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始料未及
走來的兩人年紀很輕,二十五六上下,體態儀容一絲不苟,就連鬢角都看不出有丁點碎發穿出。當走到面前五步為止,便先對著趙奢和秦開兩人拱手作揖,然後再向孤夜施了一禮。
「吾乃儒院弟子伯當,這是馬喜,幾位有禮了。」
趙奢回了一禮,心想著儒院里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此時出來幹嘛,別是又來搗亂的吧。雖不喜,但表面功夫還是得做,臉上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悅來,反倒是秦開就沒這麼給面子了。
「你們儒院弟子來我們兵院作甚?沒事趕緊離開,別在這裡瞎摻和。」
就像是見到逐屎尿的蠅蟲,秦開的厭惡是確確實實表現在臉上的。
「無他,吾輩儒生修的是一身浩然正氣,自是看不慣有人得理不饒,欺辱他人,遂路見不平一聲吼耳。」
先禮後兵,這兩傢伙剛才還一副溫文爾雅,沒想到言辭一轉就變得如此咄咄逼人了。
一番話說出口,孤夜心裡就很不爽了。什麼叫得理不饒人!什麼叫欺辱!放屁,願賭服輸而已。原本也沒想著怎麼著,最多就是讓他們大庭廣眾之下把上衣給脫了,留條褲子給個懲戒,終歸不會光屁股的。至於跪下學狗叫什麼的,也沒必要,有個態度就行。可人家這不還沒兌現呢,不知又怎麼跑來兩個想出風頭想瘋了的傢伙。
「哇哇哇,什麼味道這麼臭啊,怎麼聞到了一股狗屎味。」
孤夜故意在面前拿手掌扇著風,眼神卻是由上到下將這兩人渾身給掃了個遍。這番浮誇的動作表情作下來,周圍人已經有些開始偷偷竊笑了。
「你說誰嘴 臭了……」
這個叫馬喜的不開口還好,如今卻是讓許多人噗嗤一聲忍不住笑出了聲。自知失言的他臉上頓時漲紅一片,更是狠狠的瞪了孤夜一眼。
然這個叫伯當的年輕人見自己還沒開始發揮豬隊友就先送了個人頭,心裏面也是暗罵了聲愚蠢,說不定待會兒利用解決此事養出來的名望也要大打折扣。為了挽回頹勢,他立馬站了出來對著孤夜再次假裝有禮拱手說道:
「孤夜小兄弟,剛剛你與身後這兩位的矛盾我是知曉的,如今兵院既然已為你當眾正名,那麼這賭約之事作罷如何。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化干戈為玉帛才能顯小兄弟你的胸襟呀。」
「胸襟么?我有啊!而且應該還挺寬廣的。」
孤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很是肯定的說道。
一聽對方如此回應,伯當心中大喜,以為此番調解應是有八成把握了。
「小兄弟果然有容人之量,既然如此,那我便讓他們二位前來道個謝。」
事實上也根本無需伯當開口,身後的方臉大漢和高顴骨年輕人已經走上前來拱手,卻不是先對著孤夜的。
「伯當兄果然仗義,這次卻是多虧了你……」
「是啊,小弟在此謝過……」
兩人躬身行禮,之後才是面向孤夜抱拳說道:
「兄台胸襟廣闊,果然有容人之量,多謝了……」
「多謝……」
幾乎是所有人都認為事情會就此劃上句號,可接下來孤夜的話卻是令眾人險些咬到舌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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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謝,為什麼要謝?好了,別浪費時間了,趕緊把衣服脫下來吧,我還要參加兵院第二輪考核呢。」
此話一出,又是一陣全場嘩然。
「實在太不要臉了……」
「這孤夜實在是個無恥之徒……」
「剛才說好的廣闊胸襟呢?」
面前的伯當也沒想到孤夜變臉會變得如此突然,而兩個當事人則連嘴角都帶抽搐的。哪怕是秦開和趙奢,他們此時心裡的印象分也直往底線跌去。
「你這人怎可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剛才明明說好的……」
「剛才我說什麼了?」
未待馬喜把話說完,孤夜就插嘴反問道。
「你說你胸襟很寬廣……」
「是啊!這話我的確說過,可我胸襟寬不寬廣跟他們兌現賭約有什麼關係?」
孤夜攤了攤手,無辜的眼神環視著眾人。
「你……你無恥。他們既然已經交出了身上所有錢財,可你還是不肯罷休非要他們脫光衣物跪下學狗叫,就沖你這得理不饒人,心胸寬廣四字又如何挨得上邊。」
伯當認為自己剛才是被戲耍了,所以此刻幾乎是指著孤夜鼻子開罵了,前一刻的溫文爾雅現在幾乎淡然無存。
「嘿……我就納悶了。起初是他們兩個挑釁在先,遂對賭在後。而今賭輸了不兌現賭約,反倒是我成了無恥之徒?
