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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詢(下)

  儒家尊禮固王權,道家自然應天變,墨家非攻兼世人,法家規矩集兵權。

  他們的思想不同,手段不一,可最終目的都是要讓這林中地生靈能夠安居樂業。雖然依舊會被狼群盤剝,但卻不至於失去賴以生存地環境。

  然而諸子百家能人輩出,可幾百年來都只想如何去壯大狼群,或者給狼群套上枷鎖,意圖在此基礎上保證領地里其他生靈的基本生存權利。

  他們無時無刻不想結束這場無休無止地廝殺,可卻是沒人想過,終結廝殺最有效地方法不是用大道理去規勸狼王,亦不是讓所有狼都約束自身地慾望。

  而是將這所有的狼群整合成一體,讓它們只有一個王,那麼所有問題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這是個很簡單的猜想,貌似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可仔細想來,要達到這個目標實在是太難了。

  起碼此時的王荀與胡光寫知道,燕國絕對沒有這個能力,自己的君主也不可能是那隻一統狼群的狼王。

  對於孤夜給出的這個答案,在場的兩個人都很震驚。很難想象這樣有眼界的思想居然是出自一個二十歲年輕人之口。

  「小子,不得不說你的格局的確驚艷到我了!雖然這統一兩個字太過理想化,不過在現階段里,當今世人也應該沒人能證明你是錯的了。

  只是咱們的話題是不是跑偏了,剛剛之所以喚你過來,似乎是想知道為何要焚燒那些士兵的遺體吧。」

  胡光寫總覺得自己苦求多年而不得的答案,如今在這個書都沒正經讀過多少的年輕人身上獲得,確實是件非常滑稽的事情。

  雖然這個答案不一定就是對的,但起碼此時他沒去法反駁。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因為天氣太熱了,屍體在高溫潮濕中很快便會腐爛發臭而已。」

  「那你直接將他們好好安葬不就好了么?為何還要行此一舉?」

  這回是王荀發問,在他看來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此時孤夜有些落寞的將目光落回到那高高的柴堆上。

  「有一次我六爹在林中看到過一場狼群的大戰。那那時候他躲在邊上,原本是想等大戰結束后撿些狼屍回去的。

  可是結果令他很是震驚,只因無論雙方狼群撕咬得多激烈,死傷得再多。那些倖存下來的狼哪怕再疲憊,它們都會將同伴的屍體拖回到自家的領地里去。

  這二十八個弟兄都是薊城裡的禁軍,無論當時他們來文安城是抱著什麼目的,可總歸到最後都成了與我並肩作戰的同袍。

  狼群尚且不會讓同伴葬身在領地之外,我又如何能不把他們帶回家去。

  王將軍,胡城守,小子孤夜有個不情之請!」

  此時孤夜突然轉過身來,然後單膝抱拳直接跪下。

  「哎哎哎……你小子!有話直說,何必行此大禮!」

  王荀是知此人身份的,人家與公子常威關係莫逆,將來必定飛黃騰達,所以他趕緊上前去攙扶,可不敢身受此大禮。

  「此戰過後,小子想請將軍把底下那些戰死兄弟的骨灰送回薊城交與其家人!」

  「就這事?那也無需王將軍了,胡家子弟多以商賈為業,此事便交給我吧。定將這這士兵骨灰一一送回其家人身邊,你大可放心。」

  不是胡光寫誇口,此時王荀他還真辦不來。途中費用尚且不算,光是核實士兵身份家中地址,他一個文安城的守將還真沒那個能耐可以摸清情況。

  「多謝城守大人,小子替那些死去的弟兄在此拜謝了……」

  半個時辰之後,城中陸續升起了幾十道煙柱。屍體焚燒后的惡臭隨著煙霧飄向了城外。

  城中青壯臉上圍著麻布,正將一具具齊軍的屍體扒光后丟如熊熊大火之中。

  而五里之外的小丘之上,觸子鼻翼嗅著淡淡的焦臭神色淡然。

  他昨夜通過回返士兵的描述,現在已經得知了當時在東城甬道讓自己的軍隊不得寸進的人是誰了。

  回想起那張年輕到過分的臉,也許只有這樣一個傢伙才可以一次次的創造奇迹吧。

  此時小土丘之後,是連綿一片的營帳。從數量上來看確實有些寒酸,稀稀落落的帳篷裡頭,滿滿當當的擠了許多疲憊的士兵。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後頭的輜重部隊中,還有很多全新的帳篷並沒有被搭建起來。

  如此的安排,使得奮戰了一夜的將士們開始心生不滿起來。

  為此,幾個副將從一大早就找來想要詢問將軍這樣做究竟何為?

