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龍嘯九天(五)
皇家園林太掖池的水通過西海再流入后海，而西海因為皇族顯貴府邸眾多而與平民百姓所擁有的后海形成了明顯的區隔；最靠近太掖池邊上的府邸不用問也一定是最受寵的皇室親貴，這座規模不大甚至比不上當朝首相李清揚府邸（即原雍王府）的宅院就是當今天佑皇帝與無憂皇后所出的嫡子——皇二子永渂的楚王府！別看這楚王府外表看起來不怎麼起眼，但它卻是大有來歷！它是天龍帝國第四代君主世宗天弘皇帝登基前的藩邸！嘉明在冊封永渂為楚王后便將這一閑置的皇家別院賜與了他，雖說歷經百年且永渂入住后也並沒有大肆翻修不過進入裡邊可是別有洞天！大門進去便是莊嚴氣派的銀安殿，後面則是三間正廳並連帶著書房；再往後則是圍牆拱門相隔開的內院，當中最神秘的要數後花園中紫竹掩映的一個小四合院！說起這個小四合院還有一段小故事：話說當年世宗皇帝還是趙王的時候，其母德妃夜裡偶得一夢夢見觀音大士對她說你這兒子前途不可限量，但將來可能因殺戮太重而不得長壽！德妃醒來后就向兒子要求在後花園中蓋起了這個小小的四合院作為她吃齋念佛的所在，後來世宗皇帝登基後為感念觀音大士的點化便在此處遍植從普陀山移栽來的紫竹並將此地命名為『紫竹堂』。
如今嘉明雖將此處賜與永渂作為其開牙建府的楚王府，但紫竹堂在一般人眼裡仍是一塊禁地！整個王府也就除了楚王永渂一人可自由進出外甚至連楚王妃都未經許可不得擅入！王府里的人都知道這裡是楚王的靜養參禪之地,所以平素里也決不敢踏入此地半步！其實就算他們哪怕接近紫竹林都會被親兵守衛喝止，而林子裡邊更是永渂的貼身護衛把守。
這麼防衛森嚴的地方當然不是用來養性參禪那麼簡單了，在紫竹堂院內東廂房有兩個人正在密談；「王爺，對方果然已經上鉤……今天下午任少康又來找過我，他說秦王答應見我了！」說話的不是別人，赫然正是之前在小蓬萊與任少康見面的公孫賀！面色稍稍有些蒼白但仍是奇俊無比的永渂果然吸收了父母無比優良的基因，跟他父皇一樣的迷死人地微笑——這是這微笑竟帶有一絲邪氣！但見永渂微笑著撫摸懷裡的波斯貓頭也不抬地說：「公孫先生，你辦得很好！這樣吧.……一切就按我們之前商議好的計劃進行吧，事成之後不用說本王自然是會重重有賞！哦，對了……從現在開始你就不要與本王見面了，一切就拜託先生了！」反倒是公孫賀顯得有些誠惶誠恐地恭恭敬敬回道：「是！微臣告退！」
「原來這公孫賀竟然是永渂早已攬入的心腹！」用移神換位的絕世輕功躲過無數監控攝像和親兵護衛一路追蹤到此的慕容雪忍不住喃喃自語道，一想到兩個從小就和她親密無間的孩子如今卻為了權勢不惜用盡陰謀詭計她就不禁悲憤不已！但一想到臨行前無憂的話猶在耳邊：「無論出現什麼情況你都最好不要插手他們之間的爭鬥……但是首要的是要保證陛下和孩子們的安全！在確保局勢不會失控的情況下一定要讓皇上有切膚之痛他才會進行徹底的改變！」身為最好姐妹的她焉能不知道蕭無憂的良苦用心，畢竟一個是她的親生兒子！而另一個雖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再加上她所深愛的丈夫也有可能因此而身陷險境，為了家國天下能有如此的胸懷也只有這位『明賢』皇后了。
轉眼間離『聖壽節』已不到三個月的時間，由於這是天佑皇帝即將進入六十整壽的花甲之年，因此帝國上下無不格外看重；再加上屆時會有包括M國總統金里安以及其他各國首腦都將齊聚京城，所以朝廷更是不敢有絲毫懈怠！在奏明天佑皇帝並得到御准后內閣組成了『萬壽慶典籌備組委會』，由首相李清揚親自擔任組委會主席，寧親王嘉瑜及上官雲和楚天雄為副主席！而這次慶典的安全警衛則交由秦王永淳全權負責！至於身兼『帝國新文化運動』領導小組常務副組長的楚王永渂更是不遺餘力地親自指導協調所有文宣部門開足馬力宣傳此次的聖壽節。
九月的京都秋高氣爽是一年中最美的時節，各大主幹道路上金黃色的銀杏葉與大紅的燈籠交相輝映，各主要路口都豎起碩大的宣傳廣告牌：上面是身著明黃金綉團龍朝服的天佑皇帝正身照！但見他俊朗的面容多了幾分祥和，不變的是一樣沉著睿智目光如炬的眼神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感覺他在看著你！而在慶典的主場地——京城核心區的皇宮天龍門大廣場上則一早就開始布置和慶典相關的旗幟花卉擺放。
