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悔棋
，輪迴仙主
嫣語樓名氣極大，佇立於貫穿整個大荒都城的弋河旁，弋河之上最出名的便是那些燈火通明造型精緻的遊船畫舫，在嫣語樓中看去倒也極美，而此時在嫣語樓外的窗台上卻藏著一個黑影，咂著嘴不耐煩地等待著，百般無趣地看著那遊船上的一對對男男女女看著畫舫上一個個搔首弄姿的妓女。
還時不時回頭朝嫣語樓內張望一眼。
「搞什麼……不是說好今夜動手嗎，怎麼到現在都沒動靜？」黑影哀嘆一聲，「害得我在這裡挨凍……哼，到時候肯定得好好的給她插上一刀子。」
說著黑影手中抽出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在手中玩弄著，又朝那嫣語樓中的名妓瑟瑟看了一眼，似乎在黑暗中笑了笑。
……
為了安全起見以防萬一，林軒仍然帶著那副以假亂真的人皮面具，但他摘下了雲疏月給的香袋，讓秦然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氣息的出現。
「看來你這次來大荒都城也不容易，還要弄這些東西偽裝自己？」秦然輕笑一聲說道，「你這張臉，是誰的啊？」
林軒伸手捏了捏人皮面具後行禮說道：「玄青見過秦然公子，玄青仰慕秦然公子已久，秦然公子肯見玄清，玄青感激不盡。」
「那麼……你今日前來，要以什麼身份？」秦然平靜地問道，「是那個荒野少年林軒？還是所謂仰慕於我的玄青？」
「這就看秦然公子你自己了。」林軒沒有給出確切地答案，如是說道。
秦然凝望了身旁的林軒一眼，嘆了口氣：「什麼秦然公子，我能和這大荒都城之中的那些名門顯貴相比嗎，我不過是一個三流宗派出來的小人物罷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轉過頭繼續看舞，眼神卻並不在舞，那忽明忽暗的燭光在他眼中晃動。
秦然確實和之前模樣大改，林軒回憶起第一次在楠木山仙境見到秦然的時候，那時的秦然還算是丰神如玉，翩翩公子，不僅實力強大天賦極高，據說同樣也是風流倜儻之人，按理說得到仙緣之後他應該更加春風得意才對……但根據林軒所知，將近兩年以來秦然白天都在修行練劍，夜晚便在各個青樓之中獨身買醉，以至於現在看上去髮絲凌亂衣冠不整，一副頹廢模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明白的人都知道，那是因為黃成鈞死了。
「一個三流宗派出來的小人物？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林軒皺著眉頭，冷笑著說道，」太子殿下能與你相識與你相交，就是賞識你的天賦和實力，你身為劍閣當代大師兄，先天大成又得到仙緣，卻浪費時間成天泡在青樓買醉？莫非在為了背叛太子殿下而愧疚嗎？」
嗡！
只能勉強看到一道寒光閃過，秦然的劍已經指向了脖頸，一滴鮮血順著利劍淌下，而秦然的目光也隨之變得冰冷。被指著的林軒同樣沒有絲毫躲閃，任憑秦然掌握著自己的性命，只是平靜地聽著秦然開口。
「你出身荒野，你不明白。」
「當初你也是這麼說的，你說你沒有背叛，你讓我來荒都，」林軒說道，「現在我來了
，你又不想告訴我了嗎？」
秦然輕哼了一聲，緩緩將劍收回，林軒被刺破的頸脖也在頃刻間恢復如初。
「想必你也在大荒都城中有所經歷，不知道你都看到了些什麼？」秦然指了指樓下的喧鬧問道。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林軒答道，「盛世繁華。」
「盛世繁華？你還真會給這些人臉上貼金，」秦然嗤笑著一聲說道，「你如今所看到的都不過是大荒都城的冰山一角罷了，是這些亮麗的燈燭掩蓋了那些陰冷的黑暗，你根本不知道為了都城貴族所享受的一切，那些平民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對於秦然的出身，林軒先前便有所了解。
他所屬的宗派名為劍閣！若是在百年之前，劍閣還是在大荒境內或者說是整個凡界之中都稱得上名號的超級宗派，宗派之內劍氣縱橫弟子無數，圓天境界的高手都有數位，在天相樓榜單中怕是也有前二十的排名。
只不過後來因為強敵來襲，劍閣根基毀於一旦，樹倒猢猻散，本來活下來的弟子就不多了而其中有志有能力重建劍閣的更是屈指可數。劍閣重建幾乎從零開始，但劍閣的諸多敵人卻並沒有要放過他們，在這弱肉強食的大荒土地上最終穩住腳跟的就只有當年劍閣弟子秦楓一人。
也是如今劍閣當代劍伯，先天圓滿高手，騰龍榜三十！
