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不,是幸福
醫院的走廊里靜悄悄的。前幾次進入醫院,都是因為自己受傷,而這一次卻不是自己。是那個受傷的女人和……相公。她固執的要按照自己的提議,或許這樣可以不讓相公受傷,可最後還是受傷了。原來,只是她以為,並不是她能保證相公不受傷。雖然相公的傷很輕,可是……有一點很明確。相公是因為答應了自己堅持的提議才受傷的。
走廊里傳來腳步聲。接著有人坐在了她的身邊。「我說怎麼一轉眼你就不見了,原來在外面啊!」宸笑嘻嘻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宸,相公的傷,應該沒事吧?」她緊皺著眉頭開口問著,當她看到相公的手臂流了好多血的時候她就慌了。他原本可以平安無事的,都是因為自己的堅持。「笨雅兒,當然沒事啊!子彈只是打進手臂,現在子彈已經被取出來了,他此刻很平安,也已經在病床上打點滴。」宸在一旁開口道,這點小傷對於冥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可是他是因為我才受傷的啊!」簡沫雅抬頭看著宸,眸子有著明顯的自責。「你啊,怎麼那麼固執呢?你又不是故意的,再加上你也不知道會讓冥受傷啊!」宸不厭其煩的開口對她道。「可是,我心裡總感覺很不舒服。」她再次垂下頭。「既然感覺不舒服,那就趕緊回病房裡多陪陪冥吧,我想他應該很樂意看到你的。」宸說著起身把她從長椅上拽起。
「宸,等一下……」簡沫雅有些抗拒,但是卻被宸無限的熱情淹沒「別吞吞吐吐了,趕快進去吧。你在這樣磨蹭我揍你了啊!」宸在後面推著她,把她推進病房。病房裡的人看到她,都停止了說話。簡沫雅看著病床上的冥,又看到他右臂上的繃帶心裡的愧疚和自責一下子全湧上來。
「沫雅,你多陪陪冥,心情愉悅傷口才會好的更快啊!」熙站起身笑著道,還不待簡沫雅回應,就對宸笑著道「宸,我們去給他們買點東西吃吧,折騰了那麼久肚子應該也餓了。」宸連忙笑嘻嘻的點頭答應,臨走前還投了一個「加油。」的眼神給簡沫雅,可惜人家根本沒有看到。兩人轉身離去,病房裡再次安靜下來。
簡沫雅低下頭在想,她該說些什麼?才不會讓氣氛那麼安靜呢?正在這時病房裡響起他的聲音「過來。」簡沫雅抬頭「啊?」他剛剛說話了嗎?會不會是她聽錯了?「過來。」他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簡沫雅這次可以確定相公說話的,之前的一聲也是他說的。
她走過去站在病床前。「坐下。」他又開口。簡沫雅依言坐下。之後冥再也沒開口說話。簡沫雅偷偷抬眼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也在看她。心中一陣亂跳,她連忙低下頭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嘶……」冥似是發出一聲抽氣的聲音。「怎麼了?」簡沫雅聽到連忙抬頭問。
冥看到自己這一招果然奏效,心裡不由得暗想這死女人明明很擔心他,卻一句話不說是怎麼回事?「手臂,有些痛。」他開口。「啊?那怎麼辦?我去找顏熙大哥過來。」簡沫雅心中一緊說著就要起身。冥卻連忙拉住她不讓她離開「找熙也沒用,傷口會痛很正常的。」開玩笑,讓她去找熙,他還怎麼裝「傷口痛」啊?
