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紅纓酒肆
行行復行行,汾門說是個城池,其實也就是兩丈來高的夯牆圈起來的大土圍子而已。作為與趙國相接壤的邊境城市,卻是絲毫沒有邊境城市的覺悟。
別說有什麼像樣的防禦工事措施,就連軍備也看不出有什麼特意加強的地方。
城門口的老卒依舊是老的,最少缺兩顆牙齒以上的那種。進城也不需要盤查什麼,自然也沒什麼商販進出,城門稅吏也就是個擺設,一天到頭也收不上什麼錢。
與上次匆匆經過一樣,遠遠看著就挺破敗的。孤夜三人之前由於趕時間便沒有入城,現在倒是進來了,放眼一看果然跟想象中的差不多,而且還要蕭條許多。
還是老套路,進城第一站便是酒肆,如今的蠻九儼然成了個老酒鬼。幾乎是每日必飲,似乎只有讓自己整天暈乎乎的才能消弭一點心中的傷痛。
曾經那個無論幹什麼事情都要摳摳搜搜,狠不得一枚刀幣當成兩個用的蠻老九,如今卻成了揮金如土嗜酒如命的混子。
有些傷口,是需要時間來癒合的。作為兄弟,孤夜和庖碩兩人只能寄希望於潛移默化的慢慢開導,保證其意志不會就此徹底消沉下去。
城中酒肆,其實也不需要怎麼找。這小地方有也只有唯一一家,名喚紅纓。
這紅纓酒肆好像在此地頗為出名,邊地小城雖然遠遠比不上薊城國都那樣的繁華。可汾門城因為這個酒肆,慕名而來的大商貴人卻是不會少。
十個刀幣在城門老卒那裡買了個消息,這才得知那酒肆並非所售之酒都是瓊漿玉釀才客似雲來,原因倒是那女掌柜長得卻像是仙女下凡似的。
要不然這小地方哪裡能有這麼多人來客往,大部分還不是特意來瞧瞧酒中西施衛紅纓究竟是何等樣貌。qs
前些時候甚至還有一些痴心妄想的想要用強的,只是不知為何剛開始鬧動靜得挺大,可隔上幾天也就消停下來跟沒事發生一樣。
有心人自然是猜出來這衛紅纓應該有些背景,甚至還有傳聞說她是某國公主呢。
當然,對於這些傳聞孤夜三個一律過濾掉。花十枚刀幣想要知道的只是這城裡哪裡可以喝到好酒而已。至於什麼酒中西施仙女下凡的都沒興趣。
按著老卒指的路線,三人沿主街前行不到一里地,遠遠的便見到了矗立在右側的兩進大瓦房。
還別說,一眼看去確實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四周都是土坯茅草頂,中間卻出現了間青瓦房,真的很難讓人不注意到。
「呦呵,門庭若市啊!生意還挺不錯!」
孤夜沒話找話的用肩膀頂了頂蠻九,這一路過來像這樣行為他沒少干。
沒辦法,你要不開口人家就能板著張臉不吱聲。若是放任下去他怕這傢伙會把自己給逼瘋嘍。
「有酒就行,管他人多不多。其實你們的心意我知道,用不著這麼特意遷就的。
我就是這裡難受,用酒潤潤就會好些,僅此而已。」
蠻九指著自己的胸口,強擠出來的笑容很是苦澀。
「走走走,兄弟之間說什麼遷不遷就的。到了這汾門,也算是回家了。
今兒個咱們仨好好醉上一場,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給先放一邊。」
「對對!我先去佔個座……」
庖碩說著就伸手向孤夜要錢。
「死胖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鬼主意,誰需要你去佔座啦。
拿去,不許賣肉!再吃你就要跑不動道了……」
孤夜丟給庖碩一顆金餜子。不是他吝嗇,而是這傢伙根本就不知道節制,從認識他到現在,其體重都快翻一倍了,真怕再胖下去會傷到身體的根本。
庖碩可沒顧得上這些,一拿到錢他就撒丫子的往酒肆里跑。他都好些天沒見著葷腥了,今天還不得吃個痛快。
怎知一進大門,卻是意外見到了個熟人。當還在詫異老柴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卻見對方指了指邊上那張矮桌對著他笑。
「等你們仨很久了,路上受了不少苦吧?憨小子,趕緊去吃吧,新鮮的羊肉今早才殺的,剛出鍋還熱乎著呢!」
庖碩一聽眼睛直接放光,也懶得問什麼了。反正有什麼事情待會後面的孤夜就會解決。
老柴直接就被撥拉到一邊,然後這胖子就把屁股丟草席上,嘴巴再也停不下來了。
看著那胖子狼吞虎咽的樣子,老柴無奈的笑著搖頭。這時候他轉過頭來也正好迎上了孤夜狐疑的目光,見這傢伙眉頭下意識的微微緊皺。
心說不愧是多智近妖孤山子,這份心思機敏勁怕是再難有第二個人能比了。
「出事了?」
孤夜上來便質問老柴,心裏面也已經把幾個方面可能發生的事情大致過了一遍。
「嗯……」
老柴只是點了下頭便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這裡是酒肆門廊口,說話實在不太方便。
「別急。咱們進去說!」
說完這老傢伙徑自走進去挨著庖碩那張桌子坐了下去。而蠻九此時與孤夜對視了一眼,在得到對方的肯定之後,那張本就營養不良的臉就立馬加上了一項貧血性的蒼白。
然而這時候剛從酒肆內堂走出一個笑容姣好氣質嫵媚的女人,恰巧她正好將門前幾人的表情看在了眼裡。
