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8 章
趙長卿打發人往鄭家送了拜帖,鄭家當天就給了回信,讓趙長卿只管去,既是成了親,還叫他們夫妻二人一併去。
趙長卿提前給夏文預備出衣裳佩飾來,夏文道,「別望了跟寧弟說一聲。」
趙長卿一拍腦門兒,笑,「你不說我都忘了。」吩咐紅兒過去跟趙長寧說明日去鄭家的事,又喚了永福捧進備好的禮物。夏文見只是細布六匹,和一些蜀中土物、兩壇菊花酒,不禁感嘆,「鄭大人清正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若送貴重東西,鄭太太再不肯收的。」趙長卿親自檢查了一遍禮品,笑,「這下你就心裡有數了吧,鄭大人就是這麼個脾氣。」聰明人都是自小知大,夏文自幼習醫,素來縝密。
夏文笑,「鄭大人在咱們民間的名聲素來是極好的,當初父親的事,我還動過去找鄭大人申冤的念頭。後來還是阿讓給我提了醒,就算我不服判決,也應該去帝都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告,沒的去找鄭大人的道理,鄭大人那會兒又不是蜀地官員。」
趙長卿對於真正的官場也只停留在表面臆想中的層次,道,「如今鄭大人成了天下御史的頭,那些當官的總能收斂些。」
夫妻兩個說了會兒話,紅兒端了兩盅葯與一碟子密餞過來。趙長卿最煩吃藥,先看夏文面不改色、風度翩翩的將一碗湯藥喝了,夏文還給趙長卿亮亮碗底,見趙長卿磨唧,不覺好笑,「要不我喂你。」
趙長卿白夏文一眼,「要你一勺一勺的喂,還不如一口氣喝下呢。」這才端起葯,捏著鼻子一氣灌下,嘴裡除了苦還是苦,趕緊漱了口,又去捏蜜餞大大的吃了兩口才好了些。待紅兒端著空碗退下,趙長卿問夏文,「得多久才能有啊?」趙長卿與夏文成親將將整兩年,一直沒身孕,如今聽到凌氏又生了,趙長卿都有些著急。她喜歡孩子,兩輩子都喜歡,上輩子沒機會沒緣法生,這輩子,她一直盼著能有自己的孩子,那才是自己的骨中骨、肉中肉。
雖然一直沒身孕,趙長卿大夫出身,也不會把緣由只歸結於自己身上,與夏文商量了半夜,兩人擬了方子,都在喝湯藥調理。
趙長卿這般期待,夏文心下極暖,拇指抹去趙長卿唇際的一點葯色,笑,「這事莫急,咱倆身子都沒問題,什麼時候能有得看老天爺的意思。」夫妻間的生活也正常的很,該有時總會有的。
說一時話,趙長卿先休息,夏文還要去隔間小書房看書。
第二日正是休沐的日子,鄭老太太鄭太太見著趙長卿很是高興,鄭老太太很是瞧了夏文幾眼,證據十分親昵,道,「只在信里知道你成了親,到底沒見過女婿如何,不能放心。」
鄭太太贊夏文,「前年老爺知道你在軍營做軍醫,很是贊了一番。果然是少年才子,這樣的好醫術,更有才學。」又問夏文桂榜名次。
夏文秋舉考的很不錯,鄭太太不免又贊了一回,待聽得趙長寧得了個孫山時,鄭老太太鄭太太婆媳都笑了,道,「一樣的,那解元是舉人,你也是舉人,還不都一樣。只管安心複習功課,明年定能金榜題名。」
今日鄭大人在家,大家閑話幾句,鄭老太太就讓夏文、趙長寧去了書房,女人們方說起話來。鄭太太笑,「你也忒小心了,老爺雖是御史,也不是沒朋友,咱們坦坦蕩蕩的來往,沒事的。」這是說昨天趙長卿打發人送信來的事。
