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山下

  跟著楊謨，五人準備出發。

  臨下山前，楊謨給了林江一件黑袍。

  黑袍又破又臟，還散發出一股屎臭味。

  林江皺了皺眉，但看楊謨四人，都穿上了這種黑袍，五個人的袍子都是一樣的，沒有乾淨的。

  人家簫梨一個姑娘家都穿上了，那自己還能說什麼呢？

  當即披上黑袍，忍著那股臭味，跟隨幾人下山去了。

  楊謨和江興走在最前面，蔣文鱔走在中央，簫梨則和林江並排走在最後。

  這時已是黃昏，西面的太陽將要落入山後。

  簫梨看到林江的表情后，不禁笑出聲來。

  「還真是難為你了呢，你以前沒披過這黑袍吧？」

  林江不想開口說話，因為覺得一開口，那屎臭味就鑽進自己嘴裡了。

  所以只是嗯了一聲。

  簫梨笑道：「那你現在可要多熟悉熟悉了，這黑袍你以後肯定會經常用到的。」

  林江皺了皺眉，「為什麼？」

  語速極快，說完就立刻閉嘴了。

  「因為啊，這是咱們宗門的傳統。」

  林江皺緊眉頭，不理解這算是什麼傳統。

  簫梨解釋道：「披這黑袍呢，是為了不讓咱們自視甚高，以為自己是仙門弟子，就可以藐視眾生。

  「第二呢，這黑袍可以隱藏身份。自開宗以來，這凡間就戰亂不斷，咱們宗門雖然厲害，但要阻止這戰爭爆發，還是很難的。

  「所以，自第三代宗主以後，宗門內就有了個規定，那就是盡其所能的拯救苦難人民，而這盡其所能的前提，就是不損害自己本身。

  「也就是說，不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另一群人的性命，儘力就好。

  「如果不披黑袍下山，那許多人就會認出咱們仙門弟子的身份，從而想要教咱們救他，當然，也不只這一個麻煩。

  「總之這黑袍很重要就是了。」

  林江點頭，他大概明白了。

  聽到簫梨說，自開宗以來，這凡間就戰亂不斷。

  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的過往，自己那時才幾歲，就跟著父母東躲西藏，好像哪哪都不安全，在一個地方待過的最長時間好像也才半個月。

  後來父母被土匪殺害，自己被四長老帶到山上來，一轉眼間，就過了十多年啊。

  似乎當初父母遇害時，自己才三歲吧？

  如今年齡十九，算一下，自己在這山上竟然待十六年了！

  兒時的記憶很模糊，只記得父母死時的模樣，是那麼的可怕。

  卻不記得這凡間是什麼樣了，好像確實很亂。

  簫梨忽然問道：「你是什麼時候來到山上的？」

  林江回過神來，答道：「三歲吧。」

  簫梨笑道：「哦喲，那咱兩還一樣，我也是三歲被帶上山來的。」

  林江有些驚訝，簫梨說自己也是被帶上來的，那麼她的父母？

  「你……」

  林江不知道這種話該怎麼問出口。

  簫梨卻猜到了林江想說什麼，答道：「都死了。」

  眼眸中閃過一絲漠然，隨即笑了起來，有些苦澀。

  「我父母是被神教的人殺害的，他們很厲害，我原來以為我努力修鍊，這輩子也許能為父母報仇，但後來……」

  拉開自己的兩個袖子，肌膚露了出來，皮皺在一起，顯得十分鬆弛，像是與肉脫離了一般。

  林江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

  簫梨苦笑了一下，又把袖子拉上。

  「我沒那個實力。」

  「你這傷……」

  林江有些擔心。

  簫梨笑道：「早沒事了，只不過這皮救不了了。」

  林江輕點了下頭，又問道：「你說的神教是？」

  簫梨驚訝的看著林江，「你不會不知道神教吧？」

  林江的確不知道，所以搖了搖頭。

  簫梨笑了下，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這神教啊，是凡間的一個帝國，說是帝國吧，其實也不算是帝國。

  「它的領土位於大陸中部，中部帝國的中央，如果跟中部帝國比，那它就只有巴掌大小。

  「但你可別小瞧了它，神教國的人民都是神教的信徒，他們擁有一種詭異的修鍊方法，是極其詭異，極其輕鬆的，但實力卻一點不弱。

  「他們的作戰方式跟術士一樣，都是畫符，但好像又和術士有些區別，這些我倒是不太清楚，不過宗主他們應該都清楚。」

  林江插嘴問了一句：「師姐，你說的那個中部帝國又是什麼啊？」

  簫梨被林江問懵了，眼睛瞪得很圓，不敢相信的看著林江。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林江尷尬的撓頭，他確實不知道，兒時的時候父母整天都帶著他四處逃竄，也沒有跟他講過戰爭什麼的，當然了，講了他也不懂。

