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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虧到姥姥家也得虧

  大文有多少藩屬之國?

  這似乎並不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每逢藩屬之國前來朝覲,京城之外八方官道,被各國的使團堵得水泄不通。

  京城之內大小館驛,盡數接待來使都不夠,往往小國窮邦之人還得借住在民間人家。

  各國裝載貢品的車隊綿延數十里,一眼望去根本不見盡頭。更有傳聞各國使者入宮面見天子,齊聲高呼萬歲之聲,南興都聽得到。

  所以你問老百姓,大文有多少藩屬之國,他們大都會回答你:蒼天之下,萬國皆我之屬。

  如果放在太祖時期,這個回答沒有一點問題。那個時候中土之人知曉的國家確實全部臣服於大文,甚至在西原佛在親口尊奉太祖為天下至尊后,還有十幾個聞所未聞的小國國王主動前來,請求成為大文的藩屬。

  但一百多年過去了,世事滄海桑田,雖然朝廷對外宣稱還是喜歡用萬邦來朝這個詞,但實際上現在的萬邦來朝顯然是名不副實的。

  看到內閣諸公的表情,楚牧便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很尷尬的問題。

  竇鼎之沉吟了片刻,才拱手回道:「我大文泱泱上國,普天之下幾乎皆我藩屬!」

  楚牧微微一笑,心想首輔大人這個「幾乎」用的真好,這一幾乎,估計藩屬國得少一半。

  這段時間以來,楚牧仔細觀察過,竇鼎之是個務實的官員,很少會唱高調更不會動不動引經據典,更喜歡就事論事的處理現實問題。但其實他還是一個有著極強國家自豪感的人,每每說到大文,天朝、上國這類的詞就會從他嘴裡蹦出來。

  或許是覺得皇帝還沒太明白,竇鼎之繼續說道:「百姓口中,常言萬邦來朝,其實是有些誇張了!」

  楚牧點了點頭,這點是肯定的,前一世他就知道某位好大喜功的皇帝,還找人繪製過《萬邦來朝圖》,實際上大部分都是湊數的。

  「不過藩屬之國,一千多個還是有的!」竇鼎之又說道。

  「啊?」這個數字顯然是楚牧沒想到的,問道:「一千多個藩屬國?在哪兒呢?」

  有些事楚牧不太清楚,但大文全輿圖他是看過的,大文周邊連十個國家都沒有,你跟我說藩屬有一千多?

  或許是看出皇帝的質疑,袁復起身拱手道:「陛下,首輔所言千真萬確,我大文確有藩屬一千餘國!」

  楚牧挑著眉看著袁復,你們是組團來忽悠我的吧!

  「陛下,臣等豈敢欺瞞陛下,臣服大文之國確有千餘,只是邦有強弱國分大小,陛下看過大文全輿圖,或許只注意到了烏薩高美和山南五國,其實還有更多小國在圖上,只是沒有標明罷了!」竇鼎之指著御書房懸挂的那幅大文全輿圖說道。

  楚牧看著那幅大文全輿圖,臉上依舊一臉疑惑。

  高光義趕緊上前,指向大文北方那邊遼闊的草原,說道:「主要這是一塊,有七百餘國,實在是無法全部標明!」

  楚牧難以置信的看著地圖上,那塊面積大約也就大文三分之一的土地,又扭頭看著高光義,冷冷的眼神彷彿在說「你自己說的話,你自己信么?」

  張淵冷哼一聲,道:「皇帝御前,何必在遮遮掩掩,明明就是七百多個村!不對,有沒有七百個村都是問題!」

  張淵一下把話挑明,另外三個閣老也不反駁,畢竟他說的也沒錯。

  唯一需要更正的是,在北邊人家不叫村,而是叫部族。

  大文是幸運的,在北方從來沒有出現過強大的敵人,草原游牧民族以部族為單位星羅密布的分散在遼闊的草原上,歷來依附於中土的帝國。

  因為這些部族確實是各自為政,所以大文不管你的部族是幾萬人還是幾千人,統統算一個國。

  但張淵知道,無論怎麼算也算不出草原上有七百個國。

  實際上幾十年前,大文做過統計,草原之上大概二百多個部族,可到了好大喜功的武宗時期,突然變成了七百多國。

  便是因為數次擊敗西原后,武宗開始飄了,總想要顯示自己的功績,展現更勝以往的天朝威儀!

