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就因為你那麽一點喜歡我的心啊？”辰墨站在田埂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太陽的光芒從身後包圍住辰墨，他抬頭望去的時候有點刺眼，眯眼也不行，還是看不到辰墨什麽表情，眼前一片白。
他剛準備開口，身後不遠處的馬路上，站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家，手裏還挎著一個菜籃子朝這邊揮手。
“小墨啊，別忙了，快回來吃飯。”老奶奶扯起蒼老的聲音朝這邊喊。
辰墨的聲音幾乎是從他耳邊喊的，特別大，說道，“來了。”
“你……奶奶？”蕭一寒回頭看了看。
“嗯，年紀大了，有點耳背，”辰墨笑著拍了拍他肩膀，“先回去吃飯，看你這臉色，估計一夜沒睡吧。”
“剛來的時候在車上睡了會兒了，”蕭一寒跟在身後支吾道，“剛才.……”
“吃完飯再說，”辰墨回頭看他笑了笑，“中午還有的忙呢。”
辰墨奶奶大概七十多歲的樣子，頭上布滿了銀發，跟小辰的頭發一樣是微卷的，抬頭紋和眼角紋都很重，穿著身藍色上衣還有條黑色褲子，一雙藍色的軍布鞋包裹住小腳。
老奶奶一直站在路邊看著他們，他跟辰墨過去的時候，老奶奶朝他笑了笑。
辰墨走過去，在老人的耳邊大聲介紹，“奶奶，這位是我同學，蕭一寒。”
“哦……小寒啊，”張彩霞點了點頭，伸出爬滿皺皮和老人斑的手在他身上拍了拍，“還沒吃飯吧，快回家洗手吃飯，我都做好了。”
“奶奶好，”蕭一寒朝她笑了笑，舉起手裏的蛋糕，“奶奶，我還買了蛋糕。”
“不是給我的嘛？”辰墨用胳膊肘捅了捅蕭一寒，眼睛一直盯著蛋糕看。
“先哄好奶奶在說，”蕭一寒拎著蛋糕特別得意，彎起張彩霞的手就往前走。
“嘿！我操？”辰墨站在後麵抓了把頭發，煩了。
農家村大概就是這樣，河裏的水鴨，路邊的老雞帶著小雞仔曬太陽，中午的太陽太熱，村子裏也沒幾個人願意出來溜達，不是窩在家裏看電視，就是窩在樹蔭下聊天下棋。
辰墨奶奶家住的是間小平房，前後門一開兩邊的風就猛的往屋裏灌，還挺涼快，雖說就兩個小時的路程，但卻明顯比城市那邊熱。
蕭一寒一進屋就脫掉外套搭在椅子上，一路上奶奶都在跟他說著什麽“不要客氣”“就當自己家”，然後問了一大堆他的事，又巴拉巴拉抖出不少關於辰墨小時候的事。
每次他都得樂半天，關於談談的事，辰墨沒應答也沒個拒絕的，卻總是問他“那麽一點喜歡”。
說真的，這句話真的把他難倒了，他現在隻知道他是喜歡辰墨的，但還真沒搞清楚是有多喜歡。
他現在就是一身的問題，才搞明白喜歡人家，就跑去問人家談戀愛的事兒，但，就算辰墨不是GAY，他也會這麽問。
在他的世界觀裏，喜歡就要爭取，不爭取怎麽知道結果，他現在算是全都豁出去了。
蕭一寒甩了甩被汗水浸濕的前額劉海，順帶也甩甩他這煩躁的腦袋。
辰墨奶奶做的菜式挺多，大碗小碗的加在一起有五六種，他剛坐到椅子上，老人家就一個勁的給他夾菜，每種菜都給他來了一筷子，愣是把他碗裝的滿滿是菜，連飯都看不見了。
“奶奶，夠了夠了，你也吃，”蕭一寒抱著碗，忙往她碗裏夾菜，夾完這邊的又不忘給旁邊的人夾了塊肉。
“幹嘛？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辰墨咬了一口扣肉，歪著頭看他。
“給你夾肉就是獻殷勤了啊，”蕭一寒捧著碗趁著奶奶回廚房的時間，歪過身子在辰墨耳邊輕聲說，“我還想追你呢。”
“嘁……比賽馬拉鬆啊？”辰墨勾起嘴角笑道。
“小寒啊，看你跟我們家小墨一樣大，你生日是什麽時候？”張彩霞從廚房出來笑道。
“八月份，早就過了，”蕭一寒說。
“那也就比小墨大一個月啊，”張彩霞笑了笑。
“是啊，上個月還是我給他過的呢，”蕭一寒自豪的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你……給他過的啊，挺好的，挺好的，”張彩霞臉上的笑容突然僵硬了，皮笑肉不笑的扯起嘴角。
“怎麽了？”蕭一寒疑惑問。
“沒事啊，挺好的，吃飯吧，吃飯，”張彩霞跟變臉似的，立馬又換回了之前的笑容。
蕭一寒低頭扒飯，看了看辰墨奶奶，轉頭又看了看辰墨，實在想不通他剛剛哪裏說錯話了。
蕭一寒剛一吃完飯吧，這上下眼皮就在打架，坐在椅子上都在不停的打哈欠。
困的熬不住。
農村這個地方，有一點最好的就是不用每天聽汽車的喇叭聲，他坐在椅子上剛準備閉眼睛，辰墨就故意過來搗亂了。
“睡什麽覺啊，不說想學割麥麽，走啊，”辰墨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愣是把他給拍清醒了。
“你不說曬麽，我看這下午太陽比中午還烈，”蕭一寒伸起懶腰站起來抖了抖大長腿。
