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攻防
別林驚雀,濁龍衝天闕。東風吹紅天半邊,一時焚燼多少殘垣。
殺聲盈野,屍殍遍山澗。刀戈飲盡仇敵血,窮追三千殘喘苟延……
這場大火燒得實在太快,波及的範圍也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剛剛才好不容易退到陷空山頂,連半口氣都來不及歇的張放,這時候再往山下看去時,自己的中軍大帳早就淹沒在了無盡的大火之中。
「該死,這火為何會蔓延得如此之快?要不是及時轉移,現在怕是連跑都跑不掉!」
看著山底下時不時傳來的慘叫聲,張放兩隻眼睛都快跟著噴出火來。入眼處皆可見到身上著火到處亂竄亂撲騰打滾的士兵,如今指望他們能跟著旗幟退守山上看來是不太可能了。這麼猛烈的大火,能逃得命去就很奢侈了。
「咱們來得倉促,搭建營盤的時候幾乎是直接在林中進行的,一些容易砍伐的小樹灌木全當燒火取暖之用。然而絕大多數的林木卻未來得及砍伐乾淨。加上經過一冬的乾燥,幾乎是一點就著,加上突然起的這場妖風,將軍,真乃天不我予啊!」
身邊的副將也是痛心疾首,這場大火燒死的可不僅僅是手底下的士兵,還有他和自己全家的項上人頭啊。
「將軍,快想想辦法吧!此戰過後,咱們可就全完啦!將軍啊……」
「鬼嚎什麼!想要我張放的命,哪有那麼容易!冷靜點,咱們手裡可是還抓著張王牌呢!」
說著他下意識的看向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常傲,而在其身邊的徐昭也沒了之前的那份自信,此時一直低著的那張陰戾嘴臉也顯得慘白無比。
這時候也是有三三兩兩的齊兵跑上了山,不過來的這些人大多數身上都或多或少有被灼傷的痕迹。當然了,除了那些慌不擇路無法向林外逃脫的,又會有誰往這陷空山上逃。
要知道此地雖無植被,但卻是處在叢林包圍之中。一旦大火全面蔓延,那麼這裡必將成為一處死地。
不過死地是死地,短短的小半個時辰內還是聚集了兩百多號人,加上張放自己提前帶過來的三百兵馬,如今假假也是近一個旅的兵力。
「這火看似兇猛,然而卻是趁風逐步燒起來的。所以除了開頭火起之時倉促之間來不及躲避的之外,大部分人應該是全往上風口撤退了。
所以論到傷亡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而所謂的八千敵軍襲營之事如今看來並不准確,哪怕是真有,這場大火也是將他們驅散了。
哈哈哈……他們想要一把火燒了我張放,怎知水火無常,反倒是引火燒身了!可笑……可笑至極……哈哈哈……」
大老遠的,被熏得一身烏漆麻黑的孤夜便聽到了前方山上隱隱傳來那令人討厭的大笑聲。不得不說自己這回真的是作死了,他也沒有想到著大火居然會在短短的十幾息之內便徹底的失控。
此時從頭髮中滲出來的汗水觸及到脖頸上的燎泡,疼得他直倒吸著冷氣。目前來看對方的大營算是全毀了,可自己這邊也是付出了不小的傷亡。
有好幾個弟兄腿腳慢的,直接就被火舌吞噬掉,想要回頭救援根本就來不及。
不過現在總算避開了大火,同時也看到了升騰的濃煙中那桿齊軍帥旗。原本以為任務會因為這場意外而最終失敗,卻是沒想到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由於風從身後吹來,大量的濃煙從頭頂飄到山頂,所以這時候的第五卒眾人倒是沒有被提前發現。
兩隻眼睛被熏成苦桃的孤夜邊咳嗽邊向後面的人打著手勢。這會兒也不知道具體剩下多少人手了,總之必須一鼓作氣全力爆發往山上沖,只要拿下對方主將砍掉帥旗便尚有一線生機。
不然的話等到山頂的齊兵越聚越多
發現了貓在山腰的這些人,那麼結果自是不必說了。況且也用不著等到被發現,如此濃煙下,再待上一時半刻想必全都得窒息而死。
沒有什麼慷慨激昂的口號,甚至連多餘的句語都沒有。一切都只是孤夜憑那雙堅毅眼神,雖然此時它正不斷地往外流著淚。
沒有方向,依稀可見的那桿大旗便是目標。還有此時那令人噁心作嘔的笑聲。第五卒的將士們皆是先用沙子把手中的汗水擦乾,然後撕下衣擺把武器牢牢的固定在掌中。
庖碩的大盾在前,孤夜與蠻九分列左右,三人一馬當先趁著大風又起之時,撒開步子就往上突擊。
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時候已經顧不上前方有多少敵人了。反正此戰勝則勝矣,若敗便只一死罷了。
此刻張放無論如何也沒能想到,自己聊以慰藉的大笑聲居然會成為敵人定位自己的重要依據。
八九個時辰前,孤夜就是在這樣的笑聲中看著自己的同袍被一茬一茬的射殺在這山腰上,現在他同樣要在這笑聲中一步一步的衝上山頂,將那張嘴臉給撕個稀巴爛,然後再打碎其滿口的黃牙!
