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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7 章

  夏老太太一行人被追回來時,已經是第四天下午,實在是一行人逃命一般跑的太快,追也追了好久才追到。 

  夏老太太一回帝都便病倒了,趙長卿觀其氣色,知道夏老太太是心裡愧的慌,不樂意見人才裝病的。畢竟私心忖度長子家要抄家,老太太帶著女兒、外孫女逃命,結果長子家沒有抄,這老臉上哪裡過意的去喲。 

  夏老太太這病,其實是在躲羞。 

  趙長卿生辰正趕上家裡兵荒馬亂的去追夏老太太這一行逃兵,也沒顧得上過,倒是收到不少禮物,夏文私下給妻子慶祝的。如今夏老太太等回來了,甭管是裝病躲羞,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起碼安分不少。 

  這也算意外之喜吧。 

  梨果上了自辯摺子后,該折被留中,只是梨果與陳翰林在翰林院鬥毆一事各被罰一年俸祿作罷。其他的,聖上未提,內閣未提,梨果便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在家裡反省了半個月後,翰林院通知他繼續回翰林做修書的差使,梨果便回去了。至於別的事,只要聖上沒罷他的官,他便在翰林當差。管他別人怎麼說,他反正不在意。至於臉面啥的,難道辭官就有臉面了?他哥盼他出息盼了多少年,他敢就這麼辭了官,回家他哥不得抽死他! 

  所以,縱使死皮賴臉,梨果也賴著。 

  倒是岳家王家待梨果恢復了往日的親密,甚至更加親密。無他,趙長卿羞辱陳太太的事已經傳遍大街小巷。王太太如今有事沒事的就命家中嘴巧的仆婢學一遍,每聽得一遍,王太太心裡都會暗爽一次。實在是陳家那婆娘給她添了太多堵心,如今有人收拾了陳家婆娘,何況是趙長卿親自出手掀了陳家婆娘的臉面,王太太更覺著這門親結得對,起碼在是非立場上是一樣的。 

  趙長卿著人送帖子給王姑娘,請王姑娘一道去西山寺燒香。王太太與女兒念叨,「女婿家要緊的親戚不多,夏太太也就是親姐姐了。既叫你去上香,你就一道去,別只顧著遊玩,對夏太太一定要和氣,知道不?」 

  王姑娘有些心不在焉,「我跟趙姐姐本就投緣,如何會不和氣?」 

  王太太笑,「我知道,不過是白囑咐你一句。明兒穿得鮮亮些。」 

  王姑娘想著,明天明明是休沐的日子,夏翰林也要休息的,如何趙長卿請她一道去廟裡燒香呢?想著想著,王姑娘的臉不禁漸漸紅了起來,聲若蚊蠅的應一句,「知道了。」 

  趙長卿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夏文笑,「梨果這小子,也差不了幾日就過門了,這麼迫不及待的。」 

  趙長卿嗔道,「站著說話不腰疼,以前不知道是誰,天天去我家,也嫌你煩得慌呢。」 

  夏文摸摸鼻子,湊到趙長卿耳際,輕聲道,「這叫飽漢不知餓漢飢。」 

  趙長卿輕啐,「就說咱們明天去廟裡給老太太祈福。」 

  「成,我去說就行了。」夏文道,「老太太一向硬郎,聽母親說一早上吃兩碗燕窩,虧她老人家躺得住。」燕盞是夏恭人著人送來的,往日夏家沒條件長期吃這個,夏老太太得了,仗著裝病的時機,天天早上燉了吃。 

  趙長卿道,「燕窩這東西,到底頂不了飯,又是甜食,老太太年紀大了。俗話說,過猶不及。這些補品,適當的吃一些就算了,還是五穀養生。」 

  夏文道,「倒也無妨,除了兩碗燕窩,早上還吃了三個小花捲,用了小菜。我看,老太太食慾不錯。」比他這成天在外頭當差的人胃口都好。 

  趙長卿立刻無語了。 

  夏文與母親說帶著趙長卿去廟裡給老太太祈福的事,夏玉在家悶的很,明天她也休息,聞言立刻道,「哥,我也想去。」 

  夏文道,「行,到時你跟你嫂子坐一輛車。」 

  夏太太沒什麼意見,誰不知道老太太是裝病躲羞來著,不說出來,不過是顧及老太太的面子罷了。夏太太道,「多給老太太燒幾柱平安香。」虧得還知道一個羞字!家裡還沒出事呢,耳聞些風聲,就立刻收拾包袱逃命!算了,家裡真出事時……那時,老太太還拿出了些體己銀子來著,如今真是……或者是人年紀大了,膽子便愈發小了吧。 

