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重陽
自忘憂宮中侍衛全部撤離以後,欒雲妝等人活動自由多了,不再受到過多限制。柔嬪的「病」也逐步好轉,近日還能同欒雲妝一塊正常遊園說話。
「容貴姬,過幾日便是九月九,來我殿里飲漣漪所釀菊花酒如何?」柔嬪聲線本就柔美,再嬌滴滴的問著,誰人能忍心拒絕?
漣漪聽她主子提起,而欒雲妝又一副為難猶豫的模樣,便熱情附和:「容小主,你便答應了吧,九月九是重陽節,太后崇尚節儉,先前中秋已經大辦,想來重陽該是要咱們自己過了。」
「可,我也沒什麼拿的出手的東西,怎能白白去吃那一頓酒!」
「貴姬不嫌棄,我便改口喚你妹妹吧!我在這忘憂宮待了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待我和善的宮妃,如今我能恢復,多半有你的功勞。本是借著佳節感謝你,省得彆扭,可你非逼我說出口,倒讓我不好意思了。」柔嬪蒼白無力地笑著。
「姐姐這話說的比我還離譜!我答應就是了!」欒雲妝無奈嘆氣。
就在宮裡各處都忙著做花糕擺菊宴,皇上又下旨,要在萬壽台上登高辦宴,後宮皆可參加,可算樂壞了那些低位妃嬪。這於她們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定然會打扮得花枝招展,以博皇帝一瞥。如果成功了,便可擺脫眾人欺凌踐踏的生活,不求寵冠後宮,只求能安穩度日。如果失敗了,那這一生要等到猴年馬月才得見天顏喜承皇恩?孤獨遠望,是宮廷永世不衰的場景。
九月九日,重陽節。太后命人給宮裡每位娘娘小主贈一盆菊花,宮中上下皆賞賜茱萸。菊花在百花凋謝后盛開,即視它為象徵長壽的吉祥花。而茱萸,俗稱辟邪翁,插在頭上或浮在酒上,取辟邪毒氣、御初寒之意。太后如此作為,讓整個天啟朝後宮感動非常。身為奴隸,有什麼比主子的關心和愛護更令人心動?
這一日,柔嬪也是要到宴席上去的,本該在宮中好好準備妝容的她,卻取了酒杯酒壺往欒雲妝所在的偏殿去了。
此時前頭已經要開宴了,欒雲妝見她還未曾打扮,還是平時那一身素凈裝扮,心下著急腦補了一下她痴傻期間受到的欺侮,又覺可憐。遣退所有婢女,獨留她們二人時,欒雲妝急忙將她拉到衣櫥前,亮開裡頭所有衣飾,准許她任意挑選。
柔嬪被她此舉弄得哭笑不得,拉著她在床邊坐下,凝視著杯中液體自顧自地開口說道:「菊花酒是在菊花舒展時連莖葉一併採下,雜黍米中釀之,至來年九月九日釀成,開罐而飲。秋天與人生的暮年相對應,飲菊花酒寓意著祈禱生命長久的願望。」說著,倒滿一杯遞向欒雲妝。
欒雲妝不明所以,當她是有感而發,只接過不語,等著她的下文。
她突然站起來,退後幾步又跪下,欒雲妝忙想去扶她,被她搖頭制止:「妹妹聽我說,將你牽扯進來,實在是意外。舒皇姑姑和皇后她們不會就此罷休的,我與舒皇姑姑有交易,今日我一去不知能否平安歸來,若我有什麼不測,還望你能幫我照顧漣漪。這麼些年,瘋瘋癲癲也有痊癒之日,可見活著就有希望,希望比什麼都重要!」
「姐姐與我說這些是有什麼深意,畢竟咱們交情不深!」欒雲妝也懶得惺惺作態,冷下臉。
「你別無選擇,你身邊的人你應該比我看得清楚!我願把漣漪送給你,她不說有多麼聰慧,但勝在重情重義。」
「姐姐也說漣漪性子直,重情義,要她跟我豈會忠心?」
「不!我沒有多少日子了,即使今日有幸活命,也逃避不了,我已經害了她一次,這次只有與她撇清關係,才能報答她三年來不離不棄之恩。我萬夢從未求過誰,只要你肯幫她,你有什麼條件儘管說!赴湯蹈火我也會幫你辦到!」柔嬪驚恐地大哭,她的眼裡布滿欒雲妝看不懂的絕望。
「你要我答應?好!只要你今天好好地從外頭回來,把一切緣由給我講清楚,我就答應你!如果你連今天都熬不過去,那我的條件你要怎麼實現?我欒雲妝說話算話!」欒雲妝昂首立誓,直覺事情絕不簡單,很可能牽扯著巨大的陰謀。
「現在,你趕快給我收拾打理好,別耽誤了時辰,到時連累了我,可不管你什麼原因,要死大家一塊死!」欒雲妝恐嚇道。
「多謝你……」柔嬪含淚笑著,仿似下了挺大的決心,狠狠一閉眼,待睜開時,說不出的風華絕代。
叫了紅蓮隨行,柔嬪說得不差,她別無選擇,芷若是個有主的,趙康太浮於表面,紅蓮不知底細心思,喜糖特殊怪異,剩下的明了身份不堪重用!實在是身邊無人,柔嬪清醒幾日就能看出,那上邊的那些人豈不是故意在看她笑話?