咻……
率先出手的是蠻九的短槍,經過墨痕屬性將重量變輕之後的短槍具備了更高的速度。然而就在槍頭即將戳進敵人身體的一剎那,重量卻突然恢復正常。
更大的質量加速度代表著更大的動能,平時這樣的距離或許最多能一槍洞穿兩人,而現在這一槍卻把呈一直線的三個人給串成了糖葫蘆,雖然這個時代有沒有這玩意還不知道,總之就是那個震撼的畫面。
士兵們手裡必備的芥菜根粉全都揚入了空中,背風而戰,正是使用這中陰險伎倆的好時機。
莫看這手法卑鄙上不得檯面,套入到此時的環境中簡直就是神來之筆。辛辣無比的粉末被山風一帶盡數落入了前方齊軍的眼睛里。
原本就被濃煙熏得發紅的眼珠子此刻更是睜不開,眼淚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流。一時間便為由下往上進攻的燕軍爭取到不少穩住陣腳的時間。
「殺……」
庖碩陣盾在前,不顧一切的迎上齊軍最外圍的長槍陣。七八桿鋒銳的槍頭直接頂在盾牌上,卻是無法阻擋住這「人形犀牛」的腳步。
陣盾是一種全身盾,雖然沉重,但卻可以完全將整個身軀都給遮擋住。所以這時候的庖碩根本就不懼那些槍頭。
這胖子別的沒有,就是有一股子蠻力,那七八個持長槍的齊兵本想著能夠將之抵擋住,奈何他們嚴重低估了這廝的恐怖。
巨大的衝擊力把這幾個人全給頂得不斷後退,哪怕是面對騎兵的衝撞,怕也沒有如此兇猛的。
然說到底對方也是訓練有素的正兵,當發現無法抵住衝擊的時候,他們手中槍尾突然下壓死死的戳在了地上,就像對付騎兵衝擊的方式穩住陣型。
奈何馬是畜生沒有思想,可面前這胖子有啊!在發現自己沖不動的那一刻,突然間盾牌上掀,將之上面的七八桿槍頭都給撩高上去。
而此時一直躲在庖碩身後的蠻九短槍甩手拋出,剎那間前方敵陣便又串起了糖葫蘆。而孤夜也在這一刻出手,鐵木棍專打前額和兩側太陽穴,不管帶沒帶頭盔,那都是一棍子一個直接把腦袋打成爛瓢瓜。
由這三人形成的鐵三角在敵方的陣列上破開了個小缺口,身後第五卒的刀盾手則立馬迅速補位,然後將這個缺口不斷向兩側擠壓。
等長槍手終於楔入到中間,隔著前面的刀盾手便往外面一陣猛捅。
「莫要停下,繼續向前挺進!」
孤夜對著所以人大吼著,他遠遠的已經看到了帥旗下面那個男人了,擒賊先擒王,如不儘快拿下張放,一旦對方反應過來
,憑藉自己這點人手很快就會被包圍陷入到絕境。
所以現在只有不斷的向前擠壓向前沖,不到七十人的第五卒如今便如一支鋼錐刺入厚厚的木板之中。必須不斷的向前向前再向前,腳步一旦停下來便再也沖不動了。
山頂的大石上,居高臨下的張放將前方山腰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他也是久經戰陣的老手了,很快便發現了這股突然出現的燕軍後繼乏力,雖然前突的速度很快,但人數上的不足同樣也非常的明顯。
「呵呵……才這點人就敢來送死!
分兩個百人卒上去,左右迂迴將他們全給包圓了!」
張放很清楚,之所以對方能在前期沖得這麼快,無非是外圍的那些士兵,大都是剛從火海中逃到此處還來不及歇息的緣故。
而此時他讓副將帶過去的是自己一開始就撤退出來的士卒,無論從體力上還是軍心上都要強上太多。
前方來敵最多不過數十,兩個百人卒左右包抄完全是夠用了。
很快的,孤夜便感覺到了兩側突然增加的壓力,具體表現便是原本形成的三角錐形陣角度開始慢慢的變小。
且這時候整個後路也被不知從何處突然出現的齊兵給徹底圍上,原本還能抽冷子放幾記冷箭的弓箭手被擠壓得連弓都沒法拉。
因為此時的最外圍的刀盾手已經被迫往回龜縮,不到半刻鐘時間,原來如同楔子的三角隊形,不知何時已經被迫變成了圓形防禦。
頃刻之間攻守轉換,齊軍大量傷兵開始退卻,取而代之的是精氣神都截然不同的另外一撥人馬。
長槍如林,並槍成排開始一步步的逼近。要知道燕軍刀盾手的盾牌可只是三分之一的圓盾,根本就不具備庖碩那樣可以遮擋住全部身形。
於是便開始出現了顧頭不顧腚,在密密麻麻的長槍戳擊下,只能退而再退縮盡量縮小自己的防禦圈。至此,孤夜所帶領負責強力破陣的幾個人也不得不停止前進,轉而被迫退守到防禦圈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