  修來這樣的婆婆,夏太太唯剩嘆息了。 

  第二日,梨果早早的過來夏家,夏文帶著趙長卿、夏玉,一行人再去王家,王公子要一道相隨送姐姐過去的。自從兩家親事定下來,梨果沒少收買小舅子,兩人關係很不錯,故此,王公子對於梨果這種間接約會他姐的事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初夏的天氣不冷不熱,最適合郊遊,上山時順帶在落梅泉取了幾罐山泉水。 

  到了廟裡燒過香,施些香火錢,諸人一道遊覽廟中景緻。夏文叫著王公子說話,趙長卿與夏玉在一處,梨果落一步,很自然在伴在王姑娘身邊。 

  王姑娘見梨果腰間掛著她送的荷包,微微一笑。梨果先沒話找話的說一句,「外頭桃花都落了,山上桃花開得正好。」 

  王姑娘道,「是啊。」 

  梨果瞅人家姑娘潔白的側臉一眼,逐步展開話題,道,「我正想著,在咱們院子里種兩棵樹。你喜歡什麼樹?」 

  咱們院子什麼的,王姑娘強忍了羞意道,「你喜歡什麼樹就種什麼樹吧。」 

  梨果輕聲道,「這是給你種的,還是你來選。」 

  王姑娘更羞了,「桃樹就很好。」 

  梨果立刻孔雀開屏,風騷的慢聲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果然好樹。」將人家王姑娘鬧了個大紅臉。 

  見人家姑娘不好意思了,梨果體貼的不再念情詩,溫聲道,「你沒去過邊城,我給你講講邊城的故事吧。」 

  總之,小未婚夫妻見面,那真是說不完的話。王姑娘將在廟裡特意求的平安符送給梨果,梨果送王姑娘一對桃花釵,道,「前兒我出去買筆墨,碰巧見著了,覺著挺適合你。」這話假的,買筆墨你都給轉悠到首飾鋪子里,還敢說碰巧。 

  王姑娘羞答答的收了。 

  中午在廟裡用過齋飯,行食片刻,下晌下山回家。 

  梨果一直將王姑娘姐弟送到家門口,女婿到了家門口,沒有不進門的道理。王公子請姐夫進去坐坐,王翰林也休沐在家,梨果又拿出泉水與老丈人煮茶說話,一坐就坐到晚飯時,在人家吃過晚飯才回的自家。梨果還憨憨的同丈母娘道,「我家裡除了丫環就是小廝,一個人吃飯也無趣。」 

  王太太本就憐惜女婿艱難的成長歲月,聞此話忙道,「以後你就家來吃飯,咱們熱熱鬧鬧的,多好。」 

  「嬸子疼我。」梨果拍丈母娘一記馬屁,道,「還有件事同嬸子商量,我家裡院子快收拾好了,只是花木之類還沒想好怎麼弄。請人畫了幾張園子圖,還得勞妹妹幫我拿個主意,看要怎麼收拾才好。我對這個不大通。」 

  王太太笑,「一點兒小事,你有空令人將園子圖送來就是。」 

  梨果笑應。 

  而後,梨果就趁著討論園子的時機,與人家王姑娘光明正大的通起書信來。此人本事,可見一斑。當然,這是后話,暫可不提。 

  梨果用過晚飯告辭,王太太將園子圖的事跟閨女說了,王姑娘也應了。王太太笑眯眯道,「你也早些歇,出去一整天,也怪累的。」女婿多體貼啊,修園子都要跟閨女商量。 

  王姑娘送母親出去,其實去山上有什麼累的,成日在家裡才悶呢。想到今日與未婚夫相見之事,王姑娘忍不住勾起唇角,回房打發了丫環,悄悄取出那一對桃花釵,對著燭火,釵尾刻著一行小字:送吾妻王霜。 

