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前夜
在楠木山主峰之下的日子比想象的要枯燥的多，因為太子殿下的承諾，就連受了傷的林軒也不願意乖乖聽話躺在床上養傷，很是堅強地背起鎬頭非要玩命似的去給黃成鈞當勞工挖礦，就連徐清都開始調侃他也是一個愛財如命的傢伙。
愛財如命？林軒也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為什麼之前那些傢伙會做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傻事了。
愛財如命？話是難聽了一些，可你看看佟言雨和佟九，看看木樨，看看何斌和易家兄妹，哪一個不是倍感興奮的天天往源石礦洞里跑？也就落雪好像並不需要這些源石，壑十三看著木樨一次次挖山歸來也頗為無奈。
當然，徐清也沒有去幾次，她主要是清楚自己的實力和地位，如果得了太多的寶物只會招來殺身之禍，所以她並沒有像其他人那麼狂熱，只是有空的時候會跟著林軒去幾次，畢竟適量取一些等她出了楠木山也有利於和他哥哥徐峰重建徐家。
時間飛逝，最終來到了這場楠木山仙緣最後的最後。這一段時間之中，唯一的麻煩就是時不時會有一些異獸襲擊，不過都不用林軒他們動手，那些受到庇護的後天高手們自己就能夠聯起手來擊退他們了，他們也並不是廢物。
至於袁樊、肖寶他們，或許同樣也明白繼續前來沒什麼意義，一直到最後決戰來臨之前也都沒再有什麼小動作，只是有著更多被屠戮的後天高手倉皇逃到這裡，帶來了更多後天高手被肆意屠殺的消息。
同時，黃成毅、清寒和佟言武仍然找不到任何行蹤。
這讓太子黃成鈞不得不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已經和袁樊他們會和聯手了。
「並非沒有這個可能，成鈞，」秦然皺著眉頭說道，「雖然我也不願意相信就是了，但是邢王殿下這麼長時間還沒有出現，就只剩下這一種可能。除非他放棄爭奪仙緣的機會突破成先天離開了，順便還帶走了清寒和佟言武。」
「清寒也就算了，他是清天宗少宗主，從名義上來說並不算是完全屬於大荒，」黃成鈞盤膝而坐，明顯有些苦惱，「佟言武又是怎麼回事？他弟弟妹妹可都在我們這邊，他這一手棋本宮可當真是看不懂了，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一個個的。」
「殿下難道不擔心邢王？」秦然問道。
「他呀……他想做什麼本宮還是能猜到一二的，」黃成鈞點了點頭說道，「純粹就是想和本宮作對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本宮出去之後都懶得向父皇稟報。」
秦然微微點頭。
對於他們來說，黃成毅相對來說還是要弱一些的，基本構不成什麼太大的威脅。
「對了，本宮之前聽聞蘇月他們那邊有一位陣法師？是真的嗎？」黃成鈞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之前去救他們的時候本宮也確實看到了一座陣法。」
「那個啊……我就稍微問了問，好像就是剛剛成為的陣法師……」秦然有些猶豫不決地說道，「我們之前不都看到了嗎，他的陣法簡直是一觸即潰，根本沒什麼威力。」
秦然不由得回憶起當初他順便去找那個名叫郭塵的男子時的情景，當時正好碰上了前來步步緊逼的蘇月同樣咄咄逼人地在盤問著郭塵，看那個樣子就像是要把他給生生吃了……秦然自己看了那場景都有些感到不寒而慄。
「我不是都說了嗎，那是運氣啊……」郭塵舉起雙手，完全是一副受虐者的模樣，帶著哭腔的說道，「我只是看你們打的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又答應過林軒大人我才開始布陣的，我實際上哪有布置這陣法的本事啊！」
「以你那陣法的陣仗，你和我說你沒本事布陣，你騙鬼呢！」蘇月那一副樣子冷冷地說道，感覺就像是把獵物逼到角落的野獸，「說！你到底是誰！」
「我……我就是郭塵啊！」郭塵哭喪著臉，那樣子活脫脫一個待宰的被嚇得半死的羔羊，「大人你看看，我竭盡全力也只是勉強布置出那個陣法，太子殿下他的招式一碰我的陣法立刻就崩潰了，我的內力也都耗盡了，我就是個菜雞啊！」
