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化險為夷
第一個發現俞幼清不見了的是姚夢庭。
作為長嫂，姚夢庭為俞思謙的弟弟妹妹都準備了見面禮，尤其是知道俞思謙格外疼惜妹妹，因此在婚前出門逛街時為幼清購置了一雙義大利皮鞋，俞自牧收到的是一塊顧二娘的硯。
她準備親手將禮物交給兩個孩子於是十點左右去敲了幼清的房門，這時全家人才發現孩子不見了，巧的是莫家班拾掇完畢準備像主家告辭時也發現莫小寒不見了。
俞家頓時亂作一團，老少都聚在客廳中試圖想出兩個孩子可能去了哪兒。
「兩個孩子都不見了的話會不會是出去玩耍忘了給大人說一聲啊，雖然小姐聰穎但平時還是有些頑皮的…」杜姨娘依舊唯唯諾諾的樣子，試探著開口，她的聲音有些抖，她心裡止不住的想昨天和她對視的那道目光。
這種時候最能定神的必定是一家之長，老夫人有條不紊地將人吩咐好，又叫了正在同警廳朋友打電話的俞思謙到跟前來，「是有這個可能。文嫂你帶人將家裡再找一找，周叔帶著人去河邊找。元德和齡兒上街去小蠻常玩耍的地方悄悄，再帶上幾個伶俐點兒的分頭去找。」說到此老太太沉吟了片刻，她緊抓著扶手像是腦中想到的這個後果難以承受一樣，「老大你也準備著看能不能問機關借點人手搜搜，萬一是有歹人還希望能在他們出城前把人揪出來。」
「奶奶我明白了，我現在就聯繫人先在各門盤查，立馬借人沿著街巷搜。」
老太太的話說完眾人都匆匆下去搜尋小姐，若是小姐找不回來，細究還有他們的失職，尤其是幼清貼身伺候的難辭其咎。
……
幼清跑出來才發現莫小寒猜得不錯，這裡離他們被綁走的一線江岸並不遠，是沿江靠壁的一處廢棄平房，大概是歹徒來不及將他們轉移走選了這個被岩壁掩蓋的地方，附近還有一個規模略小的碼頭，不少人來往，倒掩人耳目。且離江很近可以隨時等人從江上接應或者水性好的還能就此逃走。
好在此處碼頭還算得上是俞家的地盤，他們沒敢將他們擄至船上，否則船上可不好脫身。
幼清瘋狂地奔跑著，她害怕萬一慢了一步給了那群人察覺真相的時間莫小寒就危險了。從平房出來后她爬過一處半坡，指甲里填滿了泥土和草莖，著急又力弱，好幾次都險些滑倒，幸虧揪住了草叢，可江邊生長的草往往是扁平細長、邊沿鋒利的，於是她的手指被劃出血珠。
她不知道碰撞了多少個人了，耳邊風聲和著路人的斥罵。最終她撞到了一人，硬邦邦的磕疼了她的鼻子，她揉了揉鼻怕鼻血被撞出來才順勢抬頭看到了這人是軍裝打扮，且不只一人而是一小隊。幼清腦內的弦緊繃到了極致，驚嚇過度反而冷靜，她一下子反映過來這是她大哥派來尋她的，所以她馬上抓住了這人的手臂，語速飛快。
「我是俞幼清，我大哥是俞思謙，是他拜託你們找我的是不是，快！我要和我大哥通電話，你們帶我去！」
幾人聞言也是又驚又喜，總算找到人了，打量著眼前髒兮兮的小姑娘，快速反應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太好了！俞小姐我們馬上帶您回府。」
「不行不行，還有一人在他們手上，我得告訴我哥那裡的情況，讓他部署了去救人！別耽誤，快！」
幼清心頭著急不想跟他們多說，跑到對面一間洋行掏出錢拍在桌上，「勞煩借個電話。」
那幾位兵士也跟著進了洋行對裡面做事的說明情況，幼清則馬上撥通了家裡電話。
「喂，是我，快讓我大哥接電話。」電話接通后她聽見背景音里家人們欣喜的聲音，大夥都很著急地叫著俞思謙，很快溫潤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她的心才安定下來，「大哥，小寒設計把我換出來了，你快借人去救他。他們帶了兵刃，我見到了到，但腰間鼓囊囊的，應該也有槍的。」
幼清將情況細細和俞思謙說了，她跑出來時注意到碼頭有幾處制高點可以埋伏，匪徒四人加莫小寒全都在房間內，所以要將他們騙出再通通解決掉。
兄妹二人商議好由兩位槍法好的埋伏起來，再另有一位扮作俞府管家模樣與匪徒周旋，救出莫小寒，三人一同動手解決這群人。
俞幼清離開大概快一刻鐘了，為首的還算沉得住氣，而其餘幾個或多或少有些煩躁了，房間充斥著他們粗重的呼吸和凌亂的腳步聲。
為首的眉骨上有一道疤，眉毛就此斷成兩截，他重重地將頭後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思索，起事以來到放走那個小姑娘的細節一遍遍在腦子裡過。高門大戶里信些命格因果著實常見，俞家到底是有個少爺還是小姐他拿不準，不過那個丫頭穿的衣料雖精良但沒有精細到一位貴小姐的程度，既然決定已經做出了，那就信吧。但他始終隱隱有些不安，對於這類刀口舔血的人來說最能帶來安全感的無疑是槍，所以莫小寒很快就感到了黑洞洞的槍口指到了他額上。
