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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藏誰的心?

  「但憑星女吩咐。」 

  回憶慢慢泛黃,終於陷入一片黑暗。殷淺淺突然從夢中醒來,她摸索著下床,推開窗戶,月光傾瀉而下,她抬起手,骨節修長,有青筋顯現,又有些猙獰。蒼白如冰。 

  「藏心,你藏的一顆怎樣的心。」 

  暗藍色的天空,月明星稀。有流星劃過,過了一會,接二連三的星星隕落。 

  她似有所感。抬頭。 

  又有很多人死了呢。 

  夜空之巔有三顆星代表帝座。其中一顆,便是北極。 

  北極星,便是斗數之主,紫微星。 

  曾經有一個人,在她耳邊溫柔思語,繾綣如水。 

  「淺淺,紫微星號稱「斗數之主」。古來者都把紫微星當成「帝星」,所以命宮主星是紫微的人就是帝王之相。如果把天比作一個漏斗,那紫微星則是這個漏斗的頂尖。我們把這種象「被群星圍繞的紫微星」的人稱作紫微下凡的命。但是被圍繞的範圍有大有小。生在家為一家之主,生在國為一國之主。你是紫微命相,是註定站在風雲之巔的。」 

  只是,只是師父沒有把後半句說全罷了。 

  帝星,也可以隕落的。 

  北天之巔,北極星星芒越發淡了,而隨帝星問世的相星和將星卻遲遲不出,該是隕落了,還是…… 

  殷淺淺抹掉嘴角的血絲,緩緩把月光阻擋在窗外。 

  而屋內的燈,徹夜長明。 

  …… 

  「你叫什麼?」 

  「藏心。」 

  后莫扶風笑笑:「藏誰的心?」 

  藏心道:「大恩大德,藏心日後必有所報。告辭。」 

  「誒,藏……」 

  后莫扶風話還未完,藏心突然暈倒在地。 

  他趕忙蹲下,道了一聲「得罪了」便抱起藏心向中軍大帳走。 

  看著她毫無防備的臉,蒼白淡漠,他卻意外的看著順眼。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到了帥帳,小心翼翼放下藏心。 

  「來人!請軍醫!速度!!」 

  后莫扶風在她身邊坐下,手指搭上她的脈搏,只聽脈搏絮亂的緊,頓時覺得心都亂了。 

  「軍醫怎麼還不來!」 

  正喊著,帥張的帘子被掀起,一個中原打扮的老者走了進來。 

  仙風道骨。 

  正是那日篆刻青玉銘之人。 

  白石老人。 

  后莫扶風一見此人,大為驚訝,趕忙起身,做了後輩之禮。 

  「白石先生,怎麼讓您來了?」 

  白石老人輕輕道了一句:「人命關天。」然後走到床前,給藏心把脈。 

  后莫扶風只好退到後方。 

  「這姑娘內傷頗為嚴重啊……」白石老人語重心長。 

  「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內傷?」 

  白石老人瞥了一眼后莫扶風,道:「怎麼受的我不知道,不過心肺俱損我是知道的。你這小子還柱在這幹什麼?去找雪蓮啊!要七月七開放的天山雪蓮!」 

  后莫扶風愣了一下,看了看藏心,然後道了句:「晚輩告辭。」轉身出了帥帳。 

  白石老人收回把脈的手,輕笑了一聲:「丫頭,他走了,你該醒了吧?」 

  藏心睜開眼睛,戒備地看著白石老人。 

  「丫頭別怕,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子是不能把你怎麼樣的。」白石老人笑容慈祥。又道:「丫頭讀心術練的不錯,可惜對我不起作用。」 

  「你是誰?」聲音有些嘶啞,她的內傷是真的。 

  老人搖了搖頭:「我忘了。」 

  藏心明顯不信他的鬼話,聞言也不再問了,閉上眼睛。 

  「你是星侍。」是肯定句。 

  藏心猛然翻身,袖中匕首鋒芒畢露,橫匕於白石老人脖頸。 

  她眼中冷漠,殺意畢現:「你到底是誰!」 

  白石老人依舊笑的仁慈,枯槁的手緩緩抓住藏心的腕子,藏心的腕子被他一點一點拽離他的脖頸。 

  「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揭發你,更不會利用你。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子,只愛種花養鳥遊山玩水,對你們這些過家家的打打殺殺沒興趣。」此時他再次強調手無縛雞之力,語氣之自然叫人不禁嘴角直抽。藏心目光陰冷,卻沒在動手。 

  「我現在是你的醫生,你要配合醫生治療。」 

  藏心懶得理這個瘋子,繼續躺下,臉朝里閉上眼睛。 

  白石老人笑的讓人覺得他很欠扁,還在那自言自語:「丫頭你這身子連陣風都能吹走,這怎麼行呢?待會那后莫小子拿雪蓮過來你不用客氣,吃個盡興,要不你這傷豈不是白受了?虧不虧啊!」 

  見藏心不搭理自己,白石老人再接再厲:「我看后莫那小子見著你連眼睛都直了,你可不知道,他平時對待別人活像個萬年長白山,但你看他剛剛著急那樣,哪像個殺伐果斷的元帥,分明就是個傻子。」 

  藏心呼吸均勻,已入夢鄉。 

  「這年頭的年輕人,怎麼都浮躁。」又搖了搖頭,似乎想起了久遠之前的青春年華,笑了笑:「我不也那樣?」 

  后莫推門進來,然後輕輕關上門,生怕驚擾了誰。 

  白石老人涼涼的說:「這丫頭一點不尊老愛幼!」 

  后莫扶風:「……?」他就出去一會,這是發生什麼了? 