  王姑娘的臉,倏的紅了個透。 

  梨果約會未婚妻,趙長卿夫妻也跟著出去走了走。自芭蕉院出來,夏文道,「以後閑了,咱們該多到外頭走一走。」 

  趙長卿道,「我倒是不忙。」 

  夏文握住妻子的手,笑,「下次休沐,咱們去天祈寺,那兒的景緻也好。」 

  趙長卿回握,「好。」 

  到自己屋裡,二人換過衣裳,就是晚飯時辰了。用過晚飯,夏文道,「明天大朝會,我去書房看會兒書。」 

  趙長卿何等敏銳,「陛下龍體大安了?」這都多少日子沒上朝了。 

  夏文道,「監察司在外頭尋了神醫夏青城的弟子來帝都,夏青城的醫術不必提,這位蘇金針,也是有名的名醫。聽說少年時便已成名,只是離開帝都多年,行蹤成謎。如今才被找來帝都,蘇神醫親自為陛下診病,陛下龍體大為好轉。」若沒好轉,也不能大朝會。 

  趙長卿點點頭,夏文便去書房了。 

  趙長卿沐浴后散著半乾的頭髮問,「家裡可有什麼事?」 

  永福道,「楊表姑娘又打發人給太太送了鞋來,還有綢緞莊的劉掌柜打發人來,想著什麼時候拿著時興的料子過來,老太太病著,奴婢回了她,過幾日再說。」 

  趙長卿道,「是這個理。反正夏天的衣裳也做了幾身,挑料子的事遲幾日也無妨。」趙長卿不是個奢侈的人,但過日子也絕不吝嗇。夏家在綢緞莊不算大戶,但向來是選好料子的人家,故此,每每有了新鮮的上等衣料,綢緞莊的女掌柜都會送上門供以挑選。 

  倒是這位每月給夏太太送鞋的楊表姑娘,總給趙長卿不祥的預感。 

  夏老太太在家裡躺了大半個月,才算養好了麵皮重新出山見人。 

  綢緞莊的女掌柜劉掌柜上門來說話,她是外頭買賣人,眼角眉梢透出幾分精明,逢人見面三分笑,道,「知道您今夏的衣裳已是得了的,若不是上好難得的料子,我也不敢來擾您。這料子,實在難得,除了您這樣的人品,也沒人配穿了。」 

  趙長卿笑,「你又說這樣的話。」 

  劉掌柜命婢女捧上來,道,「這原就是大實話。帝都有錢人最多,可有錢,也得會打扮,才能穿出這料子的好處來。**奶瞧瞧,這料子可好不好?」說著解開包料子的包袱皮,露出幾匹或金碧輝煌或素雅精緻的料子來。 

  「蜀錦啊。」 

  「**奶是蜀中來的,您是內行人,這可是上好的蜀錦。」劉掌柜道,「聽說前幾日景淑長公主的壽辰,長公主就是穿著蜀錦做的壽裙,端得富貴逼人。如今城中公門侯府、書香官宦,凡是穿得起的人家,大都穿蜀錦了。」 

  自陛下龍體大安,城中貴人們也敢歡歌笑語,宴會不斷了。趙長卿倒不忙著看料子,笑道,「你鋪子里,多是江南的絲綢綾羅,好料子也多。你這蜀錦不錯,難為你從哪兒弄來的?只是先時怎麼沒見你拿來給我看,這會兒都入夏了,我夏衣都得了,你倒又送了這樣的好料子來。」 

  劉掌柜笑,「我們幹這一行的,若說料子,蘇杭的絲綢是一等,棉布的話,以松江布為上。帝都顯貴人家,多用絲綢,蜀錦用得少,我鋪子里蜀錦原也不多。誰能料到今年忽就火爆起來,我原也沒料到。幸而我們家算是帝都城有些年頭的老字號,各方面人頭也熟,這才弄到這些上等蜀錦。若不是上等難得的,我寧可不做這蜀錦的生意,也不能砸了自家招牌。」有錢人的大方她知道,但有錢人的招剔,她亦明白。這位夏**奶,那是帝都有名的人物,劉掌柜做趙長卿的生意,一向小心。 

  料子實在好,趙長卿挑了幾樣合心的,命劉掌柜著人送來。 

  劉掌柜生意做成,奉承了趙長卿半日,說些話方告辭。 

  趙長卿命人各院送了兩匹蜀錦,餘下的收到自己庫里。偏生夏姑媽又挑了不是,與夏老太太嘀咕,「闔家都有份,單沒我們母女的,想來我們母女是討人嫌的,不如回老家去吧。」 

  夏老太太剛撿回臉面,委實不欲生事,道,「就是咱們蜀中的料子,你又不是沒見過,如今在帝都看著稀奇罷了。文哥兒媳婦一個院子送兩匹,你拿這兩匹回去做衣裳吧,我不用穿這個。」 

