒長之手段就能將這個狂妄的新兵虐得死去活來,無奈如今卻只能氣得兩撇小鬍子亂顫了。

  「哈哈……大言不慚!且不說你能否突進軍陣,便是突進去了,又為何單單要擒那人?」

  騰超這會兒也是來了興緻,帶了十幾年的兵,今天難得遇上個有趣的。

  「回將軍,凡排兵布陣,軍官必然身在其中調度指揮。而那人臂縛紅布,我猜那人便是領頭,於是擒他自是無疑。」

  孤夜一番話下來,倒是把身後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料騰超卻是放聲大笑甚是高興,心想總算髮現個機靈人了。

  「你叫什麼名字?」

  「回將軍,吾名孤夜。」

  「孤夜?這名字端得特別。某問你,家中是否有人從軍?」

  騰超很好奇,如果猜想得沒錯的話必是如此。要不然普通農夫可是不懂軍陣中這些道道的。

  直到此時,孤夜的手才將匕首放開,並抱拳應聲道:

  「回將軍,家中父輩,皆是軍中卸甲歸田的老卒!」

  「果然如此,既然是軍中子弟,且算你今日說的大話屬實,這頓鞭子也就免了吧。」

  騰超手一抬大聲喝道:

  「今日操演且到這裡,鳴金!收兵!」

  說罷,他轉身便也離開。

  鐺鐺鐺……

  金鐘敲響,四面軍隊皆有序退去。不消半刻鐘,整個校場上就只剩下這一百多人和不知什麼時候搬過來的滿地半尺高圓木樁。而孤夜不知的是,剛才他指的那個人,便是木離在軍中當卒長的叔父木封。

  「都站好咯!一人選一個木樁站上去,動作要快!」

  不知什麼時候,那個負責沿途押送的兩司馬已然出現在身後,邊呵斥著邊用手中長戈抽打走得慢的人。此刻眾人也明白,重頭戲這算是才剛剛開始。

  「定性樁」的規矩孤夜清楚,所以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也不等催促,自個拉上庖碩就快步上前,想先下手為強挑個面積大點的木樁子。

  新兵入營,想要給長官留下印象那就必定得當個刺頭。需知當刺頭的代價也必定是在討好小撮人的同時得罪另一小撮人。

  而剛才被當眾點名說是能在軍陣中被擒下的那個卒長木封,就屬於被得罪的那一小撮人,而這撮人中當然也包括木離了,畢竟他是人家的侄子嘛,一家人總是一個鼻孔里出氣的。

  於是,便在孤夜將要踏上選中的木樁時,突然多出了一把劍來先釘在了上面。

  「木卒長……」

  「叔父……」

  兩司馬見長官到來,連忙湊上去行禮,一旁的木離臉上也露出了喜色。

  「呵呵……不必多禮。我屋中桌腳斷缺了一點,剛路過見這木樁大小正合適,兩司馬不介意的話我就拿去墊墊了。」

  木封用劍戳了戳下方的木樁,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道。

  「呃……卒長……這木樁數目剛好……」

  兩司馬猶猶豫豫的還想說些什麼,在場的誰還不知道,這個木卒長此時出現就是找茬來的。剛剛孤夜的那番話,的的確確是得罪人了,勇武營中他可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心眼小。

  「木樁數目剛好的嗎?這還不簡單么?」

  木離咧嘴一笑,手中短劍往身邊庖碩腳下揮斬過去,輕輕鬆鬆的就將木樁劈成了兩半。

  「定性樁而已,有塊木頭站著就行了嘛!」

  說完木封用劍尖將屬於孤夜的那塊木樁挑起,很有深意的對著其戲謔一笑便扭頭離開了。

  「哈哈哈……」

  見此一幕,木離心中有說不出來的暢快。叔父此舉,明顯就是來替他出氣的。剛才兩司馬也說過了,木樁的數目都是算好了的,而今那兩個惹人生厭的傢伙也只能一人分半塊了。

  本來木樁的面積就只能堪堪放得下兩隻腳掌。現在只剩下半塊,也就意味著他們要單腳站個通宵。

  此刻兩司馬很是無奈,也不是說這時候不能到后營火房中再裁一塊出來,只是木封卒長的意圖實在明顯不過了,他只是個小小的兩司馬,又哪裡會因為面前兩個新兵去得罪上司。

  「小子,你也別這樣看我,看我也沒用。軍中一切按實力說話,他可是個卒長,力量實打實的到達了三瓮。

  沒那個能耐的話這口氣就得先咽著,等你哪天實力超過他了,還怕沒有機會找回場子?」

  見孤夜和庖碩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兩司馬攤了攤手很是光棍的說道。

  「好了,所有人都把木樁給我放穩嘍,從現在開始到明天太陽升起來,我不想見到你們有誰的腳再沾到地面的土!