敢情我賭輸了就得大把錢財拱手相送,而他們輸了就賴賬。且我這個贏了的人還要廢除賭約,不然就顯得心胸狹隘。
這天底下哪裡有這樣道理,是不是儒家弟子最拿手的就是這種道德綁架?」
孤夜也算是看明白了,剛才被當眾公布了斬首數量后,應該在特定區域內名氣升得有些快了,而面前這兩個儒生肯定又是來把自己當墊腳石刷聲望來了。看來確實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金銀俗物算什麼,於自身尊嚴相比,那皆是糞土。你要他們當眾脫去衣物下跪學狗叫,那便是在鞭笞其靈魂。若是他們真的被逼無奈照做了,你讓他們有何臉面去面對他們的父母妻兒,難道你忍心讓他們的子孫後代身上都背著個曾經裸身下跪學狗叫的先人嗎?
在你提出這樣賭注的時候,那便是其心可誅。殺人者,死則死矣,可你卻還要誅心,不但誅他們的心,還要誅他們子孫後代的心!
只不過是一場意氣之爭的小事,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說,為何要做如此歹毒之事!」
儒生伯當火力全開,那條舌頭就跟開了掛一樣都不帶停頓的。不只孤夜的腦袋,在場所有人幾乎都被這套犀利的言辭和貌似合理的道德邏輯給洗得有點暈。
而受影響最大的還要屬那方臉大漢和高顴骨年輕人。這兩位仁兄此時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想起自己剛才一度曾想妥協的。可經過伯當一番分析下來,居然還有那麼嚴重的後果沒有考慮進來。
還脫嗎?當然打死也不脫!跪嗎?絕對寧死也不跪!為了家中妻兒以後能夠抬起頭來,今日哪怕是自刎當場也不能受這樣的屈辱!
兩人相互確認了對方的心意,從其眼神中都可見到如在戰場上才會出現的絕然。
「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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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哦,伯當兄是吧。剛才那番慷慨激情的言論,說實在的,若不是我最後反應過來,險些就真信了你的鬼話了。
當然也得承認,你所言的後果或許有很小的幾率會發生,但這並不能成為賴賬的理由吧。
其實你把這事情發展的順序給弄反了,或者說是把概念先給偷換掉,從而誤導大家。
首先,賭約是建立在雙方共同認可的情況下,並不存在任何脅迫。他們之所以答應,是因為其心貪婪。再者,對賭輸了之後,履行賭約是誠信問題,所謂人無信而不立,是否要做個誠信的人,選擇權在他們而不在我。
至於我的心胸寬廣與否,寬容與不寬容是建立在他們履行賭約之後的事情。
伯當兄要先讓我寬容,那是否得先確定一下他們是否決定做個誠信的人。若是他們都做了背信棄義的小人了,那我今日寬容小人,以後又拿什麼來寬容君子?」
孤夜所言句句打在七寸之上,總結起來意思就一句。你們他娘的好歹得做個樣子出來老子才好開口制止選擇寬容吧。若是現在聽這傢伙在這裡嗶嗶兩句事情就算了,那麼老子算個什麼?裡子丟了,連聲真心感謝都是人家的。
憑什麼,老子就得讓人踩著刷聲望。哪怕是你們把上衣脫一半也好吧,連個梯子都不搭起來,哪裡還能有台階下。
很質樸的理由,平時鄉人之間鬧個矛盾,孤夜大都是以這個邏輯去幫著解決事情。要獲得原諒可以,起碼你得先做個姿態出來。若是連個應有的態度都沒有,憑什麼讓人家原諒你。面子是大家互相給的,不是自己想掙就能硬掙的。
可鄉人間的道理總有水土不服的時候,自以為識禮知禮的儒家弟子伯當與馬喜就不認可這一套。不過不認可歸不認可,短時間內居然也沒能及時組織出反駁的語言來。
方臉大漢與高顴骨年輕人見到替自己出頭的人已是詞窮,心中當然是絕望的,看來除非賴賬,不然這衣服是非脫不可了。
特別是那句「士可殺不可辱」,又想以後家中親人會因為今日之事永遠抬不起頭。兩人心下一橫,不知是從身上何處分別拔出一把匕首出來。
「伯當兄說的是,士可殺,不可辱!吾非士,亦不可輕辱……」
方臉大漢話音剛落,手中匕首已是劃過自己的脖頸。一股血箭突然噴射而出,當頭灑了孤夜滿臉。
高顴骨的年輕人亦不猶豫,手中匕首快如閃電的捅入自己的心臟,臨死的時候眼神緊盯在孤夜身上。
「不要啊……」
孤夜前沖的身子終究還是慢了一拍。兩個好漢子就這麼活生生的自戮當場,如此突然那是孤夜根本無法預料得到的。若是哪怕有一絲徵兆,他哪裡還會去爭這口氣。
木若呆雞的孤夜微張著嘴巴,任由血液從兩頰划落。兩條人命啊,就因為自己的意氣之爭就輕易斷送掉。他無法理解,他想不明白,這明明是件非常小的事情呀。
「你們來挑釁我,想要利用我。可以啊,我就要給你們個教訓。丟個臉,損失點小錢,說不定大家以後見面還能成為朋友。事實上根本就無需兩個儒生出來說和,你們只要解下上衣光膀子表個態度,我就已經打算開聲制止了呀!可為何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為什麼……」
未完待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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