  夏姑媽哼道,「娘也忒小瞧我了,難道我是沒見過衣裳的人?我說的是這事,根本沒將我們母女放在眼裡,恐怕在她眼裡,我們就是吃閑飯的人呢。」 

  夏老太太道,「你既有這滿肚子不滿,就自己去跟文哥兒媳婦說吧。」夏老太太是不打算再招惹趙長卿的,夏姑媽嘟囔兩聲,不得不壓下這滿心不服。罷了,她娘都惹不起趙長卿,她更惹不起。 

  不過,夏姑媽也只抱怨了這兩日。 

  無他,有人給夏家送了上上等的蜀錦來,而且每人有份,除了夏太太那裡不知數目外,余者每人四匹,夏老太太這裡八匹。且蜀錦的成色比趙長卿著人送來的只好不差。 

  這樣的大手筆,哪怕送東西來的人一向不得夏老太太待見,夏老太太也實在捨不得將好東西往外推。 

  送蜀錦來的不是外人,正是一直給夏太太送鞋的楊表姑娘楊玉芙。 

  楊玉芙給夏太太送了一年的鞋。 

  楊玉芙這次上門,夏太太心下更多了幾分感慨,道,「來就來,帶這許多東西做甚。實在太貴重了,你還是帶回去自己穿用吧。」 

  楊玉芙溫溫柔柔的笑著,「這也不是買的。不瞞姨媽,來帝都這些一年的工夫,相公在國子監念書,我在家左右無事。閑來看了看帝都的行情。江南的絲綢不知多受帝都貴人們的喜歡,倒是不多見咱們蜀中的蜀錦。也是我有了運道,相公有位族兄就是干這行的,著可靠的下人回家鄉販些蜀錦來賣,倒是賣了好價錢。這些本就是留給親戚們自家穿用的,在帝都,可有誰呢。我想著是家鄉的東西,就送了些來給姨媽使,還有家裡老太太、姑太太、**奶、妹妹們,用來做衣裳再好不過了。如今帝都貴人們都穿蜀錦,聽說,皇後娘娘也拿進上的蜀錦賞賜命婦。我這個當然比不上宮裡的東西精細,卻也不算差了。」 

  夏太太道,「你日子過得順遂就好。」 

  楊玉芙陪夏太太說了半日話,並未留下用飯,說家裡忙,便起身告辭了。 

  夏姑媽得了這樣上等的蜀錦,一面撫摸著柔滑無比的料子,一面與母親道,「這才叫好錦。先前文哥兒媳婦送來的那個,做鞋底子我都嫌硌腳。娘,你看這料子多好啊。」 

  夏老太太仍記著楊玉芙害夏家倒霉的事,一瞟閨女手中的料子,道,「還算這楊家丫頭有良心,知道對不住咱家。」 

  夏姑媽挑得高高的眉毛,將嘴朝薔薇院的方面一撇,低聲抱怨,「娘,看到沒,外人都比文哥媳婦強。」 

  夏老太太雖不喜趙長卿,但,她更不喜楊玉芙,聽閨女這話不禁將臉一撂,「就這四匹蜀負便將你收買了,你也忒不值錢了!」 

  夏姑媽喊冤,「哪裡是四匹蜀錦將我收買,娘你想想,真正算起來,大哥當初的事雖與楊丫頭有關,可實在說起來,她難道不是身不由己!她進了蜀王府都忘不了文哥兒,這才惹惱了世子殿下,進而連累大哥!你說說,能叫她怎麼辦!」 

  夏老太太說起來猶有氣,道,「你忘了當初楊太太怎麼歡天喜地的來咱家退親!」 

  「那趙翰林還有個手刃父叔祖兩代三人的同胞姐姐呢!楊太太自來勢利,這有什麼法子。趙翰林這樣的家門兒,文哥兒還不是照樣與趙翰林來往,文哥兒她媳婦拿趙翰林當親弟弟一樣!聽說,文哥兒媳婦與那位殺人魔的趙姑娘也很要好,你說,她都交往的什麼人來著!我一想,這心裡就慎的慌!楊太太雖不好,也比殺父弒祖的趙姑娘強吧!而且,楊姑娘是真正明理!娘你也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夏姑媽還感嘆起來,「在文哥兒媳婦的眼裡,我這個姑媽算什麼呢?說不得在她心裡我就是個吃閑飯的,比外頭要飯的稍微強那些一星半點兒。娘你別嫌我贊楊丫頭,楊丫頭就是比文哥兒媳婦開眼。你看,人家要不是能幹,能給咱家送這許多好料子,還不知人家賺了多少銀子呢?真正旺家又明理,知老知少。」 