趙長卿笑,「我是想著,每科春闈必有御史台監場的,只是不知要何時避諱,寧可小心無大過,別給些小人可乘之機,連累了鄭伯伯就不好了。」
鄭太太笑,「你這樣縝密,以後夏公子做官也是不怕的。」
「您贊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趙長卿笑,「看老太太、伯母的臉色極好,我就放心了。咱們自邊城一別,十來年沒見了。」
鄭老太太笑嘆,「可不是么。我們離開邊城時,你還是小女孩兒,我瞧著,個子又高了。」
鄭太太笑,「卿丫頭的個子比尋常女孩子要高一些,那會兒她個子就跟穎丫頭差不離。」說到女兒,鄭太太笑,「還有件事,你知道了定高興,穎丫頭說明年要來帝都。」
趙長卿驚喜至極,「再想不到的?不知是明年幾月?」
大家經年不見,自有許多話要說。鄭家與從前並沒有什麼不同,午飯時人手不豐,趙長卿還跟著去忙了忙。鄭太太看趙長卿這般熟練的收拾廚事,感嘆道,「你說,十來年沒見,頭一遭見,還要你來跟我一起忙。」
趙長卿笑,「伯母若不叫我跟著忙,才是把我當做外人呢。許多富貴人家的太太奶奶們最司保養享受,其實,適當的幹些活,對身體極有好處。」
鄭太太笑,「我是做慣了,若是哪天不做些活,反倒覺著閑的慌。」
「伯母早上還練五禽戲嗎?」
「練的,我跟老太太,一早一晚都會練。」鄭太太笑,「上回去西山寺,老太太還是自己走上去的。對了,有空可一定得去西山寺,那兒的香火極靈驗的。」
趙長卿道,「我聽說帝都天祈寺名氣最大呢。」
鄭太太笑,「天祈寺是皇家寺院,樣子宏偉,皇家有佛事多在天祈寺,莊重些。西山寺去的尋常人家多,承恩侯家自來就是在西山寺燒香。」話到最後,鄭太太還八卦起來,「如今有女兒的人家多是在西山寺燒香。」
「這倒有趣。」趙長卿一笑,難道誰去西山寺拜佛都能閨女做皇后不成?若前生,她定然得覺著皇后乃天下女人至尊至寶之位,只是如今想想,聽說皇後娘娘的年紀與她相仿,陛下卻是垂垂老矣,何況還有三宮六院,妃嬪無數。皇后之位,貴則貴矣,只不知皇後娘娘是否真正歡喜了。不過,話說回來,這世間,誰又能永遠歡喜呢?或者大部分人都是在尋求歡喜的過程之中吧。
「待冷些時候,西山上還有老梅大長公主的萬梅林是一道盛景,不過那裡尋常不準人靠近,是大長公主的別宮。」鄭太太在菜上灑一些調味粉,便出鍋裝盤,笑道,「西山寺的位置高,自西山寺往下看也能賞梅景。若論現在,棲鳳山的紅葉最好看了。」
在鄭家用過午飯,一行人方起身告辭,鄭太太叮囑趙長卿,「有空只管過來說話,我跟老太太都不大出門,就盼著人過來玩兒呢。」
趙長卿自然滿口應下。
回家時,正趕上梨子也自外頭回來,一行人便去趙長卿夏文的院里說話,梨子嘆道,「可惜鄭大哥外放做官不得見。」他與鄭妙嘉有交情。
趙長卿笑,「就是外放做官也不是沒見面的時候,鄭姐姐明年就來帝都了。」
梨子倒是為鄭家和趙長卿高興,只是他又不認得鄭妙穎。丫環端來梅子茶,梨子呷一口道,「你猜我今天去哪兒了?」
「我連帝都都未逛過,哪裡知道你去哪兒了?你就直接說見到什麼大場面就行了唄。」趙長卿深知梨子顯擺的性子,小時侯穿件新衣裳都得在她面前晃悠八百回,你不誇他,他便一直晃悠。
