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平靜的危險
吞沒一切的轟鳴聲聲線響徹整個可以說已經死寂的小巷，一顆青色的光點在夜幕中劃出一道淡淡的軌跡，朝著妮雅所在的位置轟來。
「該死！竟然是原力槍！」單曲一瞬間升起一抹惱羞成怒和驚心動魄的複雜表情，早在蝰蛇暴起的時候，他就開動了磁場漩渦。
然而，他的磁場漩渦只對金屬物體有效，對於純粹原力能量彈卻沒有半分作用。也就是這一秒，他才發現他的磁場漩渦針對了錯誤的對象：蝰蛇這一撲，根本不是要擊殺妮雅，而是要保護她！
轟的一聲，能量彈毫無阻滯地穿過單曲的能量漩渦，精確擊中了妮雅原先所在的位置。一具身軀被能量彈重重轟飛開去，散溢的原力猛烈燃燒，星星點點的青芒爆裂開來，簌簌飛舞飄落，如煙火般絢爛。而隨著那一團煙火一同碎裂的，還有人類的大量血肉，鮮紅的血液又給這抹青芒增加一抹濺射幾米的紅色光彩，凄厲而絕美。
可即便這樣，原力彈的能量仍舊沒有消弭乾淨。直至那團身軀重重撞在一間亂世壘砌的窩棚，強勁的氣浪將無數碎石擊飛成一團煙霧之後，原力彈才沒有再繼續肆虐。
「媽的，媽的！」單曲少見得暴怒叫喊起來，他身影一晃，朝著遠方一千米處的高樓極躍而去。空氣當中留下來的，只有他羞惱的吼叫：「竟然是長空，人類正規軍對付異類的制式原力狙擊槍！」
單曲不愧是從戰場走出來的能力者，僅憑那一聲狙擊槍的聲線，就判斷出敵人所使用的武器。可越是如此，單曲就越發膽戰心驚：能夠拿到人類制式狙擊槍的傢伙，絕對是個頗有手段的敵人。並且，從他那一恰到好處的開槍時機，單曲還知道，這個傢伙也許階位不高，但卻是個狙擊經驗無比嫻熟的傢伙，不可能留給自己抓到他的一絲契機。
果然，到達那處樓房房間之後，單曲只看到一個空蕩蕩的房間。裡面有一面正可以將小巷一覽無餘的破碎的窗戶，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男一女的屍體。顯然這個敵人對於蝰蛇今晚的行動早已知情，鵲巢鳩占殺了房間的原主人後，一直蟄伏將近一個多小時，才開出了致命一槍。
並且，一擊之後，不論得手是否，便迅速遠遁千里——這是單曲十五歲那年就從教官那些聽到的狙擊要義，而現在，他又一次品嘗到這種在戰場讓人最氣惱也最懼怕的滋味。更諷刺的是，竟然還是在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時間和地方出現！
再度返回現場，面對傑西卡那張同樣很難看的臉色后，單曲很沉痛地搖了搖頭，示意他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再之後，他才將眼光轉向窩棚腳下，那裡，妮雅正慌張驚懼地小心翼翼扶起胸口破了一個大洞的蝰蛇，努力湊近蝰蛇的耳際，想聽清蝰蛇最後一絲遺言。
不錯，長空並沒有轟中妮雅。身上再無一片金屬的蝰蛇突破了單曲情急下發動的磁力漩渦，重重將妮雅撞開。那枚能量彈轟中的軀體，是蝰蛇早已破損不堪的身體。在生死一際，蝰蛇還是原來的那個蝰蛇。
「原諒……我之前的兇狠瘋狂，疼痛的折磨果然會讓人迷，迷失本性……」蝰蛇重重咳出一抹淤血，滿臉都是殷紅的顏色。那是傑西卡一針寶貴興奮劑的作用，使得他才能將最後一句話說完：「妮雅，好好活下去，像我這樣的人，已經不適合在這樣的世界生存下去了……」
帶著最後一絲留戀和困惑的複雜眼神，蝰蛇望了一眼天邊的月亮。今夜，他沒有死在緋月之夜的災難日下，是身為一個戰士的悲哀。不過，對於一個本心只想當一個普通人的蝰蛇來說，死在這樣平靜的黯淡之月下，也許才符合他心底最悲憫的期願。
妮雅滿心痛苦地將蝰蛇輕輕放倒在地上，此刻的她，臉上沒有悲痛欲絕的憤恨，只有一抹平靜。平靜得彷彿沒有生離死絕的永別一般，然而，一旁的單曲和傑西卡都感受的到，就在妮雅平靜的面容下，隱藏著如火山一般熾熱的復仇岩漿。尤其是妮雅最後望向那空無一物的樓房時，她眼中的那抹平靜赫然都結成了冰霜的銘記。
蝰蛇至死都沒有說出那個殺手，但妮雅卻知道，知曉蝰蛇今夜行動且手裡還有一把原力槍的傢伙，除了約克再無他人。雖然，直到今天妮雅才知道原來約克是這樣一位可以在八階能力者手下殺人的危險狙擊手，但這並不妨礙妮雅誓死誅殺約克的決心。