  萬國來朝自然是一個好機會!可偏偏因為與西原交惡,很多小國來朝之路被阻隔,加之他們本來就是牆頭草,一看西原國力恢復,名義上都不再臣服大文了。

  這可把武宗愁壞了,自己想展示天朝威儀,結果來朝的國家還變少了,這說不過去啊!便有奸佞之臣為其出主意,西邊的數量減少了,可以在北邊找補回來啊!

  反正這些部落來大文,說是來朝覲,實際不就是奔著皇帝的賞賜來的么!這麼想要賞賜,給兩份他們能拒絕么?

  在天朝的暗示下,很多部落紛紛上表,表示自己部落最近分家了,變成兩個甚至三個四個部落了。就這樣所謂的新國家在草原之上,如雨後春筍一般出現。

  於是武宗時期,藩屬來朝,千國使者雲集,綿延數十里等待入京面聖,成為當時武宗盛世的一個廣為流傳的著名場面。

  不過隨著武宗駕崩,永平帝繼位,張淵上的第一道奏疏,便是要求朝廷停止認證以後草原部落的分家,並嚴查過去部落分家的真實情況,因為給這幫所謂藩屬的賞賜,所費甚巨,朝廷有點吃不消了。

  永平帝可沒有其父那麼好面子,果斷宣布不再認可草原部落的分家,不管你分不分家反正我只當你是一家,不過為了保全武宗的顏面,過去認可的七百多國也不追查了,否則讓天下人知道其父的盛世是燒錢燒出來的,就很難堪了。

  看著張淵一說話,竇鼎之等人也不反駁,楚牧便知道大文所謂藩屬千國,裡面水分有點大。

  楚牧也不好在繼續追問,便道:「首輔之前所說,各國皆請求能來京朝見,諸位以為此刻讓他們來合適么?」

  高光義嘆了口氣,道:「陛下,萬邦來朝,乃是彰顯國威之大事,陛下剛剛登基,按理說這一次各國來朝應該辦的隆重些,只是,哎……」

  「高閣老不必諱言!」楚牧看著高光義欲言又止說道。

  「哎,之前也向陛下稟告過,此刻帑藏空虛,現在接待各國來朝只怕有些吃力!」高光義面露難色道。

  楚牧算是明白了,關鍵問題是現在國庫沒錢。他雖然不太懂怎麼當皇帝,但萬國來朝這種事還是明白的。

  這是個贏面子輸裡子的買賣,各國使者帶著禮物不遠萬里來京城幹嘛,還能真是為了一覯天顏啊!說白了就是來搞錢的。

  有的老百姓看著使團前來,綿延數里的車隊,以為那是裝的禮物來獻給皇帝的!

  屁咧!除了第一輛馬車上裝了點土特產是給皇帝的,後面的馬車上全是空的,那是用來裝載皇帝賞賜用的。

  大文以天朝上國自居,自然不會貪圖藩屬的進貢,哪怕你只送來一車大白菜,我也會像慈父一般給予大量的賞賜,什麼茶葉絲綢,什麼陶瓷食鹽甚至直接給真金白銀!

  所以說萬邦來朝,皇帝是掙足了面子,但裡子是虧到了姥姥家。

  現在的問題是,大文國庫空虛,楚牧就是想為了面子虧到姥姥家,姥姥也不讓啊!

  所幸楚牧也不是特別好面子的人,沉思了一會,便說:「既然國庫空虛,先帝又崩逝未久,今年也不一定非要讓各國來朝,可以下旨說各國的忠孝朕知道了,但朕因先帝駕崩而久久難以平復,沒有精力接待,讓他們明年再來!」

  楚牧這麼一說,幾位內閣大臣如釋重負。不要小看了朝覲,這可是關乎皇帝顏面乃至國家尊嚴的大事,你大臣覺得取消無所謂,可當皇帝的人還真沒幾個不喜歡看見各國前來朝覲的,所以之前無論是誰都不敢輕言取消各國來朝。

  而年輕的皇帝如此識大體,居然主動願意取消,還自己編好了理由,這讓大家心裡都鬆了一口氣。

  「陛下不慕虛名,如此為國考慮,老臣真是……」張淵說著都準備跪下像楚牧磕頭了,這麼多年來他是最反對耗費國力搞這些面子活動的,如今楚牧願意取消朝覲,他是最支持的。

  「張閣老且慢,事情還沒議完,不必這麼著急磕頭領旨!」竇鼎之突然上前阻止了張淵,又對著楚牧拱手道:「陛下能為國撙節,臣甚為敬佩!只是臣以為,各國來朝不宜取消!」

  張淵和高光義皆驚訝的看著老同事,心想這老小子是不是吃錯藥了?

