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認定他是個好人
「阿離,看著就覺著痛……你快躺下,我給你上藥。」七月眉間緊蹙,那一副憂懼的神色,又讓南宮離心裡邊溫軟了一下。
上一世,她眼裡心裡哪哪都只有慕容逸,從未用心感受過身邊任何一個人的心意,也從未信任過任何人。
原來,試著去信任一個人,這種感覺很奇妙。比方說她對師父的信任和依賴,比方說這個滿腦子只想著美食的七月。
獨自舔舐傷口,不如將自己的傷口交與另一個人。
她已經被自己最愛的人背叛過了,如今已經無所畏懼,不如勇敢相信這世間有真情。
七月塗藥的動作笨手笨腳的,但她沖著傷口哈氣的動作卻溫柔無比。
「七月,謝謝你。」
七月抬起頭,圓圓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壞笑,「咱們什麼時候去御膳房?」隨後撇撇嘴,目光黯淡下來,望著南宮離的傷口,她自言自語道:「罷了,這一次還是欠著吧,等你傷好了再說,萬一被嬤嬤抓住了,你這一身傷,想逃跑都難。」
南宮離忍俊不禁,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下,「好,聽你的。」
七月離開后,南宮離躺在床榻上,總覺得著實是虧了點。平白無故摔一跤,本想著給自己和百里寒安排一次偶遇,如今看來也是不可能了。
可越想心裡頭越不舒服。
不行,必須得去試一試。
南宮離一瘸一拐地來到百里寒出宮必經的道上,不停地望著百里寒可能會出現的方向,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番翹首以盼的模樣,是在等情郎呢。
白莫寒其實早就看到了這個腦袋抽風的臭丫頭,明知道自己受了傷,還跑出來瞎轉悠,等他確認了南宮離似乎是在等百里寒之後,他故意不走出去,沒成想這臭丫頭居然不死心,一個勁地在那兒轉來轉去。
無奈之下,他只能硬著頭皮向她走去。
南宮離見他來了,居然裝作一副甚巧甚巧的驚訝模樣,「呀,這不是晉王殿下嗎?奴婢阿離,見過晉王殿下。」
臭丫頭,你這一臉的歡欣,未免也太過分了吧。白莫寒怒其不爭氣。
「嗯,既是受了傷,為何此時還在這兒晃悠?」
「那個,阿離有些差事,剛巧經過這兒。不過,還是謝謝晉王殿下對阿離如此上心。阿離不過是個奴婢,實在不敢勞煩晉王殿下挂念。」
臭丫頭,你話太多了!難不成你在外邊遇到別的男子都是這般話多麼?白莫寒繼續怒其不爭氣。
「與我而言,人無貴賤。即便你此時是一個婢女,受傷后,該休息還是得休息。回去吧。」
白莫寒心想,這話一出,她應該能明白,百里寒關心的不是她,而是任何一個人,無關身份貴賤,也就是說,南宮離你少臭美!
南宮離仔細琢磨這話,心裡頭為之一驚,果然不是個凡俗之輩,身為王侯,卻能說出人無貴賤這種話,這讓南宮離很是感動。想了又想,她還是小心翼翼問道:「晉王殿下,阿離有話想問你,若你認真回答了我,我便不再纏著你。」
纏著?你倒是承認自己是在糾纏陌生男子了?白莫寒持續怒其不爭氣!
「你且問吧。」
「對你們王侯將相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是地盤,是糧草,是功名,是利祿,或是……」
「是百姓。」白莫寒絲毫沒有猶豫,脫口而出。
南宮離暗自鬆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看著百里寒時,她像是一個娘親在看著自己的兒子,聽著自己的兒子說出「百姓」二字,心裡頭滿滿的只有欣慰。
「可以說說為何么?」
「有人,才有天下。胸懷天下心繫百姓,不論身在何處,心都是敞亮的,而我,喜歡做一個敞亮的人。」
白莫寒說完這話,往地上放下一個瓶子便徑直往前走,不是因為天色已晚,而是因為他實在太心虛了。
倒不是胸懷天下心繫百姓這些話心虛,而是敞亮這個詞,用得著實是心虛。如今他用兩副面孔兩個身份示人,在南宮離跟前,他實在配不上敞亮二字。
南宮離很滿意,相當滿意。
至少和慕容逸比起來,百里寒實在好太多,面對她這麼一個小宮女,百里寒方才的言辭,完全是出於本心的,她選擇相信百里寒,相信他真的是個能把百姓放在首位的人。
她至今記得,慕容逸曾經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阿離,唯有不擇手段,才能達到我們的目的。這天下,從來不是屬於信心慈手軟的人,你若不主動要人命,到最後,丟命的就是你自己了。」
「沒事,讓他們死吧。只有死的人多,父皇才會狠下心來治他的罪。我們什麼都不用做,看熱鬧便可。」
……
等她回過神來撿瓶子,她發現那是一瓶藥粉。
白莫寒一邊走著,一邊懊惱,怎麼回事,為何他要今日給這藥粉,為何不明日給?今日給是以百里寒的身份給的,這不是給的莫名其妙么?
這下可好,南宮離那女人此時定是在胡思亂想了。
不過,沒事,百里寒可是個面貌醜陋的男子,想必南宮離應該也不會不考慮這一點。他安慰自己。
話說南宮離拿著藥瓶一瘸一拐往回走時,的確一頭霧水,滿腦子疑問,這百里寒贈一瓶葯給她又是何意?難道是因為今日她問這問題讓他覺得自己遇到知音了?
不不不,想想他說的話,於他而言,人無貴賤……所以,不管今日在他跟前的是誰,他都會伸出援手贈送一瓶葯的。
白莫寒回到質子府,第一件事便是將九歌叫到跟前,滿臉怒相著實少見。
九歌見狀,腳上踉蹌了一下。莫非今日面聖遇到什麼難事了?自家主子這幅神情,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主人叫九歌來所為何事?」
「明日宮裡會有個叫玉屏的宮女被送出宮,想辦法問清楚她為何害人,你一問,她便知道是什麼事。其他的不必多說。記住,不必傷害她。」
「遵命。」
今日玉屏那副模樣,一看就是個膽小如鼠的人,若只是她自己,她鐵定是不敢如此這番明目張胆地在天子眼下害人的,她的背後,定是被誰慫恿了,才敢這樣做。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誰,想要急著將南宮離趕出宮。
膽敢與南宮離做對,那便是在與他白莫寒做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