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3 章
苗皖這人慕煙華僅僅見過一兩次,說過的話十個指頭能數過來,這會兒見到竟是一時沒有認出來。至於另一名年輕人趙匡,慕煙華跟他的過節便不是一言兩語可以講明白了。
上輩子發生之事一一浮現,因著這輩子命運軌跡早早不同,慕煙華原是不再想細究各中細節,現下忽然遇上於單、趙匡兩人,倒是愈發覺得疑竇叢生。
慕家遭到滅門之禍時,慕煙華已是拜師太元宗十幾年,居然才剛剛邁入先天境第九重天,連著築基境都未曾突破,實在是太不正常了。這樣的修鍊速度放在其他二三流的宗派,稱一聲天才自然不為過,但在六大頂級宗派之一的太元宗,幾乎可說是最墊底的存在了。
一個人的天資是註定的,縱然付出極大的代價提升資質,亦是不可能逆天而行,讓廢材變成絕世天才。慕清晨的資質極差,後來確實是變好了許多,但也勉強可算上佳罷了,遠遠說不上頂級,又怎可能後來居上,修為境界超過了她?
這顯然是極不正常的。
跟著她同時期加入宗門的弟子,除了中途隕落那些,每一個的實力都比她強。
上輩子的她,眼界閱歷完全無法同如今相比,哪怕隱約覺得修為晉陞的速度越來越慢得可怕,仍是在司若白、於單他們的勸慰下沒有深究,只道是自個兒不夠努力,遇到了修鍊中的瓶頸。
實際上,她並不是一開始就修鍊艱難的。
是從什麼時候發生變化的呢?
當初以十三之齡、鍊氣境第七重天修為加入太元宗,因著年齡上的優勢直接跳過外門成了內門弟子,得到太元宗比之慕家更豐富珍貴資源的幫助,第一年便連升三個小境界,自鍊氣境第七重天突破至鍊氣境大圓滿,隨時準備晉陞先天境第一重天。
這樣的表現是比較搶眼的,宗門內隱有傳言出來,言道她受到了不止一位長輩的關注,不日就會拜得宗門大能為師。
緊接著趙匡出現了,以切磋較技為名向她挑戰。
趙匡剛剛晉陞先天境第一重天不久,慕煙華本是心高氣傲之人,哪裡會有不答應的?
那一戰並未引得多少人關注,最後以慕煙華重傷落敗告終。
鍊氣境大圓滿對陣先天境第一重天,趙匡根本就沒有絲毫留情,雖是不敢取了慕煙華性命,卻仍是令她受損頗重。昏迷整整半個月之後,單是修復經脈上的傷勢便用去了將近一個月,慕清晨在她昏迷期間進了太元宗,慕煙華醒過來見著來看她的慕清晨,才從慕清晨口中得到這個消息。
根本不是太元宗開山收徒之期,慕清晨就這般輕鬆成了她的同門師妹。
往日里撞上資質上佳的好苗子時候,破例收入門牆的情況不是沒有,那會兒慕煙華只為慕清晨高興,全副心神全部在養好傷勢之上,想要全力衝擊先天境第一重天,再尋趙匡報了一箭之仇,根本就沒有多想。
在此之後,慕煙華看著慕清晨一個小境界一個小境界提升,自身修為卻是紋絲不動,牢牢地卡在了鍊氣境大圓滿上。期間司若白招了她過去,親自收為記名弟子,待她晉陞築基境之日,便是正式收為親傳弟子之時。
一直到慕清晨加入太元宗后兩年,慕煙華才堪堪突破至先天境第一重天。
晉陞先天境之後,第一年慕煙華突破了三個小境界,至先天境第四重天,將慕清晨遠遠拋在腦後,第二年晉陞先天境第七重天,再往後竟像是遇到了極大的阻礙,彷彿整個人被套上了厚重的束縛,越是接近築基境修為提升就越慢,慢慢地居然讓慕清晨後來居上。
至慕臨淵百歲壽辰那一年,慕煙華已有三年修為不得寸進。
多麼古怪!