京都西郊熙春園是近年來天佑皇帝很喜歡去的一個皇家園林，它原本是前朝大鄭時最為壯觀和奢華的遊玩所在，不過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竟在一夜之間將幾座主要的宮殿燒了個精光！從此它便跟隨大鄭朝一樣衰敗下來，後來天龍朝立國不久百廢待新就更談不上修復如此龐大的工程了；直到世宗天弘帝時因為國力已經大為改觀這才開始慢慢修復這處園子，但也僅僅修復了不到三分之一，隨著其後的國力日漸衰退熙春園的修復工程到天元朝時實際上已經完全停了下來！嘉明在很小的時候就對當年如仙境般的熙春園無限嚮往，奈何登基之後一直忙於國事而無暇分身.……最重要的也還是受帝國財力所限，所有的皇室開支都要節度用於帝國的重大項目和皇家國防軍的建設！經過數十年的勵精圖治到如今國力終於蒸蒸日上，而皇室這幾年僅僅就自身的財政盈餘就多達數億龍元——這還不算內閣的撥款！
還有一點始終繞不過去的是-——縱觀天龍自打帝王出現后就有了一個有趣但也很可悲的現象：任何一個有為的皇帝在他執政的前期都是奮發圖強，但在中晚期便大都會沉湎於享樂甚至聽信讒言，而現在的天佑皇帝嘉明就有類似的苗頭！在一次從香山別院迴鑾途中經過熙春園，嘉明便停下來進去轉了轉一時感觸良多！一旁隨侍的永渂隱約猜到了幾分便進言道：「父皇，兒臣打算把您賞賜的幾處莊園和物業全賣了！」嘉明奇怪地問：「你這是幹什麼？缺錢了？那可是養活你們一大家子的財源呢！」「兒臣想拿這些錢來為父皇修園子！」永渂恭恭敬敬地回道。
嘉明很是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半晌方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說：「嗯，你有這份孝心父皇已經很知足了……放心吧，父皇還不缺你那倆錢；不過你到是提醒了朕，如今不光國庫充盈就連咱們皇室也是年年富富有餘！……是時候該把這園子修一修啦！」永渂立馬不失時機地奏道：「兒臣願為父皇打造一座您心目中的仙境美景！」此時擔任隨駕護衛統領的永淳安排好護衛事宜後走進來正好聽到了弟弟的話，他強壓住內心的極大不滿躬身奏道：「父皇，兒臣以為二弟如今身兼多職公務纏身恐無法勝任.……不如讓兒臣來為父皇您效勞吧！」嘉明是何等聰明之人早已看出了兄弟倆充滿火藥味的明爭暗鬥，他沉吟半晌方說道：「你們兄弟倆的孝心朕心領了……都別爭了，賢兒.……你過來.……」嘉明招呼一旁忙著取景拍照的永賢道。
已經年滿十八的永賢早已長成一位玉樹臨風瀟洒倜倘的翩翩帥公子，而且眉宇之間英氣凜然頗有嘉明當年的神采！「父皇叫兒臣所謂何事？」永賢一臉不解地看著父親和他旁邊的大哥二哥，嘉明神色輕鬆地笑笑說：「嗯……朕聽說你在大學副修了一門古典園林，可有此事？」永賢頗為意外的楞了一下道：「是的.……，這個雖然很冷門但兒臣卻很有興趣研究，父皇怎麼會知道兒臣修了這門學科？」嘉明呵呵一笑道：「別忘了朕雖然是皇帝但同時也是你們的父親！好了，朕就決定任性一回.……讓賢兒你來負責重修熙春園你看怎麼樣？」此言一出竟讓永淳等兄弟三人如電擊一般地呆愣當場，永賢率先反應過來慌忙擺手道：「這.……這.……兒臣還太過於年輕……恐怕難當此重任呀父皇？」永淳和永渂也幾乎同聲說：「是呀父皇，四弟還尚在求學階段……您交給他這麼重大的任務恐怕會影響到他的學業吧！」
嘉明擺擺手收起笑容正色地對兒子們說：「朕當然不會讓他獨自擔當……朕會讓某位德高望重的大臣領銜此差事，但具體事項就交給永賢去辦，這也是對他的一個很好的歷練！至於你們兄弟倆.……說實話你們那點小心思又豈能瞞得了朕？朕再次敬告你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一席話讓永淳永渂兄弟倆都羞愧地垂下了頭不敢吭聲。
嘉明隨後以緩和的語氣繼續說：「當然朕不是不讓你們有表現的機會，只不過是你們還有更重要更艱巨的任務等著你們去承擔！永淳你已經擔任了禁衛軍少將都指揮使,下一步朕打算設副部級的皇家警衛局統領大內禁衛軍.……朕不妨實話告訴你，你將是首任局長的有力人選！而永渂你一直在帝國的文宣戰線上勤勉耕耘，成績也是有目共睹……朕這段時日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就是在經濟得到大規模迅猛發展后怎麼樣讓國民的素質修養跟著提升？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累積沉澱朕終於有了比較清晰的思路……朕考慮將會在帝國全境（除夷州外）展開一場聲勢浩大的運動！其根本目的就是去偽存真除舊立新，通過發動全體國民檢討舊文化學習新文化來提高自身素養做一個合格的帝國新公民！朕將會成立一個獨立於內閣之外直接聽命於朕的中央領導小組.……而永渂你也將會是小組的核心成員甚至於組長！因此朕不希望你們被某些蠅頭小利和追名逐利的小人所蒙蔽而傷害了兄弟間的感情，你們要永遠記住……你們兄弟倆一文一武正好是朕的左膀右臂，帝國和皇室的利益對你們而言就是最高利益！」