梨子咋舌道,「今兒我真是長了見識,以前說起帝都的威風,都是六部九卿衙門如何如何,如今方知傳言不真哪!我去朱雀大街的鋪子里辦事,經過一個衙門,那叫一個氣派!六部九卿根本沒的比!」
趙長寧慢慢喝著梅子茶,聽梨子說的繪聲繪色,不禁瞪著眼睛問,「梨子哥,你該不會是走到皇宮裡去了吧。」在趙長寧看來,比六部九卿更氣派的,當然是皇宮了。
「切~我就是想去,你以為皇宮是誰想進都能進的?」梨子道,「再者,我說的是衙門,衙門!知道什麼是衙門嗎?」
夏文含笑聽著梨子顯擺,趙長寧道,「你就直接說吧,看這吊人胃口的。你今兒不說,明兒我自己去朱雀大街逛一圈也能知道。」
梨子道,「那你明天自己去看吧。」
「快說快說。」趙長寧催促。
梨子釣足了人們的胃口,方道,「監察司!監察司!知道是什麼地方不?」
儘管趙家出身尋常,趙長寧也是有一些基礎官場知識的,趙長寧迷惑道,「只聽過六部九卿,哪裡有個監察司?這是做什麼的地方?」
梨子壓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聽說裡頭都是皇帝老子的秘探,監察司的司長便是天下秘探的頭子!我的天哪,你們沒見監察司的氣派!別的衙門都是紅色大門,就監察司的大門,那是黑色玄鐵鑄成的!大門那個氣派啊!門前都沒人敢走!連鳥都不敢從上頭飛過,你們說,氣不氣派!」
趙長卿唇角抽了又抽,問夏文,「相公,這叫氣派?」
夏文忍笑,「梨子,這是恐怖吧。」
梨子少年便開始經商,見的世面絕對不小,且小時候也念過幾本書在肚子里的,眼睛賊的很,梨子豎起一根手指道,「我跟你們說,不管氣派還是恐怖,反正一個理,如今這帝都,監察司可是了不得的地方,不好惹的很。你們以後都是要做官的人,如今監察司在外頭名聲不好,你們可別跟那些酸秀才似的去討那個口彩。今天我就去茶樓做了半個時辰,我的天哪,都是不要命的,一些個帝都來春闈的舉子們,能知道什麼國之大事?屁股往凳子上一坐就罵監察司,我想,監察司又沒刨他家祖墳,至於嘛。都是腦子有病。」
趙長寧好奇的問,「監察司都幹什麼了,這麼多人罵。梨子哥,你知道么?」
「我哪裡知道。」梨子道,「反正監察司沒幹過對不住我的事,我主要是給你們提個醒,如今外頭的無知酸生多,你們別跟那些人學。」
趙長寧道,「那哪兒能,沒事出那風頭做甚,還不如在屋裡多念兩篇書。」
趙長寧是個直性子,夏文想的卻細,明白梨子的意思,道,「阿寧,你去跟阿白他們都說一聲。我去跟阿殷他們說一聲,就是出門也不要去議論監察司。」
趙長寧不解,「姐夫,咱們是來春闈的,念書還怕時間不夠,哪個還會出去罵監察司啊。」
夏文笑,「你我與監察司沒仇,外頭那些人難道就與監察司有仇?他們不見得真的想罵監察司,如今在帝都來的舉人,除了念書磨練文章,也要尋門路走人情。如今罵監察司,恐怕就是人情。」
趙長寧皺眉,「這算什麼人情?罵了監察司對他們有好處?」
夏文徐徐引導趙長寧,「對他們沒好處,但是,對監察司的對頭是不是有好處?」
話至此處,趙長寧恍然大悟,「這麼說,他們不是平白罵的,竟是受人指使?」
夏文一笑,眼中十分不屑,「說指使都是抬舉他們,邀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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