  可當見到觸子立於土丘之上沉思之時,卻是人人只敢在地下默默等待卻不敢上前打擾。

  「山廣志!張景山!」

  「末將在……」

  「將軍有何吩咐……」

  聽到土丘上將軍傳喚,這兩位副將終於鬆了口氣趕緊上得前來。

  從早上到現在他們看將軍沉思都站了快兩時辰了,如今將軍開口便知道必然是要有所行動了。

  「山廣志,你所部抓緊時間休整,待到天色暗下立即開拔出營,務必在天亮之前抵達陷空山。

  記住,沿途千萬要做好隱蔽,萬萬不能被武平城方面的燕軍偵騎發現。

  到了哪裡,你們可以先做休整。然後便將部隊分拆十支,每支一千人。

  之後每天早晚都向此處派遣一支偏軍。記住,軍隊必須走大路,而且還得大張旗鼓。」

  觸子回頭盯著兩人,眼神異常堅定,似乎做下某個重要的決定。

  「張景山,你則率領餘下士卒前往距離此地五裡外的樹林隱蔽。

  帶足十天乾糧,所有人全數偽裝蟄伏!」

  「末將遵命……」

  「諾……」

  這兩位是追隨觸子的老部下了,對於自家這位上將軍的命令,他們不管心中有多少疑惑,但都是會嚴格遵守的。

  當然,也正是因為是老部下,所以對這位上司也太過了解。就今日營中帳篷數量問題,與現在發出的命令,想必裡頭定然有著深意。

  所以本想來詢問的兩人如今也不必開這個口了,因為在接下來的正是會議中,將軍定會把所有的細節和備用計劃都給他們制定得非常詳細的……

  武平城,一騎快馬如風從遠處疾馳而來,四蹄踢踏泥水飛濺。

  「急報……急報……文安城急報……快開城門……快開城門……」

  守城士卒遠遠的便得到動靜,見是自家偵騎,趕緊命人打開城門。

  快馬一路直奔城守府,文安城雨夜遭襲的消息也隨著偵騎傳報到了陸炳勝耳中。

  與王荀不同的是,身為燕齊邊境的統領將軍,陸炳勝同時兼任著武平城城守之職。

  偵騎到來之前,這廝正在大堂之中與眾多僚屬扯皮著。

  實在是城中一大堆雜事需要處理,和文安城一樣,遷來的難民和原本城中的百姓整日摩擦不斷。

  各地主豪強整天不是你來告狀就是他來訴苦,可偏偏陸炳勝還都得陪著笑臉了。

  不為別的,突然多了萬把張嘴,一應糧食都得靠這些人幫襯著。

  才短短几天,原本他那略微突出的肚腩很快就癟了回去,臉上兩個眼袋顏色也深了許多。

  「諸位,根據前方探報,齊軍已在前夜趁著大雨滂沱突襲了文安城。

  如今齊人大營就駐紮在文安城五里之外,就目前來看,應該是還沒有被攻克。

  不過他們派出大量的游騎在外阻截,具體情況還得待第二波偵騎回返才能進一步探知。

  如今齊軍來勢洶洶,諸君有何建言大可無需忌諱各抒己見。」

  陸炳勝手指輕敲著案幾,銳利眼神環視四周說道。

  下首眾人一聽齊軍當真突襲了文安城,一個個頓時變了臉色。

  「將軍,齊軍遠道而來未曾休整便選擇突襲文安城。如今攻城受阻才回返紮下營盤試圖圍困。

  以末將之見,事不宜遲,此刻需立即發兵,趁其立足未穩與文安城王荀內外夾擊方可勝之!」

  這時候率先站出來的是陸炳勝手下參軍排名第一位置人物。此人名喚張截,是個五十齣頭的漢子,滿臉爆炸性的鬍鬚,就跟幾百年後的張飛長得差不多,或許這便是傳說中的基因遺傳吧。

  「將軍,末將以為現在最要緊的還是以加固城防為主,並立即派人前往方城和安次城求援。

  文安城既然能在倉促之下抵擋住齊人的突襲,那麼足以證明短時間內不會輕易陷落。

  如今城外已經堅壁清野,一切補給齊人只能從平舒城這個大後方運輸。

  咱們何不先派兵襲擾,待到援軍抵達再一起聚而殲之。」

  此刻另外一個參將出列。從建議上看,較之前的張截是比較保守的。不過未等上首的陸炳勝開口,張截則立馬站出來表示反對。

  「此法雖穩妥,但卻忽略了一個關鍵點。那便是城內的馬匹實在不多,根本就無法組織起一支襲擾敵人糧道的騎兵出來。

  哪怕把駑馬一塊算上,堪堪湊兩個整卒編製怕也夠嗆。

  這點人數莫說是截糧了,怕是齊軍隨便派一支游騎來就能全滅了。」

  張截說完又對著上首的陸炳勝拱了拱手。

  「將軍,文安城之所以倉促間能應對突襲,很大原因是齊軍是臨時起意,根本來不及打造足夠數量的攻城器械。

  根據偵騎所探知到的,哪怕是用來攻城的雲梯,那也都是用竹子榫卯簡易拼接的,與真正帶底座的雲梯差遠了。

  可就算器械如此簡陋,文安城的東門也一度被攻破。雖然到最後是守住了,可這並不能代錶王荀就能抵擋住第二次的攻擊。

  莫要忘了,齊軍再次攻城的時候。那便不是幾架簡易的竹梯子,到那時恐怕就是用投石機遠程拋射了。

  所以末將還是堅持先發制人,趁其立足未穩之時配合王荀內外夾擊!」

  不得不說,張截主攻的理由非常的充分。不過看著陸炳勝此時的表情,似乎對於這個建議還有所保留……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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