當其見到一臉嚴肅的孤夜走進自己小店的時候,那兩條好看的眉毛不由得向上挑了挑。
此人正是衛紅纓,酒肆里的老闆娘。這時候她伸手招過來一個小廝接替自己招呼幾位熟客,自己則是轉身又回了內堂,從自個房間的柜子中拿出一張畫像出來。
若是此時孤夜在這裡的話,定會發現衛紅纓手上的那張畫,上面分明畫的就是自己。
「果然是這個孤山子…好哇,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了,那可就別怪本姑娘不仁義了。」
自言自語話畢,衛紅纓趕緊脫掉一身羅裙,然後換上了一襲舞衣……
話分兩頭,孤夜與蠻九坐定,正等著老柴的下文。
「燕王知道了?」
孤夜這話問得沒頭沒腦,不過在場的除了庖碩這吃貨外卻是都聽懂了。
老柴沒有急著接話,還是那樣點了點頭。不過其心裡可沒有像表面看起來這樣平靜。
他怎麼也沒想到,就因為自己不合時宜的出現在了這裡,對面這個小年輕就已經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剛才在門口也只是佩服人家的機敏和警惕性,如今看來還是遠遠低估這小子。
「怎麼知道的?」
確認了具體事情之後,孤夜反而是放鬆了下來。這時候是老柴先出現在這裡而不是出動一支軍隊來埋伏,便足以說明老燕王是個什麼態度了。
「半夜有人投書,公子連夜進的宮。
樊沖身死,公子丹護靈歸燕……」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句話,卻是透露出了大量的信息。根本不需要猜測,在聽到公子丹護靈歸燕這句話的時候,孤夜便已經知道了是誰半夜投書常威府的了。
「公子丹這手棋下得很妙。那麼老燕王是怎麼處理的呢?你既然出現在這裡,想必已經給我們兄弟仨安排好一切了吧?」
老柴小呡了口酒,笑得有些無奈。
「流放文安城,充作囚徒兵。」
孤夜聽罷,眉頭又是一擰。
「這是燕王的主意?」
老柴聽出了話中的意思,深怕孤夜誤會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於是趕緊解釋道:
「這單單隻是燕王主意,沒有其他人參與!王妃讓我帶句話,她要你們最少挺過兩年別死,到時候自有飛黃騰達的機會。」
「噢?原來燕國在聯合他國準備對齊國動兵!」
孤夜此話一出,老柴這下真的不淡定了!他知道眼前這小年輕妖孽,可也沒想到居然能妖孽成這樣。
就這麼幾句話,他是怎麼得出燕國準備對齊國動兵的!關鍵而且還是聯合他國!要知道,六國密謀伐齊這事目前來說,知道的人在燕國不會超過一隻手掌。
除了燕王和國相樊樾之外,那也就是夜間偶然聽到燕王零碎夢囈之語的王妃了。
當然,他老柴直到要前來汾門,為了讓孤夜他們仨個別再鬧騰才獲知此事。
「別這樣的表情好不好!又不是什麼多難猜的事情。
文安城的軍備受邊軍轄制,而燕齊一線的置所在武平城。
如今常傲那傢伙任邊防軍參將,我們三個以囚徒兵的身份流放到那裡就是羊入虎口。
而要解決這樣的殺局,唯有換個與我們仨關係好的且無需忌憚常傲的將軍過去坐鎮。
我孤山子自認為人緣還沒有好到這樣的地步,而符合這個條件的,整個燕國除了昌國君樂毅還有點香火情之外應該就沒誰了。
而堂堂一個上將軍被派往邊境自然不是去當守將的,還是要最少兩年後。
那麼結果還難猜么?以燕國如今的國力,別說是兩年了,再翻個幾番怕也沒這樣的實力,所以聯合他國的結論自然也就有了邏輯依據了。」
孤夜從庖碩手上的羊肋排上撕下一條肉絲來放嘴裡咀嚼著。然後又不急不緩的繼續說下去。
「若是我猜得沒錯的話,老燕王這次肯定是勝券在握的。讓我們挨兩年不死,是存著立功回去后直接進入朝堂,到時候握著一定的兵權也可以給常威那傻小子撐腰的目的。
至於需要我們仨個與誰站在檯面對掐,自然也只有是樊樾的國相一黨了。
這老傢伙,算計得還真挺周到的……」
老柴此刻算是真正見識了孤夜這個妖孽的變態思維能力了。之後的那些小九九,恐怕是連王妃自己都沒有考慮到才對。
他現在才醒悟過來,自己果然只適合當個跑腿的下人。跟人家玩心眼玩權謀,那是分分鐘只有被人虐成渣的份。
於是乎老柴現在也不敢再裝什麼深沉了,他把這次押送他們仨人的軍隊今日便會抵達汾門的消息也都趕緊倒了出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講了這麼多,蠻九除了在一開始緊張了一會兒之後,接下來全程就只是自顧自的喝酒。
而庖碩卻是在拚命的將自己的肚子給撐得再飽些。以至於此時酒肆中央那方三尺高台上,不知何時站上了一位風姿綽約的女子都沒注意到。
衛紅纓此時那叫一個氣啊!心說本姑娘難道就真的這麼沒有吸引力么?全場的臭男人都恨不得把眼珠子全沾在自己身上。
偏偏就只有你孤夜所在的那張桌子,至始至終不是在吃吃喝喝就是在說著廢話。這麼的不配合,待會本姑娘又怎麼找機會貼過去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