天佑皇帝的一席話讓兩位皇子羞愧不已，倒是永賢在一旁解圍道：「兒臣明白父皇的一片苦心了！兒臣願為父皇分憂！」永淳永渂見狀也連忙齊聲說：「兒臣願為父皇分憂！」嘉明滿意地點點頭帶領著三個兒子談笑風生地進了園子。
轉眼數年已過，由財政大臣沈玉門領銜實際上是皇四子永賢主導的熙春園重修工程順利完工！嘉明特別抽空親自帶領著文武大臣前來驗收，大家一進園子便被裡邊如詩如畫仙境一般的景色給震撼住了，原來永賢不僅利用了原有的山水地勢更輔以現代化的聲光電等高科技打造出仙夢奇緣一般的幻境！當然熙春園本身的環境地理位置也是得天獨厚，它背靠燕山獨擁天雁湖更難得的是湖中大小有數十個島嶼；而永賢則用數十座形態各異卻又相得益彰的橋將各個島嶼連接，這些橋有拱橋和廊橋，也有亭橋和樓橋；各個島嶼根據其大小有的建有大型宮殿群，有的只不過是數間樓閣，還有的就只是一座塔或是涼亭而已！但加上隨處遍植的各類奇花異草和珍禽走獸，讓人不禁感嘆世間竟有如此美景勝境。
而更讓嘉明感到欣慰的是這麼浩大的工程永賢居然比預算內資金還省了不少錢,當然這也多虧了他的好『外公』財政大臣沈玉門的精打細算和鼎力支持！嘉明高興之餘便當即拍板將今年的萬壽節晚會主會場定在了熙春園。
「陛下，臣妾昨日去碧雲寺進香祈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像極了一個人！」翠薇宮黃羅大帳內庄妃沈媛依偎在天佑皇帝身邊輕輕說，「哦……是誰？」嘉明平靜悠閑地摟著愛妃問道；「那身形看起來特像雪姐姐！」沈媛回想起來仍是忍不住微微興奮地回答，嘉明聽罷單手撐頭望著仍是一臉紅潮的沈媛似乎難以置信地說：「你是說……慕容雪？不太可能吧？」沈媛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道：「臣妾也是覺得不可能……但臣妾總有一種預感.……月姐姐和雪姐姐一定還活著！」嘉明不可置否地輕輕撫弄沈媛如絲般順滑的秀髮說道：「但願吧！畢竟我們什麼都沒見著.……」沈媛聽到這忍不住插話道：「就是.……我就不信以月姐姐的天姿聰明加上雪姐姐的絕世武功就不能逃出生天！」
嘉明一陣沉默但心裡何嘗不是跟沈媛所想的一樣期望她們能夠平安，並且時間愈久這種期望卻愈加強烈！沈媛見他沉默不語便摟著他的脖子輕聲說道：「臣妾知道兩位姐姐尤其是皇后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臣妾所能做的就是盡全力替兩位姐姐照顧好陛下和孩子們！」嘉明俊眉輕輕抖動凝望著她那一雙清澈的明眸轉動，不禁動情地撫摸著這張絕美無暇吹彈可破的臉口中輕喃道：「你們倆怎會這麼像.……但又還是不一樣！你的心就只容納朕一個人，但是她……心裏面除了朕還有整個天下！」
沈媛當然知道那個『她』指的就是無憂皇后，她現在幾乎獨享這個曾經與皇后恩愛纏綿長達數十年的男人；但是卻並不會沾沾自喜相反倒是為皇后感到特別惋惜！當然她也知道自己生性就與世無爭，能找到像天佑皇帝這般頂極又愛自己的男人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滿足和榮耀！在她看來天佑皇帝就是她的天，她無心也不想去管那些後宮以外的家國天下。
「陛下，臣妾還在碧雲寺抽了一簽.……」沈媛似乎有些不安地欲言又止，嘉明看到她這樣忍不住好奇地問：「哦，是什麼的簽？」沈媛起身走到梳妝台前拉開小抽屜拿出一張紙條遞給他道：「臣妾覺得有些不太尋常就暗自將它記下了，空明方丈只是說此乃天機不能點破要靠自己去領悟……」嘉明笑笑道：「空明這老和尚什麼時候還學會賣關子了！」說著接過紙條看了一眼只見那上面只有四句話：龍鳳不相見，禍起玄武門！明月當空照，盛世享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