  因為在過去,竇鼎之比他們還反對耗費巨大的朝覲,十幾年前就因為這事和他姐姐竇太后(當時)吵了一架,當媽的想讓兒子風光,但他當首輔的首先考慮的是國家財政。之後每年內閣討論給各國的賞賜,竇鼎之總是旗幟鮮明的摳摳搜搜的,連一貫摳摳搜搜的永平帝都看不下去了。

  怎麼今天楚牧都開口同意不搞朝覲了,他卻蹦出來要求各國來朝?

  「陛下,朝覲之事,關乎國家顏面!若是以往臣定然贊成陛下暫時停辦朝覲的決定,可今年陛下初登大寶,萬象更新,此時天下局勢微妙,若是借故不讓各國來朝,天下必然議論紛紛,於國不利!所以今年不光要准許各國來朝,還要大辦特辦,讓天下皆知我大文有了一個年輕有為的天子,大文依舊國富民強!讓周邊蠢蠢欲動的勢力不敢有越雷池之舉!」竇鼎之義正言辭的說道。

  還沒等楚牧回話,張淵便站起身來,道:「首輔此言差矣,自古明君,以仁德服人,天朝上邦,以恩威震四方!從未聽說因為少辦一年朝覲會有失國家顏面的!」

  「只是少辦了一年了么?」竇鼎之質問道。

  自從三年前永平帝墜馬開始,直到他去世,因為身體有恙,他一直沒有再接受過藩屬的朝見,每年只是派遣使者將賞賜送至各國。

  「確實是有幾年沒有辦了,不過這幾年不也風平浪靜么!」張淵毫不示弱的回道。

  竇鼎之冷冷的看著張淵,問道:「各國請求來朝的奏疏,我都給你看了吧!沒有發覺少了幾份么?」

  楚牧疑惑的看著首輔,少了幾份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有人偷奏疏?

  皇帝不明白,張淵確實心裡門清!竇鼎之所說的少了幾份,說的是有些國家沒有按慣例上書請求來朝。

  竇鼎之轉身對著皇帝拱手道:「陛下,臣之前說了,國分大小邦有強弱!我大文藩屬雖多,但大多數只是蕞爾小邦無須在意,需要注意的便是陛下很熟悉的周邊那幾個大國!也就是烏薩高美和山南五國,陛下登基月余,這七個國家中,只有五國送來了請求來朝的奏疏!」

  楚牧蹙眉問道:「哦!哪兩個國家沒有上書?」

  竇鼎之嚴肅的說道:「南黎和南水!」或許是怕皇帝還不明白此事之嚴重,又補了一句:「山南最強的兩國!」

  正是因為這兩國最強,二十多年前他們便聯手進攻山南另外三國,想要平分了山南之地。

  後來即將滅國的三國向大文求助,武宗要求南黎南水主動退兵,兩國不從,武宗大怒親帥大軍南下,最後全靠趙義博的力挽狂瀾,終於大敗並懲罰了南黎和南水。

  多年來南黎南水王室,雖然依舊臣服於大文,但對當年大文出手阻止他們一統山南耿耿於懷,只是懾於大文之強勢敢怒不敢言。

  後來隨著武宗去世,永平帝繼位開始了戰略收縮,減少了對山南事務的過問,更由於西原幾次進攻大文,雖然大文最終獲得勝利,但損兵折將戰爭過程也是一波三折。這讓南水和南黎開始改變了對大文的恐懼之情。

  永平帝繼位初年,南水和南黎都是國王親自前來朝覲,八年前西原和大文的戰爭后,這兩國已經改派王世子來朝覲,四年前最後來朝之時,更是連王室成員都不派了,只讓官員前來朝見大文皇帝。

  竇鼎之早就看出這兩國蠢蠢欲動,也在一直暗中觀察,不想今年這兩國連面子都不準備給了,竟然連請求朝見的奏疏都不上了。

  在這種時候,竇鼎之深知這是兩國在試探大文的反應,如果大文沒有怪罪,或者大文暫停了朝覲,就是對這兩國釋放了錯誤的信號!可能讓兩國在遠離大文的道路上遠走越遠,萬一他們和西原糾纏在一起,那就更麻煩了!

  所以竇鼎之無論如何都要讓暌違三年的朝覲在今年恢復,而且要想辦法讓南黎南水主動前來,在風光大辦,展現大文的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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