因為，今夜，該死的並不是蝰蛇，而是自己啊！
很明顯，約克今夜看到了單曲和傑西卡的出場，就明白他已經失去了通過自己尋找到馬超的可能。至於最後開槍要殺死自己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荒野的法則，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寧可毀掉，也絕不讓別人得到！
荒野上不相信舊時代所有的美德，他們更傾向信任和執行的原則，就是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
妮雅也是從荒野當中的掙扎者，這條法則同樣適用於她。今夜，約克率先打破了雙方和平共處的底線。剩下的，就只有兩方不死不休的爭鬥，直到一人最終倒下另一個人的腳下為止！
「妮雅，我們現在……」單曲看著妮雅冷肅的表情，一時之間心中有些十分不寧。他想上前勸慰妮雅一句，可話一出口，他自己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沒事。」妮雅鎮定地撩了撩頭髮，極力想表達出她思緒很正常的信號。可微微顫抖的聲線卻真實出賣了她的情感。但下一句話，卻讓單曲和傑西卡對妮雅這樣的一階能力者有了一絲敬畏的感覺。
「我知道我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馬超…就是那隻特殊的喪屍，定然已經成了所有荒野暴民的目標。而約克……」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妮雅即便努力控制，但語調當中卻不由自主壓低了一分：「約克，這個銀狐冒險團隊長和約克鎮鎮長的優秀狙擊手和領導者，肯定會是馬超最大的威脅。所以，當務之急，我們就是要儘快同馬超匯合。」
「可…不瞞你說，我已經動用了所有一切通訊監視，發現你跟那隻…馬超沒有任何的聯繫方式。」傑西卡同樣上前一步，即便一向看似涼薄的她，此刻對著氣勢詭異卻超絕的妮雅，語調亦帶上了一絲輕緩謹慎。
「我和他根本沒有任何通訊手段……」妮雅看了傑西卡一眼，平靜回答著。顯然，她這句話之後還有下文。
不過，對於一個電子天才來說，傑西卡的關注點顯然發生了錯位：「你們怎麼可能不保持聯繫？」
「因為……」妮雅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暴躁地回答了一句：「我們都很窮！」
不是什麼出於安全考慮、也不是什麼無線電信息接受不及時通順的技術難題。傑西卡想象當中的所有原因，在一個『窮』字面前都不堪一擊。而也就是這個時候，傑西卡才意識到，相比單曲，原來自己才是一個讓人討厭的人。畢竟，不管在哪個時代，貧窮似乎都視作被人蔑視的理由，尤其在妮雅心情極度糟糕的時候，自己還說出逼妮雅說出這個原因，確實很不應該。
而單曲，這位一向讓傑西卡視為不著調代表的傢伙，卻從未做出過這等事情。並且，他這個時候還很自然巧妙的幫傑西卡遮掩了過去，轉而向妮雅問道：「那我們怎麼才能找到馬超？」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他一定會去的，我們只要在那裡等著他就好。」妮雅悠悠說著，眼前似乎自動就浮現出她與馬超相遇時的那棟大樓。她知道，只要馬超沒死，就一定會躲到那個地方的。
「你說說仁愛醫院那個科研基地？」單曲微微皺眉：「那裡很不安全，而且，我們已經派人去過兩次……」
「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不是在仁愛醫院裡匯合，而是在基地兩千米的一棟廢樓當中。」妮雅緩緩回頭回答，聽到她和馬超約定的地方果然躲過了有心人的搜索，嘴角終於微微抿出一個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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