  至於違反的話嘛,看看身後那條鞭子就知道了!」

  兩司馬指著人群外那兩個士卒,似乎是在回應長官的話,他們手裡的長鞭很默契的在空中啪啪打了兩個鞭花。

  「孤夜……這麼一小塊木頭,放都放不穩怎麼站啊?」

  庖碩哭喪著臉,本來他身體就重,胖子哪裡有小腳丫的,一隻右腳踩上去都要露出來半隻。

  「對不住,是我連累你了!」

  孤夜心裡也是很過意不去,要不是他想在師帥面前出那個風頭,這胖子也不至於受這個苦。

  「沒事沒事……我們是好朋友嘛!沒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他們肯定知道了我們是好朋友,所以現在連木樁也一塊分享了呀。」

  庖碩還是老樣子,撓著頭笑得憨憨的。

  「對,我們是好朋友!來,我用左腳支撐,你用右腳支撐,然後都各自把另一隻腳踩在對方腳面上。

  兩司馬只說過腳不能沾土,又沒有說過兩個人不能挨一塊。」

  說完孤夜直接站了上去,又將手搭在庖碩的肩膀上。還真別說,雖然兩個人的姿勢看著彆扭了點,到卻是十分穩當,很是省力氣。

  這邊的小動作兩司馬也是看在眼裡的,不過在沒有觸犯規矩的情況下他也就當做沒看見,留著兩個持鞭的士卒看守后,也就離開了。

  一百多人就這樣在偌大的校場中站著。木樁本就是火房裡臨時用斧頭劈出來的,斷口處並不怎麼平整。人站在上面,時間短還好說,可一旦時間長了,這腳很快就開始抖動起來。

  自昨日起就徒步趕路,中間又在山間睡了一晚,荒郊野外的那能夠休息得好,再加上清晨開始就又急趕慢趕到這勇武營,體力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本想著入營之後能夠吃口熱的再好好休息休息,未曾想就被四方軍陣差點給嚇出毛病來。如今軍陣才剛退卻,又來站這個勞什子「定性樁」。此時太陽的餘暉還在山那邊沒有完全散去,隊伍裡面就已經有人開始支持不住從木樁上摔了下來。

  啪啪啪……

  兩個士卒手上的長鞭可不是鬧著玩的。牛皮鹿筋編製成拇指粗細,甩在人身上要不是有衣服擋著些,怕是會帶出一層皮出來。

  一時間整個校場鬼哭狼嚎,往往一個人摔下去被抽鞭子,躲來躲去又會把身邊人從木樁上給碰下來。所以兩個士卒哪怕是揮鞭子,那也是揮得滿頭大汗。

  卻是只有狐夜和庖碩兩人用手相互搭著對方肩膀支撐,反而站得最是輕鬆。

  人的模仿力從來都是生物中最強的。漸漸的,他們這種兩兩扶持的模式很快就被其他人所發現。相鄰挨著站的幾個人乾脆就冒著吃鞭子的風險將木樁子挪到了狐夜身邊。有一就有二,有二便有三,這樣一來,原本一盤散沙的百多號人由原本的各自為戰重新併合成整體。於是,那該死的鞭子自然也就無從下手了。

  不過事情總有例外,在眾人抱團取暖的同時,依舊有真正實力的存在。

  木離這廝此刻便獨自立於邊上自始至終站定如松,不得不說,無論是從體力還是毅力,此人都可在整個隊伍算是翹楚。

  他難道不辛苦?體力消耗不嚴重?非也,其實則是知道,要想真正在軍中站穩腳跟出人頭地,那就必須被高高在上的軍中統帥看進眼裡。而現在將自己與所有人區別開來,當然也就顯得更加的鶴立雞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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