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拜師之路
勒述國瓦康村
自從梅殤居士走後，阿木家和整個村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每家每戶都在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地為過冬做著各種準備。
不過，這樣的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快到年底的時候許多外出闖蕩的年輕人都回到了村中，他們穿著各式各樣的新裝，帶著各式各樣的禮物，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有些還是拖家帶口，顯得其樂融融。
不少年輕人都會來看望武老太，而武老太則像他們小時候那樣，拿出好吃的招待他們。他們也給武老太帶來了城裡的點心，給阿玉帶來了漂亮的綢緞，當然也會給阿木買上一兩個小玩具。
其中阿木最為喜歡的是一個泥塑，那是一個穿著盔甲，拿著劍，騎著馬的人偶，送禮物的叔叔告訴阿木這就是騎士，阿木也總算明白了騎士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另外還有一點讓阿木感到很困惑，時不時就會有人到家裡來說媒，起初阿木不懂什麼意思，但漸漸也明白了他們是想給母親找個丈夫，給自己找個父親……
來說媒的人還老問阿木想不想有個爹，藉此來向阿玉施加壓力，可阿木則說她有娘和太姥姥就夠了。
其實阿木對於爹這個稱呼既陌生，又缺乏認識，雖然他看著村裡絕大部分孩子都有爹。
武老太對此倒表現得很隨和，畢竟阿玉才剛剛二十歲出頭，所以無論誰來說親，她都熱情招待，卻從不參合其中，一切都讓阿玉自己拿主意。
她很明白自己這個孫女看似柔弱單薄卻是個倔驢脾氣，而且還心比天高，一般農家子弟她是斷然看不上眼的。
果不其然，一個月間上門說親的有起碼有十幾二十個，結果無一例外地都被回絕。他們中有些只是唉聲嘆氣，有些面露不悅，還有些甚至一出門就開始罵罵咧咧。
阿玉那些人的表現不以為意。而武老太和阿木經歷多了，也都見怪不怪了。
只要天氣好，沒有雨雪，阿木就會趁著太姥姥無暇顧及自己的時候，獨自一人去到梅殤居士離開前帶他去的那個山坡，回憶著梅殤居士當時的話語，眺望著自己當初飛過的地方，他也試著往前探索，直到那個蜿蜒的溪流邊。
自從阿木明白長大的概念之後，就一直想著快快長大，為此他每晚早早入睡，白天再等著夜幕降臨。
而現在的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急切，他想早點到六歲，他想早點去找那個大家口中的怪老頭。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魔力在吸引著他，似乎那就是他的宿命一般……
過年是村裡最為熱鬧的時候，孩子們都少了很多約束，每天不知疲憊地從早嬉戲到晚，夜裡有時還會有人放爆竹和鞭炮，阿木有些害怕那恐怖的聲響，卻為它綻放出的火光而著迷。
太姥姥有時也會帶阿木去別家做客，但阿玉卻很少參與其中，她倒是更願意同兒時的玩伴一起聊聊外面的世界以及一些有趣的見聞。
一兩個月的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那些回來過年的人開始陸陸續續地離開，他們依依不捨，同家人，同鄉親一一告別，來時各個喜笑顏開，走時大多面露愁苦，還有些甚至淚流不止。
當村中的柳枝開始發出嫩芽，當門前不時有趕著牛羊，扛著鋤頭的人經過時，阿木就知道春天已經來了，村裡人又要開始一年的忙碌。
太姥姥說這地里的活，可容不得半點偷懶，要誤了農時的話，一年的收成就會有問題，日子也就沒那麼好過了。
阿木家的那兩三畝地還是和往常一樣，早早就被村民們幫忙翻過了，不過地里的雜草和石頭得他們自己去處理，接著還要播種，施肥。
他們家只有三口人，加起來也就跟一個壯勞力吃得差不多，所以一般是先種上一畝的小麥，剩下的到時候再根據情況種上些玉米、土豆和時令蔬菜。
阿玉平時也會做些針線活，然後拿到鎮上去賣，好換些錢來補貼家用，日子雖然過得略顯清貧，但總算是衣食無憂。
新曆4711年3月，還有四個多月就滿四歲的阿木提著個小竹籃跟在母親和太姥姥身後，往自己家的地里走去，不同於去年單純的玩耍，今年他也想幫幫忙，畢竟自己快要四歲了。
阿玉拿著鋤頭攢足了勁，將土裡深埋的石子和草根刨到表面，雖然堅硬的地面已經被翻得鬆軟，但這樣的工作對阿玉而言，還是顯得較為吃力。
而武老太則蹲下身去，熟練地將石子裝在阿木遞來的小竹籃里，等快裝滿了再將它們一次堆到土地邊緣。