「你別給我亂動！」蘇月微微蹙眉，伸出纖纖玉手直接拽上了郭塵的臉頰，不顧郭塵流著淚的眼睛使勁拉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就好像能拉下來一張皮似的，結果到最後扭到了郭塵鼻青臉腫也啥也沒扭出來。
倒是真把郭塵一大男人給整哭了。
「你說說你們，實力強就強唄，不帶這麼欺負人的……」郭塵一臉委屈，淚珠子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掉下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一個剛剛突破的陣法師，孤苦伶仃的，隨時可能被人追殺，冒著生命危險竭盡全力想要幫你們，還要遭受大人你這樣無端的懷疑！」
「喲吼，你倒是提醒我了，」蘇月撇了撇嘴說道，「你之前不是說你見勢不妙就跑嗎？純純的牆頭草嗎？怎麼又突然這麼仗義了？」
郭塵一下子跳了起來，臉上帶著淚痕，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大姐，我和你們確實是無親無故的，難道就因為我和你們沒什麼關係所以我出手想救你們就有錯了？」郭塵氣急敗壞地說道，看上去很不服氣，「那你之前天天跑去冒著危險救那些百姓是出於什麼目的？大人你說說看？」
「呃……」蘇月一下子被問的有些語塞，竟然一下子答不上來。
「當今世上的陣法師中，唯有東方晨宇一人還處於後天之境中，」黃成鈞低聲說道，「傳聞東方晨宇和蘇月乃是好友，不可能認不出來，看來在大荒王朝境內終於也出現了一位難得一見的陣法天才，本宮可不會就這樣讓他埋沒。」
「東方晨宇到現在也沒有蹤跡，到底是不是還不好說吧。」秦然皺著眉頭說道。
「你認得出來？」
「是蘇月她說的，」秦然說道，「雖然她也說估計真的不是他，只不過……」
「那郭塵他自己是怎麼說的？」
「他說他是大荒境內一個小宗派蒼劍派的弟子，我派人在駐地里去找過，其中也有蒼劍派的弟子，」秦然說道，「雖然他們進入楠木山的時候被山門給打散了，但那個蒼劍派中確實是有一個叫郭塵的優秀弟子。」
「既然大荒境內的子民，要不秦然你去拉攏拉攏？」黃成鈞笑著說道。
「拉攏？我去？」秦然不由得皺了皺眉，「這……是旨意嗎？」
黃成鈞扭過頭看了秦然一眼：「秦然你今天是怎麼了？有點奇怪啊。」
「沒什麼。」秦然把自己想說的都又吞回了肚子里。
「既然老秦你不願意去，那本宮只好親自去一趟了。」黃成鈞雖然覺得奇怪，看到好友這般沉默也沒有再過深究追問了。
他緩緩站起來，和秦然一起轉身離去。
……
寂靜的黑夜，漆黑的營地之中只燃起了幾團拋灑著火星的篝火。林軒一個人坐在營地的最邊緣，遙遙看向那一邊的密林，拿著細樹枝挑弄著身旁小火堆，耳邊聽著隱隱之中傳來幾聲異獸的咆哮，像是平靜下的暗流。
林軒能感覺得到這平靜只是一時的，彷彿暴風雨前的寧靜。
「怎麼還不休息？傷都好了？」
徐清的聲音從他的背後響起，低下身坐在了林軒的旁邊，挽著鬢角的頭髮笑著說道，「看來這四個月的休息林軒你恢復的不錯啊。」
「是啊，這不是徐清姐總是逼著我和蘇月躺著休息嗎？」林軒揶揄著說道，「要不是你一直派徐靈和佟九兩個人纏著我，我的傷估計還好不了這麼快。」
「你這是在感謝我還是在責怪我啊……」
「我想是責怪吧，我可是比何斌他們少挖了不少源石。」林軒笑嘻嘻地說道，明顯開著玩笑。
「說起來你和蘇月會受這麼嚴重的傷也都是為了我和妹妹，」徐清帶著些許愧疚的語氣說道，「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們，還有殺掉胡雷海和盛勛，也是林軒你幫我。」
「這也沒什麼好感謝的，之前徐清姐你不也是救了我一命嘛。」林軒笑了笑說道。
「那件事之前我們不就說好扯平了嗎？」徐清說道。
「呃……其實沒事，像這種路見不平的事，我和蘇月的態度都是一樣的，」林軒呵呵笑著說道，「而且我又沒死，我的傷也是那袁樊弄的，和徐清姐你可是一點關係沒有，不必覺得內疚什麼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現在我沒辦法做些什麼，可是以後要是有什麼麻煩也可以找我徐家幫忙，算是我的承諾，」徐清鄭重地說道，「我哥哥徐峰也是卧龍雛鳳榜的榜首，手段也多得很，很少有事是他擺不平的。」