現在細細想來,司若白輕描淡寫的態度,次次以瓶頸、心境為理由相勸,卻又從來沒有認真地出言提點,處處透著一股子彆扭的不尋常——彷彿早早知曉她會那樣一般。
另一方面,一個先天境的記名弟子,還是一個遲遲無法突破的記名弟子,司若白對她未免太過和顏悅色,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事兒。時至今日,慕煙華可不會再天真地認為是師徒情誼使然。
倘若這其中真箇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關鍵點十有八|九就在跟著趙匡那一戰。那一次重傷昏迷,正是做手腳的最好機會。
慕煙華思緒翻騰,面上表情卻是半點沒有變化。
前塵往事已矣,無數隱秘隨著她的重生埋葬,慕煙華無心去查找真相。只要這些人不犯到她手裡,她不會主動惹事找茬。
那早已沒有意義。
「大膽丫頭,只是好生尋你談個買賣,何必要出手傷人!」趙匡將苗皖饞了起來,偷眼看了面色陰沉的於單一眼,聲色俱厲地喝道,「你可知我師尊是何人?小小年紀便出手狠辣,莫非你家長輩沒告訴你,出門在外當小心行事?」
這些年來,慕煙華修為境界提升極快,外表瞧著幾乎沒有絲毫改變,仍是十五六歲的少女一般,又加上她刻意收斂了身上氣息,大大地減少了自身的存在感,僅憑趙匡築基境後期的修為自然看不出半點端倪。
於單是化神境中期的大能,慕煙華三番兩次下了他的臉面,趙匡即便對慕煙華有些犯怵,言辭間也是有恃無恐。
「我家長輩只告訴我,如若被人欺負了,當十倍百倍欺負回去。」慕煙華淡淡地掃了趙匡一眼,轉向於單,「你們需要船票,我也同樣需要,別說雙倍價格,就是十倍都沒可能轉讓。我瞧著方才那位道友,竟似想要強搶?我雖實力不濟,卻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小小懲戒已是手下留情,如若還有不服只管來尋我。」
慕煙華這輩子還未跟他們照過面,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像是認識她。現今順利去往中央域要緊,如若能夠就此罷手,不再格外生事也是好的。
但凡她剛剛有一點殺心,苗皖絕對不可能留得命在。
「小丫頭倒是好本事。」於單看了慕煙華半晌,終是斂起眸底的狠色,「方才確實是我這弟子莽撞了。你走吧。」
慕煙華淡淡一笑,看向一直等在一旁的少年:「有勞帶路。」
那少年面上堆著微笑,似是更加殷勤了:「貴客這邊請。甲字六號屬於獨立的小院,住著倒是十分清靜,貴客如若有什麼吩咐,可直接搖響房中的銀鈴,自有人為貴客服務。」
慕煙華輕輕頷首,道了一聲謝。
大堂內眾人見沒什麼熱鬧可看了,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不再理會於單三人。
「師尊,就這麼放過那丫頭?」苗皖按著痛意未消的胸口,狠狠抹去嘴角滲出的一絲血色,不甘地看著於單,「弟子活了二十幾年,從未像今日這般丟臉過,望師尊為弟子做主。」
於單凝視著慕煙華遠去的背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正事要緊,此時不宜節外生枝。至於那小丫頭,總有治她的時候。」
趙匡勉強壓下心頭的驚異,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尊,您看那丫頭是何修為境界,弟子竟是瞧不出分毫。」
於單並不是一個善心大度的人,慕煙華不止拒絕讓出船票,甚至當著他的面打了苗皖,要是換了其他時候,慕煙華能不能有命在都要兩說。今日他居然生生忍下了這口氣,放了慕煙華平安離去,不是慕煙華深藏不露讓他忌憚,便是此次出行所圖甚大。
「小小年紀能多厲害?總不過仗著長輩餘蔭,身上帶著斂息的物件罷了。」於單瞥了趙匡一眼,略略皺了皺眉,「元嬰境大圓滿,又敢一個人前往中央域,確實有那麼幾分本事,多半來頭甚大。畢竟尚在東南域境內,此次出行更需保密,絕對不能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頓了頓,語聲陡然低了下去,「待得離了濱海城……」
「一艘海輪統共一百張船票,除了我們手裡兩張,那小丫頭的一張,另外還有九十七張。離著初一之日尚有十來天,你二人負責再去尋一張票,多出點靈石無所謂,想來總有人願意讓出。倘若到最後仍是無所獲,趙匡隨我一道去,苗皖便自行回歸宗門吧。」
兩個築基境後期的弟子,帶著只是用來端茶倒水跑跑腿,多一個少一個無傷大雅。
「是,師尊。」趙匡面上閃過一絲喜色,「弟子定當竭盡全力。」
苗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卻又不敢違背於單的意思,唯有隨著趙匡一道應下。
他跟著趙匡兩人本是年紀相當、修為境界亦是一般無二,此次隨行在於單身邊,正是討得他歡心的大好機會,日後被他看重收為親傳的幾率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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