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馬彪的秘密
陽光剛灑入坤德宮,都還沒有照在西門言君那張雪白的臉上,她便坐起身來在床邊發獃。
即使只是發獃,她依然坐的端正仰著高傲的頭,似是在思考什麼重大的問題。
可她什麼都沒想,只是像一般人那樣偶爾醒來感覺到一陣莫名的空虛感。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昨日那場因刺殺英王而引發的鬥爭,最後到高潮卻意外戛然而止。
或許是因為剛剛在枕邊發現了一根銀絲,惆悵著時間的飛逝。
亦或許是因為獨自醒來,感慨於往日餘生再無枕邊人相伴。
不過西門言君終究不是柔弱的小女子,不過片刻她便從這些亂奇八糟的情緒中抽離。
「是秦坤么?」西門看到卧房之外有個人影。
「是老奴!」
西門言君擺了擺手示意紫露來給她更衣,對著門外說了一聲:「說吧!」
她知道秦坤是來跟她彙報昨晚審訊馬彪的結果,而且猜到目前應該還沒有什麼特別值得在意的信息,否則昨晚秦坤便會來通報。
秦坤隔著門將昨晚審訊的全部過程複述了一遍。
西門言君一邊聽一邊走出卧房,坐到正堂塌上接過紫露遞上的清茶抿了一口,才緩緩開口:「都有誰?」
一般人大概會關心指使馬彪的幕後之人,但西門言君知道秦坤說話不會有偏差,既然他說馬彪目前沒有供出幕後之人,她就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
秦坤在太後身邊伺候多年,自然是知曉她這句「都有誰」,問的是馬彪這幾年花錢結交的官員,他便將馬彪昨晚供出的人都說了一遍。
太后仔細的過濾這些名字,其中僅有幾個官員算是自己這邊的人,大多數都是廣義上被認為首輔的人或者清流派。對於這個結果她非常滿意,沒有人能保住這些官員,這一下又有機會把自己屬意的人安插進各個衙門了。
「首輔那邊有什麼動靜?」太后問道。
「昨晚上首輔什麼都沒說,審完他便回去了!」秦坤回答道。
「修身殿呢?」太后又問道。
「昨晚上皇上還沒什麼反應,可今天早上傳來消息,皇上龍顏大怒,命令將馬彪押入宮中親自來審!」
「哦?」太后皺著了眉頭,她發現她越來越看不懂這個新皇帝了……
……
一聽到七星街,馬彪明顯的不安起來,渾身又開始顫抖轉過頭驚恐的看著孟達。
而楚牧也是心中有些慌張,只是強作鎮定,但還是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馬侍郎不是經常晚上喜歡喬裝去七星街么?」孟達發問道。
「七星街?」張淵臉上露出了鄙夷的樣子。
大文其實並沒有禁止官員去青樓,這其中還有一個很有名的故事。
當年大文初立,便有人建議太祖嚴禁官員和讀書人出入青樓勾欄。不想太祖不但未允,還反過來斥責了那些提建議的人,說天下遍地聲色場所,甚至各地還有官營的青樓,卻從未有人上書要求封禁這些地方,你們這就是典型的既要當表子又要立牌坊。從此流連聲色場所再也不是官員升遷或者被貶的理由。
但清流派一向在乎名聲,所以即使不會影響升遷,他們大多也不會出入青樓妓院,至少是明面上不會去。而張淵是清流中的清流,不光從不出入這些地方,而且甚是鄙夷,每次去南城寧願繞路也不走七星街,好像靠近一點就會粘上那裡的污濁一樣。
張淵看到楚牧的樣子,趕緊解釋道:「陛下或許還沒明白,那七星街不是一般的地方,那是京城青樓勾欄彙集之地,污穢不堪啊!」
不勞閣老解釋,那地方我比你熟。
不過楚牧還是裝作如夢初醒的樣子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啊!」
孟達自是知曉楚牧在國子監的往事,不過陛下現在裝單純,他當然也不會點破。
「馬侍郎緊張什麼,我朝又未禁止官員出入青樓。」孟達笑著問道。
馬彪神色慌張的不停搖頭,道:「我從來不去什麼七星街,沒有去過!」
楚牧疑惑的看著明顯在撒謊的馬彪,這廝連做假賬賺幕後之人的差價都主動供認了,去個青樓怎麼這麼慌張。
其中必有問題。
「馬彪,你剛才口口聲聲說要將功折罪,現在到底在遮掩什麼事?指使你的人和七星街有什麼關係?」楚牧厲聲質問道。
馬彪依舊搖頭回答:「罪臣沒去過七星街,沒去過……」
「大悅樓含草閣、萬花院後院小樓、雅樂樓……」孟達問道。
聽著孟達一個一個的念,馬彪的眼睛瞪著斗大,瞳孔在不斷顫抖。
「還要我說么?還是讓你郊外莊子里的人來說!」孟達冷漠的問道。
「我說,我說,只求陛下不要將此事宣揚出去!」馬彪求饒道。
張淵不屑的說道:「你又非清流,往日也不見你如此愛惜名譽,此刻倒是怕人知道你慣去青樓!」
孟達笑著說道:「閣老自是不知,他不是怕世人知道他流連青樓,而是怕人知曉他喜歡年輕的俊美少年!」
此話一出,楚牧嚇得趕緊往後退了一步,張淵更是露出少有的惶恐神情。
「你好這口啊!」楚牧難以置信的問道。
馬彪閉上眼點了點頭。
「難怪了,剛才看總督衛送來的審問公文,說你昨晚上逃跑連你夫人都不帶,原來你……哎呀!」楚牧說道。
「罪臣也是無奈,從小就定下親事,成了親我才發現,其實我喜歡……罪臣也曾掙扎萬分,可這種事我也沒辦法,看到年輕的小相公就……」
楚牧趕緊打斷了馬彪的話,道:「好了好了,朕不想聽你好這口的心路歷程,你就說是不是在七星街被下的毒!」
馬彪一邊哆嗦一邊回答道:「是的!我其實已經隱藏的很好了,可不知怎麼,那些人還是知曉了此事。知道我每個月總會去七星街幾次,便安排了一個小相公,也不知怎的那麼多人,我還真獨獨就看中了他……」
「罷了罷了,不用講這細節,直接說下毒的事!」楚牧嫌棄的說道。
「遵命!罪臣也是小心之人,一般去那種地方不會吃東西喝茶酒,就怕被不軌之人下套訛詐。但一來二往也對那小相公鬆了警惕,就和他喝了一次交杯酒,哪知剛喝完沒多久就昏了過去!等到醒來,就看見兩個蒙面之人,說我已經中了劇毒,讓我為他們效力!」馬彪說著一拳錘到地上,一下就砸出了血,悔恨的說道:「當時我其實並不想答應他們,甚至還準備假裝同意,過後便報告朝廷,可他們像是知曉我的想法一般,警告我說如果我敢擅動,便把我的癖好公之於眾!啊!」
馬彪突然大吼一聲,道:「我要是早知道這事已經被四維門所知,何至於此啊!啊!」
楚牧看來,馬彪似乎真的感到悔恨,他一聲大喊,喊得撕心裂肺,喊得肝腸寸斷,喊得嘴角都出血了,喊得……誒,怎麼都喊得吐白沫了!
「這是怎麼了?」楚牧看著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的毛彪問道。
孟達上前一看回道:「陛下,他應該是毒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