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趙長卿頗具幽默細胞。
楚家兄妹險些笑破肚皮,不過,趙長卿可沒覺著有什麼好笑,趙梨子這樣嘲笑她的時候,趙長卿直接氣的不顧小淑女風範追著趙梨子滿院子打。而趙梨子挨揍時的那模樣那神情,現在想起來,趙長卿都手心痒痒。
楚渝稍微有人性的地方是,笑話完了趙長卿,他還很有耐心的指點趙長卿彈琴。其實趙長卿也沒彈幾下,她手指頭皮嫩,多彈一會兒手指就會磨得紅腫。楚渝還一個勁兒的打擊她,「虧得我家沒養雞啊。」
趙長卿道,「你剛學的時候估計還不如我呢。」自從念書起,知曉世間無難事,一切皆可學來,趙長卿便有無窮的自信,根本不怕別人打擊。
楚渝問,「你也算學琴的人,知道現在最有名的琴師是誰不?」
「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在家繡花的小淑女,如何知道外頭的事?」
楚渝笑,「無知就說無知好了,還先自誇一頓,也不臉紅。」
「說的都是實話,我幹嘛臉紅。」趙長卿轉而問,「楚姐姐,你知道這個令楚哥哥傾慕不已的琴師是誰不?可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美女。」
楚越笑,「美則美矣,只是非女。」
「咦?難道楚哥哥喜歡的是個男人?」趙長卿大為驚訝。
楚渝笑罵,「閉嘴!你才喜歡男人呢!穆十五是蜀王之子,他琴術一流,連今上聽過他的琴后都讚嘆不已,稱得上琴術大家。」
趙長卿笑,「楚哥哥,你彈琴與穆公子比起來如何?」
楚渝笑,「我志不在音律,不能相比。」
「我也志不在音律。」趙長卿道,「琴聲大多悲涼,少有歡悅的。我覺著吹笛子比較好,尤其小調吹起來別提多帶勁兒了。」
楚渝問,「你既不喜,學來做甚?」
「拿出去顯擺。」
楚越笑倒。
最有音律天分的人不是趙長卿。
蒼天無眼,趙梨子每日貪吃偷懶,竟有著讓蘇先生都驚艷的音律天分。趙長卿學許久的曲子,趙梨子摘片樹葉含在嘴裡就能吹出婉轉的音調。不過,趙梨子對音律沒啥興趣。小梨花兒掙了錢,給趙梨子裁身新衣,趙梨子跟著他姐來串門子,順便顯擺他的新衣衫。
蘇先生端出果點,趙梨子是個坐不住的傢伙,他一手抓著糕,一面腆胸凸肚的在眾人面前晃,直晃得蘇白頭暈,苦惱道,「壞梨,你能不能好好的坐下說話啊。」
趙梨子端起桂圓茶喝半盞,腆腆胸,左搖右晃地,「阿白,你小小年紀,別成天一幅小呆樣。」
蘇白道,「壞梨,你屁股生瘡了嗎?」
趙梨子抖抖兩道淡淡眉毛,對此污衊表示堅決否認與回擊,他對著蘇白道,「你屁股才生瘡!」
「要不,你怎麼坐不住啊。」蘇白道。
趙梨子將糕點一把塞進嘴裡,就要找蘇白算賬,蘇白立刻躲到母親身畔,蘇先生笑吟吟道,「敢在我面前動我兒子一根頭髮絲,我必拚命!」
趙梨子哀嚎,對他姐與趙長卿道,「看到沒看到沒,啥叫慈母多敗兒啊!先生,你這樣可不對!你怎麼能偏心小鴿子!你可向來是我心中的蘇青天啊!」
蘇先生直笑,「做母親的,哪有青天,個個偏心眼兒。」
趙梨子狡辯,「我是教他知道大小。」
蘇白奶聲奶氣地,「我才三歲,本來就很小。壞梨,你欺負小孩兒,多可恥啊。」
趙梨子一指蘇白,咬牙道,「等你再找我玩兒,我非叫你知道什麼叫可恥!」又開始挺胸凸肚的在屋裡亂晃。
小梨花兒忍無可忍,一拍桌子,喝道,「給我好好在椅子上坐著!」看人家蘇白,才三歲不知有多乖巧,就趙梨子,不帶他出來他哭天嚎地,帶他出來,只知丟臉。
趙梨子不敢不聽他姐的,只得坐著椅子晃著兩條棉褲腿跟趙長卿說話,「卿妹妹,今天天陰的沉,我看肯定要下雪的。等下了雪,我去逮鳥,你去不?」
趙長卿問,「這怎麼逮啊?又沒弓箭。」
「哪裡還要弓箭!」趙梨子侃侃而談,「法子多的很,可以用短棍支個細眼篩子在院里,篩子底下灑上小米。下了雪鳥雀沒吃的,見著小米下來吃,等它們飛到篩子底下吃小米時,你一拽短棍上的繩子,篩子立刻就能扣下。這不就捉住了么。還有用鬧羊花、馬前子連帶著老酒一起泡小米,把泡好小米灑在院里,鳥一吃就醉了,到時出來撿就行了。」
「那在家逮不就得了么?」