  四匹蜀錦,夏姑媽說不盡楊玉芙的好話。 

  這筆生意,實在划算極了。 

  椿齡院的事,自來瞞不過趙長卿。 

  趙長卿心說,夏姑媽還有臉挑她的不是。縱使有東西,餵了狗,狗還知道搖搖尾巴,夏姑媽卻是半點不知感恩的!她的東西又不是大風刮來的,難道白白喪送給夏姑媽這種白眼狼! 

  真是發的好夢! 

  永福將幾匹錦收起來,捧來一盞烏梅湯,勸趙長卿道,「奶奶不必與這些渾人生氣。」 

  趙長卿飲幾口烏梅湯,笑,「這種事真放到心上,也不用干別的,天天生氣就夠了。」喚了紅兒進來,道,「待一會兒吃了飯,你出去打聽打聽,楊表姑娘在哪裡做的生意,她這生意,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紅兒道,「奴婢現在就去。」 

  趙長卿笑,「皇帝還不差餓兵,再者,這也不急,寧可多花些工夫,也要打聽清楚。」 

  紅兒正色應了。 

  紅兒晚上與趙長卿回稟,「楊表姑娘的鋪子我去瞧過了,就在朱雀大街,三間的門面,氣派極了,時常有人進出,想來生意是極好的。奴婢進去看了看,裡頭招呼客人的是個十分標誌的女掌柜,也有男僕,穿戴都齊整,模樣也都乾淨,倒讓奴婢想到以前在咱們邊城林老闆的鋪子。若要再細緻些的事情,奴婢還得再出去打聽。」 

  趙長卿道,「好。這事不急,你慢慢打聽就是。」 

  紅兒不解道,「奶奶,楊表姑娘剛來邊城的時候,與柳舉人是租宅子住。我聽平安說,還是很小的宅子,每月才二兩多的租金。楊表姑娘哪兒來得這許多錢開那麼大的鋪子呢?」 

  趙長卿笑,「這如何能知道?若我知道,我也去發財了。」 

  紅兒認真道,「***銀子有來歷,她這銀子,沒來歷。」 

  趙長卿道,「跑了這大半日,去歇歇吧。」 

  紅兒應是,道,「路上遇著好杏子,奴婢買了些回來,已經命半夏去洗了,奶奶嘗嘗味兒可好。」便退下了。 

  楊表姑娘既然賺了銀子,理所應當的開始置業,她也買了處四進大宅,恰好夏家的鄰居要賣宅子,楊表姑娘大手筆的買下來,因那宅子十分精緻,稍稍收拾過便搬了進去,與夏家比鄰而居。 

  楊表姑娘這般闊綽氣派,夏老太太都咋舌,更甭提夏姑媽,一個勁兒道,「原以為文哥兒媳婦就算能幹的,比起楊丫頭,還是多有不如。」這話,她並不是背著趙長卿說,而是楊玉芙請夏家人過去暖宅時,當著楊玉芙趙長卿的面兒說的。楊玉芙如今不單單是送鞋給夏太太,手裡闊綽了,好東西不要錢似的往夏家送。夏姑媽頗是得了些好處,如今滿眼只有楊玉芙是好人。至於先前之事,夏老太太都不計較了,更不必提夏姑媽,如今眼裡只一個手面兒大方的楊玉芙罷。在夏姑媽心裡,怕是親娘都排後站了。。 

  楊玉芙溫溫柔柔的笑著,「姑媽實在抬舉我了,我如何敢與表嫂相比。」 

  趙長卿笑,「表妹本就能幹。」 

  趙蓮隨著楊玉芙同長輩們一道參觀過宅子,望向楊玉芙發間的一支極華麗的寶石珠釵,道,「楊姐姐,你這釵真好看,是珍寶齋的新花樣吧?」 

  楊玉芙笑盈盈的將釵拔下來,輕輕的給趙蓮插在發間,笑道,「說來,妹妹的生辰快到了。我還在發愁送什麼給妹妹好。妹妹若拿我當姐姐,就別與我見外。你若不收,就枉費了我待妹妹的一片心。」 