「那我可就厚顏收下這份人情了，」林軒裝著一副很是無恥的樣子笑著說道，「等我出去之後，估計胡家盛家還有八骸幫，都會找我算賬吧，到時候可就靠徐峰大人擋著了。」
「收下就好，」徐清也是放下了心中懸著的那塊大石頭，「胡家他們你放心，就是不幫你算賬，我哥哥他也是不可能放過他們的。」
「既然胡家和盛家的事情已了，八骸幫中唯一有威脅的龐莽也被佟言雨和佟九他們給解決掉了，再過幾天時間一到徐清姐你就可以離開了吧，」林軒在心裡估算著楠木山仙緣一年期限結束的時間說道，「到時候南原府城之事也可了結，徐家也算是挺過這一次劫難了吧。」
「是啊，總算是要結束了……」徐清有些沉默，想起了已經死去的爺爺徐震磊，但她隨即又調整了心情，「只不過我可不打算就這樣離開。」
「什麼意思？」林軒微微一怔，有些錯愕。
「城鑰我會讓徐靈帶出去的，至於我會留下來。」
「難道徐清姐你想要參加仙緣的爭奪？」林軒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徐清，「徐清姐你不是沒有看見袁樊肖寶他們的實力，我面對他們那都是九死一生，徐清姐你留下來做什麼？」
「從你的話里我就聽得出來，你肯定是想去爭一爭的，所以我也想為你貢獻一份力量，林軒你先別反駁，」看到林軒要打斷自己她連忙又說道，「我知道我的實力要比你們差一些，但經過這麼這四個月，有木樨在，又有太子殿下給大家的丹藥，我之前在廝殺中再次撕裂的傷也基本上痊癒了。實力也全部恢復了，而且太子殿下之前也幫忙回收了胡雷海和盛勛身上的泯龍甲鎧不是嗎？。」
林軒點了點頭。確實，泯龍甲鎧實際上屬於大荒朝廷的實際財產，黃成鈞當然是要收回的，不僅要收回，以後說不定還要去找泯州州牧問問。
「這甲鎧對於太子殿下對於你來說實力增幅不大了，更顯笨重，但是對我來說還是有用的，」徐清說道，「盛勛那副體形尺寸我能穿得上，那樣的話我的實力也能有大的提升。」
「話說的是沒錯啊，可是——」林軒不得不承認徐清說得的確沒錯，現在的徐清恢復實力之後也不弱，穿上泯龍甲鎧恐怕也不亞於易家兄妹他們，可能還要更強些，到時候說不定不僅不會拖他們的後腿，而且還真能幫上些忙。
只不過林軒有些不願意看到徐清去冒著險，連佟九他都和佟言雨一起強行勒令必須要率先出去，不準留在楠木山之中。
「不必勸我，我決心已定，就算我不敵對手，我也能隨時逃走不是嗎？」徐清堅決地說道，「相信我，也算是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也幫幫你。一直看著你們為了我而拚命，為了我而受傷，你也總得讓我心裡好受一些吧。」
林軒還想說些什麼。
「哎我又不真是個廢物，你至於嗎？」看到林軒不情願的樣子徐清笑著調侃道。
「我不大喜歡讓朋友置身於險境，」林軒只是淡淡地說道，「像是蘇月還有何斌他們就算了，實力不差，保命的手段都多得很，我也沒辦法讓他們就直接放棄仙緣。」
「好了好了，別擺出這幅表情，我會不會讓自己身處險境的，」徐清拍了拍林軒的肩膀說道，「我可不會就這樣輕易去死的，徐清姐我可惜命了。」
「沒看出來……」林軒哼了哼，撇撇嘴說道，「話說回來，你妹妹徐靈最近好像有些不對勁，跟之前有點不一樣了。」
「確實，連你都發現了？」
「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我以為徐靈她會很吃得開，沒想到她一直都很低調啊，」林軒回想起這些天徐靈的一舉一動說道，「我還以為她會像往常一樣到處欺負人呢。」
「我妹妹沒那麼霸道吧……而且，你挺關心我妹妹的啊……」徐清笑著說道。
林軒有些無奈：「哪有，純粹是之前你妹妹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這麼低調反而更顯眼了。」
「我去問過木樨，畢竟是她和那個壑十三救了她，」徐清點了點頭說道，「她只是說和我妹妹稍微談了談心，說了說她自己的故事，沒說什麼別的東西。」
「人嘛，總在經歷中成長，又是這種生死大事，」林軒回想起了自己在旭山歷經的一切，不禁有些感慨地說道，「很正常吧，你和你哥哥倒是應該高興一點。」
「我倒是不希望她就這樣長大。」