“奶奶說明天或者後天可能會下雨，所以我今天才過來幫忙割麥子，”辰墨說。
“下雨？明天？後天？今天這麽好的天氣，還真想不到會下雨，”蕭一寒走到門口抬頭看天上，晴空萬裏的怎麽也不像會下雨的樣子。
“今天是悶熱，”辰墨朝他翻了個白眼，“那你去不去，沒一點兒了，也就半個小時的事。”
“去去去，”蕭一寒跟個哈巴狗似得猛點頭。
要說這割麥子吧，看著是挺簡單的，但這親自上手割吧，簡直太難了，而且那些麥子掃在身上真的不是一般的癢。
剛去田裏的時候，辰墨就往他頭上扣了頂草帽，戴著有點兒不舒服的，但這遮陽的效果還真不錯。
他這是頭一回下地幹活，鐮刀拿在手裏都有點手抖，一旁辰墨拿著鐮刀彎腰割麥子，看著特別帶勁。
“割麥子其實挺簡單的，你就抓一把麥子，然後就這樣……”辰墨給他演示了一遍，“一割，就完事了。”
“我試試，”蕭一寒拿著鐮刀搓著手心。
他照著辰墨給的示範一遍又一遍的試，不是割淺了就是割深了，辰墨那一排麥梗是整整齊齊的，到了他這邊就是參差不齊了。
這好不容易能割出個樣子來吧，整個麥田的麥子都快到頭了，辰墨說的半個小時還真就半個小時，不管是他割的好還是壞，是慢還是快，都是半個小時結束。
這麥子算是終於搞定了，但這兩隻胳膊癢的他難受，就算戴上護袖也沒什麽用，除了癢還是癢。
“別抓，照你這麽抓下去，胳膊等會兒就破皮了，”辰墨一把抓住他撓胳膊的手，“這附近有個小湖泊，我帶你去那洗澡。”
“你怎麽沒事？”蕭一寒擰緊眉頭，不讓撓這麽忍著特難受。
“我這是練出來的，”辰墨走在前後回頭笑了笑，“我第一次割麥子的時候也跟你一樣。”
辰墨說的小湖泊還真不大，水也很清澈，水底下都是些小石子鋪成的，有點像人造湖，但辰墨說是自然形成的。
湖裏的是雨水，石子是以前小孩子亂丟的，至於坑，說是以前有人準備挖來引水澆田的，至於後來為什麽又廢棄，這就不清楚了。
湖水有點涼，但現在對他來說是特別舒服，辰墨帶他來的這片小湖泊，沒看見什麽人路過，自然也就不怕有人注意這邊了。
他脫光衣服舒服的泡在水裏，脖子以下全埋在水裏，就冒出個頭，涼水滲入每一個汗毛孔，刺激的連手臂上都不怎麽癢了。
辰墨剛下水，就麵朝天空的躺在水麵上，眼睛閉著，後腦勺泡在水裏，旁邊也沒有水花濺起，整個人很平時一樣安安靜靜的。
蕭一寒動了動腿，慢慢的遊了過去，背著光站在辰墨旁邊看著，湖泊的水不深，他站起來水才到胸前。
他盯著辰墨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忍住的親了上去，他跟辰墨誰也沒動，誰也沒伸舌頭，就單純的嘴對嘴。
“要有人來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辰墨才開口來了這麽一句，然後整個人就開始往下沉。
“喂！”蕭一寒嚇了一跳，伸手就把辰墨給撈了起來，四目對望，直到聽見辰墨奶奶的聲音，他倆才各自動了腳步往岸上走。
各自穿好衣服誰也沒說話，說實話，他倆相處了這麽久，他也很不想關係變成這樣。
但，他每次見到這樣的辰墨，腦袋總跟不受控製似的，被辰墨牽著鼻子走。
他倆回到田地裏的時候，奶奶正和一個中年男人一起抱麥子，田畝雖沒多大，但這割下來的麥子看著卻挺多。
“小墨，你帶小寒去鎮上玩吧，這我跟你辰伯伯弄就好了，”張彩霞直起腰笑了笑。
“好，”辰墨點了點頭。
蕭一寒在後頭笑了笑，跟著辰墨先是回家拿了外套，就來到了車站口等班車，辰墨這回沒像以前那樣調節氣氛，讓他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兒。
上了車他倆就這麽幹坐著，辰墨一言不發，他也沒找到什麽有趣的話題。
下午的鎮上人不多，太陽卻曬得路邊店鋪都關上門在裏麵開空調，他跟辰墨就這麽走在大街上晃悠，路過他倆旁邊的出租車被辰墨攔了下來。
“要回去麽？”蕭一寒沒搞明白的問。
“你走吧，”辰墨拉開車門，伸手就推他進去。
“你不回去麽？”蕭一寒看著辰墨問。
“我剛剛想了很多，或許，你是因為每天跟我在一起，而產生的一時錯覺，”辰墨說。
“我……”蕭一寒半天也沒想出用什麽話來應這句，難道真的是這樣？
“你也可能是真的有那點喜歡我，我承認我也喜歡你，但不是那麽一點，雖然我是GAY，但，”辰墨依舊看著他眼睛，“我也不會因為這樣就跟你稀裏糊塗的在一起。”
“大辰？”蕭一寒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方式給嚇到了，但還不等他高興，辰墨就一把把他推進車裏。
“等你徹底想好了吧，等你確定好了再來找我，如果是錯覺，我們還跟以前一樣，如果是真的，我們就接著中午的話題，”辰墨關上門敲了敲前麵的窗戶，“師傅，A市南區南鑫廣場南苑小區，麻煩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