  趙蓮歡喜道,「謝謝楊姐姐。」 

  「妹妹喜歡就不辜負了這釵。」楊玉芙拍拍她的手,笑對趙長卿道,「說來,還有件事要麻煩表嫂。」 

  趙長卿道,「表妹請說。」 

  「還是我這宅子的事。」楊玉芙道,「這宅子還算不錯,我與相公湊湊合合便能住了。只是有一事,如今買了宅子,想到老太太還在老家,我心裡十分牽挂,與相公商量了,這就派可靠的僕從去老家接老太太過來享福,也讓我們做兒女的盡一盡孝心。宅子的正房,我沒敢動,就是單單為了留給老太太住。在老太太來前,我想著,還得從裡到外的重新收拾過才成。相公是個念書的人,我不想他為這些瑣事操心,偏生我又不大認得收拾宅子的好匠人班子,想著表嫂這宅子也是重新收拾過的。表嫂用過的人,定是可靠的,能不能介紹給我。」 

  趙長卿算是有些明白楊玉芙的意圖了,只是,楊玉芙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趙長卿不動聲色,道,「這事容易,一會兒我打發平順過來,表妹有什麼事,儘管問他。」 

  楊玉芙笑,「我先給表嫂道謝了。」 

  趙長卿道,「表妹不必客氣。」 

  中午吃過飯,一行人方回了家。 

  至傍晚,夏文回來,笑道,「好消息。明兒咱們一道去蘇先生家。」 

  「什麼事,這樣高興?」趙長卿遞盞涼茶給丈夫。 

  夏文喝了半盞,笑,「蘇神醫與阿白是同族,算起來,阿白還得叫蘇神醫一聲叔叔的。聽說,蘇神醫與阿白的父親有極好的交情。咱們也是做過大夫的,能一見蘇神醫,多大的榮耀。」 

  「這可真是大好事。」趙長卿亦十分歡喜,悄悄同夏文道,「也叫蘇神醫給咱們看看,怎麼總是沒孩子呢。」趙長卿從不是諱疾忌醫的人,只是,御醫都請過,兩人本身還是大夫,身體都沒診出什麼問題。不知蘇神醫這帶了個「神」字的,有沒有法子。 

  夏文已經二十五,心裡也急,並不表現出來,寬慰妻子道,「咱們身子都好,約摸是天意未到。明兒請蘇神醫順道瞧一瞧也沒什麼。有了,是天意。若沒有,將來緣分到了,孩子自然會有。」 

  趙長卿道,「我想生個女兒。」 

  夏文笑,「龍鳳胎豈不更好。」 

  趙長卿與夏文說了楊玉芙暖宅酒的事,夏文嘆,「這人哪,隔幾年就跟不認識似的。表妹小時候除了詩詞女紅,還有下廚做點心外,對這些商賈事可是沒半點興趣的。我如今見了她,都不敢認。」 

  趙長卿服侍他換了家常衣裳,道,「有什麼不敢認的,無非是更能幹了。」 

  夏文是個細緻人,為人向來冷靜,道,「不是這麼說。我聽說她在外頭生意頗為興旺,柳家就是尋常人家,楊家也不是大戶。做什麼生意能一下子賺這許多錢。當初咱們開藥堂,一年不過幾百兩,我就覺著很不錯了。如今看她買宅子置家業,出手這般闊綽……我沒做過生意,難道蜀錦能賣這許多銀子?」 

  趙長卿嘆口氣,「這就不知道了。」夏文能看出楊表妹古怪的地方,她如何看不出來,恐怕楊表妹自己也清楚。但,她似乎不懼別人知道。 

  夏文道,「還有那些蜀錦。老話說,一寸蜀錦一寸金。就是蜀人想做蜀錦的生意都不容易,她哪兒來得這樣大的門路。自蜀王府回來,表妹就變了。我說這話不大中聽,你少與她往來。」 

  趙長卿道,「我何嘗願與她往來,如今是老太太、姑太太,拿著楊表妹親熱的很。聽說,還要入股表妹的鋪子做生意,不要說勸,我但凡敢說一個不好,這不是現成的找不自在。」 

  「這事我來想法子。」夏文皺眉,「家裡好端端的日子,何必去沾表妹的光。」 

  「就是這話。」趙長卿這樣說著,心裡不覺著夏文能有法子阻止夏老太太夏姑媽,不要說那母女倆,楊表妹手段一流,連夏太太也給她哄得眉開眼笑,早將先時芥蒂拋諸九霄雲外。 

  趙長卿實在不想管了,利益面前,誰能管得住人們的貪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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