聽到他的話簡沫雅的眸子又閃過自責。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固執的堅持自己的意見相公也就不會受傷了。「相公,對不起。都是我害得你受傷了。」看著她自責和愧疚的表情,冥終於明白了,這死女人是怎麼回事了。原來是在責怪自己讓他受傷了,這死女人真笨。為了懲罰她,他決定要好好捉弄她。
「你也知道啊。」冥冷冷道。簡沫雅聽到這冷淡的聲音,臉色都白了。相公果然生氣了。「對不起。」她低聲道,聲音還有些顫抖。冥看到她這樣,在想著好像是真的被自己嚇壞了,他是不是做的太過了啊?可是這死女人也太笨了,竟然自責到不敢見他,笨女人,死女人。
「對不起有用嗎?」他接著道,聲音卻再也冷硬不起來,即使是假裝冷硬也裝不起來。簡沫雅低著頭,看不清情緒,但是冥卻看到她的肩膀微微顫抖。他的心一沉,該不會是……哭了吧?簡沫雅努力的把即將落下的眼淚逼回去,抬頭卻看到冥一臉皺眉地看著她,彷彿在說「都是你的原因,讓我受傷的。我不想再看到你,滾!」
簡沫雅心中一痛,眼淚也不由自主的流下來。冥看到她再抬頭看到自己的一瞬間真的流淚了,真的慌了。他習慣性的用右手伸手拿過紙巾,卻不料忘記了右臂上的傷口,冥冒著冷汗發出一聲「該死!」這下子是真的牽動了傷口。雖然傷不是特別嚴重,但好歹也是槍傷,這一牽動也是很痛的。
簡沫雅聽到他的聲音連眼淚都顧不得擦連忙緊張的問「相公,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在痛了……」簡沫雅緊張的察看他的情況,卻不料被他一把擁進懷中。「相……相公?」她有些怔了,相公怎麼了?「笨女人,死女人,都是因為你,我的傷口才會痛的。」冥抱著她,傷口雖然痛但是他並不在意。
簡沫雅聽到沒有說話。「死女人我都沒有怪你,你自己反倒先怪起自己來了。我受傷只是一個意外和你無關,即使不堅持你的提議我也有可能會受傷啊!說不對定會傷的更重。」他頓了頓接著道「但是更可惡的是你這女人,竟然因為自責而不敢見我。」說著他把她的小臉從自己的胸膛中抬起,接著一個爆栗打在她的額頭上。「好痛。」他滿意的聽到簡沫雅發出痛呼點了點頭。
「你啊,要是現在還在內疚自責就從這一刻起照顧我吧,直到我手臂康復的那一天。」冥看著被自己剛剛打紅的額頭,又忍不住去給她揉。簡沫雅一直都在怔怔的看著他的動作,似乎被他打傻了。「怎麼這麼看著我?難不成被我打傻了?」冥有些好笑的問著。
簡沫雅聽到臉頰有些紅,連忙搖頭,她才沒有被打傻呢!「相公。」她開口。「恩。」他應道。「我會照顧你。」她看著冥接著道「但是不是內疚和自責。」冥聽到這兒,只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了。「恩,那是什麼?」他挑了挑眉問,語氣里有著不屬於他自己的那種期待。
「因為你是我相公啊!」簡沫雅紅了紅臉道,因為是相公所以才會照顧,不是因為自責和愧疚,僅僅只是因為她是自己的相公。「……」這算是什麼回答?這算是回答嗎?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冥有些不滿的看著她。簡沫雅卻在此時發現他的右手臂之前還是潔白的繃帶此刻已經染紅了。
她的臉色一變「相公,你的傷口裂開了。」冥聽到看了一眼,皺了皺眉,又裂開了。「怎麼會裂開呢?肯定是相公剛才的動作太大了,把傷口扯開了。相公真是的,自己都不知道小心點……」簡沫雅在一旁數落著。冥卻沒有覺得煩,反而有些喜歡聽到她嘮叨的聲音。
「相公,你的傷口都裂開了,你竟然還有心思笑?」簡沫雅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有些責怪道。「你等著啊,我去看看顏熙大哥他們回來沒有,讓他趕緊給你重新包紮。」簡沫雅說著也不看冥什麼反應就急急的走出去了。冥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內心裡一陣愉悅,他突然覺得受傷也不是那麼糟糕。
最起碼有死女人在身邊不是那麼糟糕,因為看到她擔心自己的模樣,自己竟然會感覺到溫暖和……幸福?應該是幸福吧。他有些不確定的這樣想著。他從有記憶來從來不知道幸福是什麼。他慢慢閉上雙眼彷彿睡著了一樣。
幸福是什麼呢?可以吃嗎?可以用來禦寒嗎?他小時候從來不奢求自己能得到幸福的眷顧,因為對他來說連吃飯都是奢侈,又何談幸福?在那些屈辱的日日夜夜裡,他漸漸的忘記了「幸福」這兩個字。
在他的腦海中只有恨,只有漫無邊際的恨,那種深入骨髓連死都不能忘記的恨。同樣都是孩童,同樣都是人,為什麼他生來就要遇到那麼不公平的待遇?為什麼他生來就要被父母拋棄?為什麼他總是得不到絲毫的溫暖?又為什麼他總是在死亡邊緣掙扎?為什麼別人小時候可以擁有笑容,而他只能遠遠的看著?
可是……他睜開雙眼看向窗外,湛藍色的天空很美,就像是一塊天然純凈無暇的寶石,美的讓人移不開雙眼。現在他的身邊又出現了那個叫「幸福」的代名詞。他該相信嗎?是幸福啊!他小時候認為最奢侈的東西。現在在眼前,卻又顯得那麼不真實。死女人,如果這是他的幸福,他會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