徐清聳了聳肩，從腰間拿出那支她一直掛著的玉笛：「這是她之前在我過生辰的時候送給我的，我可不希望過幾天我再過生日的時候她會送我一口劍什麼的。」
「徐清姐你喜歡吹笛子？」
「還好吧。」徐清把玩著手中的玉笛笑著說道，閉上眼睛將玉笛送到了嘴邊。
笛聲悠揚而清脆，像是一曲悲哀的輓歌，就連從來不懂樂理的林軒沉浸其中，那笛聲是一卷卷絕美的畫卷，時而如同那日落，壯烈而又輝煌；時而又如同大海之上升起的圓月，像她的劍法那般美麗。在靜謐的黑夜之中，來自於敞開的心扉，一絲一縷，縈繞著無限的牽挂和悲傷，觸動著他人的內心，宛若來自遠方的，令人深深沉醉，彷彿置身於虛幻飄渺而又無比凄美的夢境之中。
一時間林軒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聆聽著笛聲。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漆黑的夜晚，涼涼的夜風吹在臉上有著些許瘙癢，樹林上的枝葉沙沙作響，草地上的鮮花有著好聞的花香，身旁的火堆釋放著彷彿能夠照亮一切的光亮，感受著身邊少年那溫暖的體溫，能感受到少年內心傳遞而出令人心安的溫暖……
徐清無法言明自己為何突然安下心神，明明也很害怕即將到來的殘忍的戰鬥，明明也很想立刻逃走回到哥哥的身旁，明明自己根本不用留下來以命相博，但她還是做出了決定，非常的迅速沒有半分猶豫，僅僅是下意識的判斷。
這是為什麼呢？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徐清隱隱感受到內心有著一絲異樣的觸動，可旋即便在心口中嘆出一口氣，隨著笛聲隨風而去。
「總有一天，還能在一起共賞笛音的吧。」
……
與此同時，在離楠木山的主峰不遠處，同樣有一群人在準備著，其中站在最前方的就是袁樊和黃成毅兩個人，身後則是佟言武和肖寶，再往後便是白君山、洪逸天等實力更差一些的後天高手們，不管怎樣他們當然都是跟著自己勢力的領頭人。
只不過在這群人之中，還有一個更加特殊的傢伙。
那個黑衣少年。
「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吧。」黃成毅遠遠看著那些在黑暗中的篝火問道。
「嗯，這次我們犧牲可真夠大的，」肖寶有些不爽地說道，「你真的確定要這麼做，我覺得根本沒必要。」
「得了吧，你拿出來的焚源古楠還不到你收集的三成吧。」黃成毅頭都沒回，嗤之以鼻地說道。
「說實話，我雖然四十多歲了，也是頭一次見過像你這麼瘋的人，」袁樊搖了搖頭說道，「皇權真的讓你這麼瘋狂嗎……雖然不關我的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很希望你和黃成鈞這樣，但作為前輩我還是要勸告你一句，切莫生了執念。」
「執念？」
黃成毅笑了。
「況且，陛下之前都沒有選你做儲君，黃成鈞死了他難道不會懷疑你嗎？你還想入住東宮不是做夢嗎？」佟言武皺著眉頭說道。
「父皇……這就無需你們擔心了，」黃成毅冷冷地笑了笑，「這次本王動手，可不是沒有準備的。」
「明天清晨動手？」一旁的黑衣少年突然開口說道，「不再多準備準備？」
「不用，這次有兄弟你幫忙，可算是幫本王大大提前了計劃，」黃成毅說道，「說起來還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不如說說吧，也讓我們知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姓謝，至於身份……一介草民罷了。」
「草民？上次見我的時候隱藏了實力吧。」袁樊在一旁說道。
「只是懂得自我保護罷了，」姓謝的少年笑了笑，「不過敬佩袁樊大人是真的哦。」
「願意幫我對付黃成鈞，你應該和大荒皇室有仇吧，」黃成毅一點都不傻，冷冷地說道，「如果你是大晉或者是大吳的人，肖寶袁樊都在這裡，也不用隱藏身份。其他的，本宮能猜到的……你不會是穆家的餘孽吧。」
「邢王殿下怎麼想都無所謂，」黑衣少年笑了，「只不過這些事不如明天之後再說才好。」
「好……」黃成毅抿了抿嘴，「等到明日之後，本王再找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