「你小子要是敢騙老子，殺你全家！」
這趟差事做的真他娘費勁！
這群蠢賊不知道的是俞幼清今日是為了來江邊偷偷玩水故意計劃穿深色的衣服，這樣弄濕了也能糊弄奶奶。但她置辦的夏裝幾乎都是淺色，於是拿了齡兒的衣服來穿，齡兒身量與她差不多，所以幼清做出那幅卑微膽怯的樣子天衣無縫。
就在為首的快要找全理由說服自己的確做了一筆劃算的交易時門響了，不徐不急的扣了三下，他朝跟班抬了抬下巴，示意其出去看看。
那人將門打開了個細縫，湊過一隻眼睛瞄了眼，噠噠的又跑回來，興奮神色不掩。
「哥，是真的，就一個人，樣子像管家！」
他又挨了一記抽，捂住腦袋還在狗腿地笑，像是看見了金銀錢財在眼前馬兒一樣奔跑。
「搜過身再放進來！」
來人是四十多歲的樣子，臉上的皺紋很深，方臉寬顎，身材不算魁梧，正常的中年人樣子，手有些粗糙。他張開手任人從上拍到下，還將隨身提著的皮箱打開，裡面是碼滿的錢，看的跟班眼都綠了。
他搜完身不疑有他，就沖裡面的人打了個手勢，看到為首的點頭后才壓著人進了屋。
進屋后中年人沖眾人抱拳，眼光撇到被綁在一旁的莫小寒時有些焦急想過看看被前方立著的那人一把攔住，朝他示意坐下。
為首的將手裡的槍轉到了另一人手上繼續比著莫小寒，他也走過去在對面坐下，一時氣氛有些凝重，匪徒打量著來人，來人毫不避諱的回看，但注視著那個被綁住的少年更多。
「在下是俞府的管家，老夫人派我來接我家少爺。」他將手裡提的箱子打開一瞬又合上，「老夫人說這些是各位請我家調皮少爺吃茶的謝禮，還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
這幫匪徒聽他將綁票說得這般文雅好聽俱是一嗤，狂妄的還大笑出聲來，為首的抬手冷視才止住了這群不知死亡將至的人。
「管家先生客氣了，我們也不是有意要留俞少爺的，只是你們也知道，我們一路行船來到重慶，舟車勞頓，然而航線、碼頭都不甚熟悉，感到心裡冷啊。可這一見到俞少爺就覺得親切，像是自家人，所以留了小少爺多說了幾句話罷了，暖暖心窩子。」
一聽這話他就明白了，這些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匪徒大概是覬覦俞家掌控的碼頭，甚至胃口大想要在長江這條航線上航行無憂。
四川水路不少，航運是相互往來最便利的路線，川鹽蜀錦自古從水路出，貿易以碼頭和水路為命脈。如今各防區的老大、哥老會們以及有勢力的商人控制著大小碼頭。俞家也不例外，早在俞應之時就掌控了長江南岸的一處碼頭，收益可觀。
「呵呵，幾位爺是想成碼頭上的自家人，我們明白。俞家以信譽立足，這個要求我們答應，不過我家少爺」
「那是自然，口說無憑，你得拿出讓我信服的東西，我們也好交差！」
中年人沒有說話而是打開箱子拿出了一支鋼筆、一疊紙和兩枚印章，為首的眼尖，看到了上面是分別刻的俞賀氏和俞家公司的名字。那位中年人正欲寫，卻很快住了筆。
「哎喲，我上了年紀眼神不好，裡面昏暗看不清，可不可以到外面去寫？」
「去吧，別耍花招！」
「當然，我們少爺還在您手上呢，敝人什麼都不敢。」他將那些東西又鎖進箱子里起身，走了幾步又有些難為情地轉頭，開口祈求，「我們少爺膽子小，這裡面黑乎乎的關久了晚上做噩夢，鬧起來那叫一個不好受，要不也押到外面去？」
「想什麼呢！綁在柱子上的怎麼移？」挾持著莫小寒的那人說。
「您隨便找一棵樹捆上不就行了，呵呵。」
幾人為難的看看，見管家的帶著歉意的彎著身子，始終不挪腳，遂罷，同意將莫小寒一併移到外面去，解了捆在身上的繩子，手腳沒有放開，推著他走出房內紮實的綁在了一顆要死不活的樹上。
「哎，勞煩別捆這麼瓷實，少爺皮肉…」
話還沒說完就被惡狠狠的眼神打斷，他知情識趣的閉了嘴，將箱子墊在地上俯身寫著契書，鄭重地蓋上了兩個印，遞給了為首的，在他仔細閱讀檢查時就恭敬地站在身前等候，手上還提著那箱錢。
突然他從皮箱面上不知怎的抽出了一把白晃晃的刀，狠狠向前一步，在其餘三人還沒來得及出口警示前撲哧的鋼刀入肉聲已經響起，隨後三聲槍響，那三人應聲倒下，莫小寒被脅持他那人的血澆了個兜頭。
四人最後的眼神都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