阿木看了兩遍后也蹲在地上，認認真真地撿著石頭，看起來還像模像樣的。
但武老太卻急忙阻止了阿木，一來是嫌他太小，二來是怕他弄破了手，所以便讓阿木自己去邊上玩，等她收拾完后就帶阿木回家吃飯。
阿木只好撇著嘴，不情願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然後向著母親走去。
「你最好別過來給我添亂！」
還未等阿木靠近，阿玉那低沉、不耐煩地聲音便提前響起，還帶著些許疲倦，「你要再把自己給弄傷了，到時候可沒人管你。」
阿木聽后只能怯懦地退到一邊，遠遠地看著母親和太姥姥。
阿玉鋤一段距離，就得停下緩口氣，並不住抬起手來擦汗。而武老太也是蹲一會，就要在旁邊坐一會，才能接著繼續干。
心有餘而力不足的阿木悄悄走到旁邊的樹下，他沒有絲毫去玩的興緻，想的只是四歲下來才是五歲，五歲完了才是六歲，自己要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什麼時候才能給太姥姥和母親幫上忙呢？
自己唯一的朋友大頭，今年快十歲了，他長得高高壯壯，跟著村長學了兩年拳腳，都已經能幫家裡打水了，可自己現在連半桶水都提不動，就更別說從河邊走回來了……
不行，自己不能這樣乾等著，自己現在就要想辦法去山裡面找那位老騎士拜師！
這個念頭一經產生，便開始肆意滋長蔓延。可對於一個四歲不到的孩子來說，想一個人進山談何容易，即便他到了六歲也很難做到。
其實，當初梅殤居士也就是那麼隨口一說，很大程度上算是一種安慰，或是美好的期許。
不過從小就自立堅強的阿木可不這樣想，只要他認準的事情，他就一定要想辦法做到，即便很難，即便很苦，即便很漫長。
於是，趁著太姥姥和母親忙於春耕之時，阿木便借口不想去地里，要自己留在家裡玩。
軟磨硬泡之後，阿木終於得到了半天的自由。他先是在村中漫無目地的瞎晃，當然李村長每天早上在村東教武技時，他也會和其他小朋友去圍觀，並不停地模仿，樂在其中。
如此一來，村裡人都有看見阿木，而武老太也慢慢地放下心來，不會再中途回來照看阿木。
漸漸地，阿木膽子大了起來，開始試著到村外活動，甚至還專門跑到地里去看太姥姥和母親……
當大家都習慣阿木在村裡村外隨處出現之後，阿木便找機會朝著自己真正的目標——山中木屋，進發！
但這條拜師之路，卻比他預想中艱難得多。
第一次時，阿木沿著溪流走到一半，剛步入小徑便打起了退堂鼓，越升越高的太陽讓他感到心虛，照在身上的暖日讓他覺得燥熱。
略作猶豫之後，阿木便匆匆往回趕，結果到家時太姥姥和母親都還沒有回來，而且在自己等了很久之後，她們倆才回來。
第二次是在幾天後，阿木和太姥姥一起出門，說是要去村東看練武，結果徑直就跑到了山坡上。
這回阿木沿著小徑走了好久，可小溪就像沒有盡頭似的，路邊只有一些金燦燦的迎春花和其他一些不知名的野花。
天氣陰沉，又沒有太陽，估摸不來時間的阿木，在小徑就快到盡頭時又折返了回去。
接著一連下了幾天的雨，雖然不大，但卻阻礙了他繼續探險的步伐，因為太姥姥和母親都不讓他在雨天里亂跑。
第三次，當阿木再來到小徑時，才發現小徑兩旁的草藤茂盛了許多，只留下一條窄窄的土路，有些地方還完全被雜草所覆蓋。
阿木壯著膽子慢慢往前走，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影突然引起了他的警覺，定睛細看之下，才在路邊發現了一條綠色的小蛇，出於對這種無手無腳，蜿蜒爬行動物的恐懼，阿木只能掉頭就跑。
第四次，阿木再次鼓起勇氣，在一根木棍的陪伴下，走到了小徑的盡頭，踏上了一片綠油油的草地。
嫩嫩的青草參差不齊，近處點綴著幾朵小白花，在前面還閃耀著星星點點的黃花和紅花，看上去非常美麗。
沉醉在美景中的阿木丟掉了木棍，忘記了那令他恐懼的小蛇，也忽略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盡情在草地上玩耍起來，追逐著飛舞的蝴蝶，直到太陽西斜才急著往回趕……
之後，天氣逐漸熱了起來，由於擔心阿木一個人跑到河邊玩耍，武老太禁止他到處亂跑，半個時辰看不到他人，就會四處尋找。阿木也只好有所收斂。
等秋涼的時候，當四歲的阿木第七次進入山谷時，終於見到了梅殤居士所說的小木屋，但他再回到家時已經到了正午。
第八次，取得重大進展的阿木不禁加快了腳步，並試圖尋找捷徑，可忙中出錯的他摔了一跤，還險險滾到了山坡底下。
摔爛的褲子，擦破的臉頰，阿木這副狼狽模樣回去，自然受到了母親的嚴厲訓斥，要不是有太姥姥護著，估計免不了要挨上一頓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