  後來到了遙魚山，他更是一直都沒下去過，在山上待了整整十六年，對於凡間的事是一點不知。

  簫梨嘆了口氣，臉上有了無奈的笑容。

  她原本還以為師父將林江安排到他們這兒，是有什麼用意呢，但現在看來，似乎用意就是讓林江下山見見世面？

  「唉，我從頭跟你說起吧。」

  林江點頭。

  「這凡間總共有六個帝國，分別是北部帝國，中部帝國，西部帝國，東部帝國，南部帝國，還有就是我剛才說過的神教國。

  「咱們玉劍宗在南部帝國。

  「這六國之間常年爆發戰爭，中部帝國與神教國一直是聯盟關係，所以實力最強。

  「但位置不好，處於大陸中央，時常會被幾國圍攻，但總體來說，實力還是最強的。

  「其餘四國，實力基本都相差不多，真要打起來，是誰也拿不下誰。

  「中部帝國實力雖強，但想要吞併任何一個國家，後背都必然遭到攻擊，畢竟其他國家也不是傻子，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它變得更強。

  「這六國都互相看不順眼，但誰也拿不下誰，所以打了這麼多年，各國的領土幾乎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倒是勞民傷財，搞得百姓活不下去了，於是各國就出現了很多起義軍，不過都被鎮壓了，起義失敗的部隊，大多都成了土匪，山匪，然後就越來越亂。

  「咱們玉劍宗這邊還好，畢竟宗門是南部帝國第一劍宗，沒人敢在這邊動手的。」

  說到這兒，突然壓低聲音：「不過近幾日，附近的村莊受到了攻擊，死了幾個村民。而攻擊他們的不是軍隊，也不是土匪，可能是什麼怪物之類的，所以……」

  沒再說下去，給了林江一個「你懂吧？」的眼神。

  林江也明白了，所以這次他們的任務就是找出怪物，並解決它。

  說了這麼老長時間，天都黑了。

  五人這時到了山下。

  忽然狂風大作，兩側樹林間，枝葉搖動，樹葉沙沙，地上枯草枯葉被風吹起，在林間飄蕩起來。

  樹上將要掉落的黃葉也被風吹落，在林子里飄蕩。

  秋季落葉本就多，這時狂風一起，兩側林子里滿是落葉，把樹與樹之間的間隙都給填上了。

  原來月光從間隙間還能照進來，現在是一點都照不進來了。

  搞得五人眼前漆黑一片，只能聽見樹葉沙沙聲，土石在地面滾動，面前狂風吹拂，樹林中的落葉時不時會飛出來，從幾人身邊擦過，或打在幾人身上。

  凄慘的哭聲忽然響起，若隱若現，似在近處，又似在遠方。

  仔細聆聽，聲音時而從北傳來，時而從南傳來，時而南北都有，時而東西都有。

  哭聲也不止一種，有時是嬰兒啼哭，有時是婦女嚎哭，有時是男子低泣，有時是尖銳的哭聲，分辨不出到底是人在哭，還是鬼在哭。

  五人此時站在一起，林江原本站在隊伍的左後方，可前面的蔣文鱔卻拉了他一把，兩人位置互換，林江站在了隊伍中央。

  簫梨肯定是沒話說的，但楊謨和江興都看了一眼他，似是有些厭惡。

  四個人將林江包在中央，各看這一個方向，長劍不知何時悄悄拔出了。

  「何方妖孽裝神弄鬼！敢在遙魚山下搗亂，是不想活了嗎？」

  楊謨威嚴的聲音傳進了林子中，十分響亮，東南西北都傳來迴音。

  這句話剛說完，哭聲就止住了。

  楊謨以為那怪物害怕了，於是勾起嘴角，正打算說些什麼時。

  五個人耳邊就傳來了哭聲，似是銀鈴響動，似是鎖鏈摩擦。

  響亮無比，震得五人耳朵都有些疼痛。

  幾人都立即用靈力護住了身體，林江也這樣做了。

  但他境界太低，靈力一用就沒，不過恢復的卻快，於是斷斷續續的，一會能聽見哭聲，一會聽不見。

  蔣文鱔和簫梨見狀，同時傳輸靈力給林江，助他護體。

  林江唇角微動，不知道說些什麼。

  那哭聲並未終止，而是越來越響。

  到了後面，林江感受到蔣文鱔傳輸給自己的靈力變弱了。

  昏暗之間，他看到了蔣文鱔痛苦的模樣，雙手捂住耳朵，身子彎曲，看樣子耳膜被震得很痛，但他依然沒有放棄給林江傳輸靈力。

  林江心中有些感動。

  又過了一會兒，簫梨的靈力也弱了一些，她開始低聲呻吟，似乎很痛苦。

  林江的耳膜也被震得有些痛，但比起簫梨和蔣文鱔，他要好很多。

  江興也痛苦起來了。

  蔣文鱔是五人中除林江外，境界最低的一個，通靈一級。

  下來是江興，通靈二級。

  接著是簫梨，通靈三級。

  而楊謨在玉劍宗已經待了五年了，境界要高出許多，通靈七級。

  簫梨、蔣文鱔、江興三個人此時都很痛苦。

  江興倒還好，因為他只管自己，但蔣文鱔和簫梨卻非常難受。

  剛開始蔣文鱔還沒有呻吟，但聽到簫梨呻吟后，他也控制不住的哼哼了。

  楊謨是五人中最輕鬆的一個，他境界高，所以能抵擋得住。

  不過之後能不能抵擋的住，他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