  后莫扶風知道白石老人慣開玩笑,也無甚在意,把手中的葯碗放到桌上,來到藏心窗前,看了看她,又問白石老人:「這位姑娘怎麼樣?」 

  「死不了。」 

  「傷怎麼樣?」他換種方式問。 

  「死不了。」 

  「白先生。」 

  「是真的死不了。」為什麼不信他呢? 

  「那便好。」 

  后莫端起葯碗,回頭正好見藏心睜開眼睛,就那麼望著他,那雙眼,深邃幽詭,好似能看透人心。 

  「你醒了。正好,葯趁熱喝。」 

  「為什麼救我?」還是這句話。 

  「因為……」后莫扶風停頓一下,藏心看見他剛毅的臉上滿是笑意,那雙時常卧刀卧劍的手布滿繭子,端著葯碗又那麼穩。 

  「我覺得你很美,適合做我的夫人。」西域男女不羈,對於愛情自古秉承著大膽直白敢愛敢恨。 

  藏心看著后莫扶風。 

  「怎麼?不信?」后莫扶風挑眉。 

  藏心低下頭:「我信。」 

  「那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夫人?」 

  「喝葯吧,我很痛。」 

  「抱歉。」藏心接過葯碗,一連氣喝下去,眉頭都沒鄒一下。 

  一定很苦。 

  后莫扶風無由來的覺得心疼。 

  「后莫元帥!歐軍師回來了!」帳外有人來報。 

  「你好好歇息。白老先生,麻煩你了。」說著大步離開帥帳。 

  藏心點了點頭。 

  …… 

  「歐軍師,你剛剛在……」話還沒說完,便見歐旭堯身後一干人等。 

  正是慕泠涯,粟崢碧落,婭洛音,纖華五人。 

  「這是遠方的客人么。」后莫扶風的瞳孔中瞬間閃過一絲墨綠,如蛇一般,慕泠涯直覺——這個人很危險。 

  歐旭堯一撩長發,邪魅惑人。 

  「神子宿女在此,后莫扶風,你不可不敬。」 

  后莫扶風瞳孔一縮,神子宿女同日而現?這不可能! 

  於是他看向歐旭堯身後,漫不經心地問:「那歐軍師可否告知在下,哪位是神子,哪位是宿女啊?」 

  歐旭堯待要說話。碧落手心按住他的手一下。繼而拉起慕泠涯的手,星芒大綻,光沐周身。 

  星芒,只有星月古城的宿女和傳說中的神子有這樣的星芒。宿女隱於星月古城幕後,操控西域。后莫扶風早就知道宿女的野心,不僅僅是西域十七國,也不僅僅是西域三十六國!所以對於這次敦煌之戰,他多多少少有些不情願的。 

  試問這天下,誰願意交由異族掌控? 

  這天下,不應是那些魑魅魍魎的天下! 

  可這話,他誰也不能說。 

  如果殷淺淺在這裡的話,如果殷淺淺知曉他內心所想的話,他們應該是知己。 

  因為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 

  可世上從沒有圓滿,人生在世,許多人,我們並不會遇上,卻有著關乎生死的糾纏,直到灰飛煙滅的那一天。哪怕你們從未見面。 

  此時,雪皇宮再次迎來一位客人。 

  「紫筱姐姐,別來無恙。」 

  「昔日中原一別,我便有所感,他日再遇定然兩重天。我這一路風雨兼程,只想著追上泠涯,沒想到先遇見了你。」顧紫筱美目盼兮,一代舞姬之風儀盡顯。 

  「紫筱姐姐沒遇到哥哥嗎?」殷淺淺歪歪腦袋,語氣天真。 

  顧紫筱泯了一口茶,搖頭淺笑:「不曾。我以為他定然會到你這裡。」 

  前腳剛下達追殺令,後腳顧紫筱就到了,縱然殷淺淺淡漠,也不免有些心慌,顧紫筱這個時候到敦煌,意欲何為? 

  起卦么? 

  殷淺淺不動聲色摸到袖中的羅盤。 

  羅盤觸到主人的手,興奮地顫動著。 

  顧紫筱見殷淺淺不說話,又看了看雪皇宮的擺設,眸中略有讚賞。 

  「西域風情果真妙極,蒼古奇詭。」 

  「若紫筱姐姐喜歡,不妨住下,哥哥總會到敦煌的。到時候你二人豈不就團聚了?」 

  「也好。」 

  「只是敦煌戰火紛飛,怕是要讓姐姐受苦。如今勝負難分這還好說,若是敗了,請姐姐務必保護自己,我才心安。」 

  「這我自是知曉。」 

  「那便好。」 

  顧紫筱凝眸看殷淺淺,初次相見,少女中原打扮,天真可愛。笑容純澈如明鏡,而今再遇,容顏不改,卻總覺得哪裡變了,變得陌生而充滿了黯然。還有不易察覺的倦怠,與對世間萬物的清冷。 

  顧紫筱放下茶杯。她突然好像知道殷淺淺哪裡變了。 

  「淺淺。」 

  「嗯?」 

  「過來。」 

  「怎麼?」她向顧紫筱的方向挪了挪。 

  顧紫筱一把扯開殷淺淺眼上的白綢。 

  「啊!」 

  「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 

  「說實話!」 

  顧紫筱看著殷淺淺的眼睛,原來黑白分明的瞳孔,現在斑駁細碎,瞳仁呈現淺淡的灰色,眼白蒼白,瞳孔灰白,從而觸目驚心。 

  她的眼睛在一點點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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