「當年我也只不過是一個被父母拋棄的孤兒，也是師父救了我，給我取名教我劍術傳我劍道，劍閣就是我的家，我和師父一心要復興劍閣再創劍閣輝煌！」秦然微微低頭看向在不遠處的沈南，攥緊了拳頭說道，「但是太難了！想要在大荒都城獲得認可，得到資源，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像沈南像黃成毅這般天生富貴之人，從小就有名師，源術凡寶都不用自己費心，從來就沒有真正嘗到過努力的滋味！」
林軒沉默著，他能理解秦然心中的那些怨氣，就算同為名門的佟言雪都在這大荒都城之中寸步難行備受壓力，更何況一個肩負宗派復興之責的普通人呢？而且那又是一個曾經那麼輝煌的宗派！繼承著撫養教導自己的師父的期待，自己需要資源修行，又要留下資源照顧劍閣後來者。
只因為他是劍閣當代大師兄！
「所以你就想著依靠太子殿下？」林軒緩緩問道。
「我和成鈞是在十五歲那年的成人禮上結識的，並非我刻意投靠，我和他也的確是相互欣賞才成為摯友，」秦然低聲說道，「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你是這樣認為的？」
「在得知我結識成鈞后，師父便吩咐我一定要好好與他結交，」秦然抬眼看向林軒，那雙眸子中的不是欣喜只有茫然，「我為成鈞做事，為成鈞拉攏年輕才俊，藉助成鈞的支持不斷變強，結交更多的好友……只不過我越與成鈞交好，我便越能感覺到與他們之間的強烈差距。」
那是什麼差距呢？林軒回憶起自己的經歷，自己的一路走來，自己遇見的那些人……有冥鋒門的少門主何斌，有南原府城城主家族的徐清，有身為私生子的
佟九，也有一心復仇的武巒。
相比之下林軒自己也能感受心中突然出現的那分不快，自己走到至今哪一步不是生死難料？而對於某些人來說能走到先天大成的境界只不過有長輩支持就已經是理所當然了。
可再想想雲牙廊道中的那些為生死拼搏的平民百姓，林軒更加為他們感到不快，或許也是感受到這強烈的差距，才讓佟言雪下此決心甘願犧牲的吧。
想到這裡林軒頓時有些火大。
「那你既然明白像我們這樣平常出身之人與他們的差距，你卻還在利用太子殿下？還背叛了他？背叛了正因為自己具有這差距的優勢所以一心保護弱者的太子殿下？」林軒冷冷地說道，聲音中都飽含著憤慨，「你背叛了唯一可能能夠讓這種差距消失的人，你看著他死的！」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背叛！」秦然一躍而起沖著林軒怒吼道，若非在雅間內展開了源氣擋住，怕是整個嫣語樓都聽得見這聲音，然而秦然卻是在頃刻間再度失意，跌坐在地喃喃自語，「我……我沒有背叛……」
「在楠木山中，這傢伙直接挑出了那些我心底從來不願意承認的事，」秦然繼續說道，面露痛苦之色，「我真的不確定我自己到底是因為友誼還是因為利益才和成鈞成為朋友，我也不知道在成鈞的心裡我究竟算有多大的分量，對我又隱瞞了多少。一想到成鈞可能是虛心假意我便更加不快，一想到成鈞是真心對我，我便愈加愧疚……無論表面上如何說笑，卻永遠繞不開那不可磨滅的君臣二字，當初是如此，就算他登基也是如此。」
「所以你想試試他？想看看他對你隱瞞了多少？對你是否真心？」林軒冷哼了一聲，「你也想讓他吃些虧，不願意再全力以赴幫他？」
「我明白成鈞強大的實力和底牌——」
「他已經死了。」
「就算是我全力相幫也擊敗不了黃成毅——」
「他死了。」
「也許我出手還有機會——」
「他死——」
「是！成鈞他死了！我說的這些那些都是借口！」秦然再一次站起來怒吼道，「是因為我的一時猶豫，因為我一時背叛的意圖，所以我後悔了！這個答案你滿意了？」
林軒望著紅了眼睛的秦然，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煎熬和痛苦，他難以想象在當初那個還能說說笑笑的秦然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他真的背叛黃成鈞了嗎？林軒認為沒有，但他仍然因為自己那一絲背叛的想法，那份猶豫而感到悔恨。
事實證明，儘管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視秦然為友，至少秦然對待太子殿下一定是真心的。
「我先聲明，這不是一場交易。」林軒突然開口說道。
秦然有些疑惑地看向林軒：「嗯？」
「那個在楠木山挑撥離間的人叫謝基，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關於他的消息，包括源術、招式等等，」林軒平靜地說道，「相信我，如果你還想為太子殿下做些什麼，我需要你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