「家裡鳥少,外頭鳥多,咱們多逮些,回家炸了吃,可香了。」趙梨子說著吸吸口水,道,「你看我姐,要是我出去瘋玩兒,她能揭了我的皮。我去逮麻雀,她就啥都不說。她也愛吃的不行。」
小梨花兒立刻道,「家裡忙的很,你少攛掇卿妹妹,她是念書的斯文人。」
趙梨子將嘴一撇,「斯文什麼啊!那天我就說了句大實話,她可是打得我生疼。」自從趙長卿學琴,他家的雞的確是不下蛋了么。說句大實話,也值得生氣。哎,女人哪,真是不可理喻的生物。可是,偏又生的這麼漂亮,蜜桃一樣的尖尖的臉孔,水汪汪的眼睛,漂亮的頭花漂亮的裙子,哪怕**的小拳頭打在身上有些疼,趙梨子覺著也是可以忍受的。好吧,如果是卿妹妹這樣漂亮的娃娃,哪怕多打他幾下,他也不是很介意。
趙梨子舊事重提,趙長卿鬱悶道,「明明是你家養了三四年的老母雞,早不怎麼下蛋了。還怪我頭上!」
趙梨子賊兮兮的笑,「在聽卿妹妹彈琴前,偶爾還能下個一兩個的。」
趙長卿挽挽袖子,「你又皮癢了嗎?」
趙梨子將肩膀湊過去,擠眉弄眼,「要給我捶背嗎?」
趙長卿唇角抽搐,打都打不下去。
小梨花兒半點不客氣,一腳將趙梨子踹飛,趙梨子一溜煙跑到門邊,一手斜支著門框,撅著屁股抱怨,「姐,你也太狠了吧!」
小梨花兒怒,「看你這賤皮子,就是欠揍!」又喊他,「給我滾回來!」
趙梨子講條件,「你不動手,我就過去。」
小梨花氣的頭暈,道,「過來背書給先生聽。」
把趙梨子喊住,小梨花兒揉著剛剛拍紅的手,柔聲細氣的跟蘇先生解釋道,「這小子跟著阿白學背書,背的流俐,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這不是白背了嗎?先生,你能不能大概給他講講是何意思,也叫他學個做人道理。」
小梨花兒是個有心人,蘇白常去找趙梨子玩兒,因為蘇白每天都會背書,小梨花兒便請蘇白教給趙梨子背。趙梨子背的倒是流暢,只是不解其意,問蘇白吧,蘇白也不大懂。只得來請教蘇先生。
蘇先生好脾氣,並不介意,先叫趙梨子背來聽聽。
趙梨子顛顛兒的跑到蘇先生身邊,咳了兩聲,清清嗓子,整理衣襟,要茶要水,直到看他姐又要發飆,趙梨子方昂首挺胸,扯著嗓子背起書來。
蘇先生待他悉數背完,方一句一句的給他講解。
趙梨子豎著耳朵聽過,問,「先生,你能教我算術嗎?」
「嗯?」
「學了算術以後會算賬,我就能去做賬房了。」趙梨子滿是羨慕,「聽說飯店裡的賬房,一月足有三兩銀子。我現在識字,再學學算賬,等再大些出去找個賬房差使,也省得天天在家挨我姐打罵。」
小梨花兒氣,「你以為我喜歡打你。」
「不是不是,是我皮癢,我欠揍。」趙梨子天生一幅油滑麵皮,無端端極是欠扁。
蘇先生道,「你有空的時候吧。」
趙梨子連連道謝。
及至趙家姐弟告辭,回了家,小梨花兒問他弟,「你怎麼總欺負卿妹妹啊!她對咱們多好,教咱們讀書認字,還常給你點心吃。」
趙梨子對鏡攬妝,道,「姐,我特特穿了新衣去,你說卿妹妹怎麼就沒瞧出來呢。也沒贊我個一句半句。」
小梨花兒道,「趙梨子,我問你話呢!」
「可能是我新衣不大好看,卿妹妹沒瞧出來。」趙梨子自言自語,又埋怨道,「姐,你也真是,好容易給我做回新衣,不叫裁縫縫就罷了,叫娘給我縫也行啊,非得你給我縫。縫出來半點兒不好看。」
趙梨子哼著調子,喊道,「娘,你另給我改改衣裳吧。等下了雪我跟卿妹妹出去玩兒,我得穿得鮮亮些。」
小梨花兒年長兩歲,又是個極聰明的人,平日里既能攬了生意維持一家人的生計,就絕非趙梨子這等缺心少肺的頑童。見趙梨子一直嘀咕衣裳好歹,小梨花兒心說莫不是這小子在打人家趙長卿的主意!只要一想到此種可能,小梨花兒頓時眼前發黑,恨不能把趙梨子大缷八塊。趙長卿待他們如同至親,恩深義重,尚未報答!趙長卿有情有義,他們該做一輩子朋友才是,不想這混小子竟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好大個狗膽!小梨花兒怒斥,「你這死蛤蟆!」
趙梨子嘻嘻笑,「蛤蟆姐!蛤蟆姐!」
小梨花兒氣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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