從那日公主上門,一切巧合之後,欒雲妝知道自己身邊的芷若與舒皇姑姑關係匪淺。否則,為何公主拜訪緊接著柔嬪失蹤,侍衛一向自持為何突然發瘋發情?再來公主恰好救下柔嬪,舒皇姑姑哪來的消息恰巧趕到?如此順利地如了舒皇姑姑的意,逼著欒雲妝不得不做假證。
為何是芷若?一來,她故意引導欒雲妝去看畫,猜測畫中寓意。二來,談及舒皇姑姑,芷若總是沉默。三來,她在宮中時間長,搬到忘憂宮后與懿祥宮來往密切,可以說欒雲妝在忘憂宮前期的舒服日子,都是靠她時常去懿祥宮走動換來的。
舒皇姑姑,表面上是個後宮閑人,實際卻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欒雲妝突然想到前世時,玉疆公主嫁作寧王妃,進宮請安曾在宮中住過一段時間,回去之後便性情大變,逐漸冷漠,令人避之不及。再到後來產子復仇,勾搭皇帝,企圖復興玉疆,這都和舒皇姑姑有著密切的聯繫。
舒皇姑姑,原名李舒,是玉疆國國王的親妹子。她堂堂的一國公主居然到異國他鄉來做女官,不知先帝爺當初是否知曉這層關係,但可以肯定他的遺詔讓這個異國公主措手不及。
賜皇姓,賜皇姑姑地位,終生不得作主!
這意味著什麼?無論你再怎麼努力,你都是我天啟朝的奴才,終生不變!如果沒有這封遺詔,值得懷疑的是,這個天下究竟要跟誰姓了。聽說,先帝仙逝前的兩年,都是這位貼身女官伺候著,甚至連奏摺都是她過目審批的。
這麼一個巨大的威脅,是每一個帝王上位者首要拔除的對象,可是卻因先皇遺詔,讓現今的皇上沒有動她的理由,保住了她的性命。同時也奪走了她的權利,讓她的身份再也擔不起任何大任。或許,這就是她千方百計要在後宮佔有一席之地的原因,她想通過後宮重新拾起被先皇遺詔斬斷的前朝人脈。
但是,她並不像利欲熏心的人,也不像渴望大權在握的人。一切彷彿隨心所欲,讓人無法了解她的真實目的,應該說,最終目的。
欒雲妝盯著舒皇姑姑的座位出神,柔嬪見她失態,忙推了推,拉著她走到萬壽台的賞菊區域,笑著說:「快看看,今年的菊花開得這樣多,有黃白色的萬齡菊、粉紅色的桃花菊、白色的木香菊、黃色的金鈴菊、純白而碩大的喜容菊……」
柔嬪還要繼續說便被幾聲調笑打斷,「不知這位姐姐如何稱呼,竟也懂菊,宮中許久不見那麼懂花草俗物的人了!」來人居然是葉容華,幾月不見,她風華依舊,絲毫沒有降位的憂心與憔悴。
「莫不是容貴姬使了什麼法收了個頗似蘭妃的人罷?我聽說,蘭妃對菊也是很鍾愛的!」說話者是最近正得意的上官貴人。
見柔嬪有些懵懂要去接話,欒雲妝忙追話頭,哽咽道:「貴人慎言,蘭妃娘娘對花草的喜愛宮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婢妾知道自身不祥,蘭妃娘娘亡故,婢妾等豈有不痛心的,如今貴人這番說辭,實在令人寒心!」
「是啊,蘭妃娘娘確實令人同情!」上官貴人眼刀凌厲,沒想突然話鋒一轉,柔綿下來。
「難得你們記掛她,蘭妃姐姐喜好花草本就不是秘密。每當宮中菊花發芽的時候,她總要去奪了手下人的活具修齊剪枝。她對於辨別花草似有奇能,菊尚未發芽時,就能指出開何種顏色花,花開之時,果然不誤。只是今年,她卻不能再見了,咱們也不能再與她相論何種花如何養。這都是命啊!」原來是欣貴嬪,這上官貴人還真是會看臉做事。欣貴嬪一向與蘭妃交好,那次宴席,蘭妃還特意安排她打理,誰想會出意外讓她內疚不已,這不,大病一場直至今日被太后逼著出來了,連上次中秋宴都請了病辭。
「欣姐姐莫傷心,我等也是為蘭妃姐姐難過的!」柔嬪見來人雙眼發亮,溫溫柔柔地接話,堵住上官氏將要出口的問罪,與巫蠱相關的,都是本朝禁忌!
「你……」欣貴嬪抬眼,本是想看看何人接話,口中不含諷刺,耳生得很,入眼的卻是一副憔悴蒼白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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