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追擊
有人抓住了林江的頭髮，拳頭停了下來，他的臉已經麻木了，鼻血流下。
眼前的視線漸漸清晰，那把釘住他手掌的利劍消失了，但他的手也失去知覺了。
他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魏江明的臉漸漸清晰。
魏江明掐住他的下巴，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說：「怎麼樣？爽嗎？你還囂張嗎？」
林江吐了口口水，正好打中他的鼻子。
魏江明又憤怒了起來，他一拳打在林江眉心，林江又覺得眼前視線模糊，幾乎就要暈過去了。
「喂！魏江明！我在這兒！」
鳳離的聲音陡然傳來。
魏江明轉過頭，卻發現那海浪並沒有將馬兒攔住，也沒將鳳離衝下馬背。
那馬不知道有什麼魔力，竟然直接穿過了海浪，此刻鳳離距離魏江明已有數十米。
他看了眼林江，狠狠將他摔在地上，又踢了一腳，隨後轉身去抓鳳離。
鳳離夾了下馬腹，馬兒再次奔跑了起來，她抓緊韁繩的手微微顫抖，她看到了魏江明是如何打林江的，她憤怒，很憤怒！
她的臉靠近馬鬃，馬兒奔跑的速度很快，魏江明輕功沒有追上，反而離馬兒越來越遠。
鳳離有意放慢了速度，因為她怕她甩掉魏江明后，魏江明轉身會再次毆打林江。
正當她思索這件事情的時候，一道寒光映亮了她的面容，她尖叫一聲！
林江聽到了鳳離這一聲尖叫，他努力抬起酸痛的身子，兩隻手臂都已經麻木，他的視線搖搖晃晃，又很模糊。
慢慢的，視線清晰了，林江看到馬兒屁股上的鮮血，而鳳離正抱著右手尖叫。
難道……鳳離的右手被砍下了？
林江臉上的肌肉開始顫抖，他無力再抬起頭，只能靠在寒冷的積雪上，海浪時不時衝過來，淹沒他的下半身，也觸碰到了他手掌的傷口，讓他呻吟起來。
突然有一手抓住了林江，慢慢將他拖走。
林江不知道那是誰，但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氣味上……
他被人拖著，又慢慢變成了背著，溫暖暫時化解了一絲疼痛，林江也無力支撐眼皮了，他合上眼。
……
「快抓住她，別讓她跑了！攔住她！」
火焰突如其來的噴出來，嗡嗡的聲音在耳邊響動，勁風吹拂著她的頭髮，鮮血點綴了白衣上的紅梅。
馬兒的身上出現藍色的護罩，將它和鳳離都保護了起來。
他們平安無事的穿過炙熱的火焰，彈開激射而來的雲彈和音針，又從弟子手中奪過長劍，劍尖被護罩緊緊吸住，一個弟子手緊緊握著，正因如此，他才被馬兒帶著飛奔了起來。
鳳離左手拿劍，一劍斬下，那人尖叫了一下，手依舊緊緊抓著劍柄，胳膊和人卻不見了，鮮血在積雪上畫下一條長而筆直的細線。
鳳離發現，兩邊有好幾個人都御劍飛行著，與她並駕齊驅，其中就有魏江明。
她看到他那張臉就覺得噁心，她無法忘記魏江明對她做過的事情，還有她的右手，總有一天，她要復仇！
……
「誰允許你們私下打鬥了？尤其是你，魏江明，你身為執法長老，難道也忘記宗門的規定了？」
魏常空板著臉，盯著魏江明與一眾弟子。
他的身後還有大長老邪鴉，他背對著眾人，手裡握著木杖，背雖然彎曲，但氣勢依舊不減，僅僅是看著背影就覺得可怕。
「不。」魏江明嚴肅的說，「我們沒有私下打鬥，是那兩個弟子他們要逃出去，我們是在抓他們。」
「哦？」魏常空一掃魏江明身旁的十來位弟子，說，「講清楚了，從頭到尾！」
「是！」魏江明說。
「等等。」邪鴉沙啞又沉重的聲音傳來，魏常空身子迅速一顫，沒有人發現，他轉過身，看向大長老。
邪鴉並沒有轉身，「我不相信你兒子的話，讓另一個人講給我聽。」
「啊？」魏常空看著那十幾個弟子，想著該挑選哪個，他很快就看中了幾個人，那幾個人都與兒子相熟，多少都會幫著兒子說話的。
「左邊第二個，你出來。」
令魏常空意外的是，這次的人選竟然是由邪鴉親自選。
而且邪鴉選中的那個人，正好是和魏江明不和的人！
魏江明之前還跟魏常空提過這個弟子，說他實在囂張，還打算找個時間修理一下他呢。
沒想到啊沒想到，邪鴉竟然一下就抽中了這個人！
魏常空不禁有些心慌，因為他自己也不確定魏江明說的話是真是假，畢竟魏江明在行動之前完全沒告訴過他。
「師伯，這個弟子他……」魏常空正打算說些什麼，邪鴉卻用木杖點了點木地板，他自覺的閉上嘴。
「其他人在外面等著，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進來，跨過門檻的時候，就是死亡到來的時候。」邪鴉嘶啞的聲音充滿威懾力。
眾人不敢反抗，都出去了。
「魏常空，你還留在這兒幹什麼？」邪鴉轉過身，他的眼窩凹陷，一雙眼空洞無神，就好像死人一樣。
魏常空聲音顫抖道：「我在這兒陪著師伯。」
「滾出去！」
魏常空額頭上沁出一點汗水，他急忙走向殿外。
「魏常空，二長老的身份固然高貴，但在我眼裡，也只不過是個螞蟻的角色，你明白嗎？」
魏常空一隻腳滯在空中，聽到這句話，他身子劇烈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平復心情，轉身笑道：「師侄明白，師侄明白。」
木杖噔噔點地兩聲，魏常空退了出去，殿門關上。
……
那是霍林辰第一次獨自面對傳說中的人物。
邪鴉之名，他早有耳聞，他也見過大長老幾次，這位傳奇人物太神秘了。
那雙空洞眼睛帶給霍林辰的恐懼感，霍林辰這輩子都忘不掉。
後來，宗門滅亡，霍林辰沒有加入師兄新創的御劍宗的，而是歸入凡間，聽從父母要求，娶妻生子，開了家藥鋪，每日讀讀書。
「爹，這本書上說的邪鴉就是你師父嗎？」
霍林辰的兒子，霍陽明指著書本上那個人名，睜大閃閃發亮的眼睛問。
霍林辰笑了下，合上手中的書，站起來，又把霍陽明抱起來，笑著說：「那不是爹的師父，那是爹是師伯祖。」
「師祖？」霍陽明眨著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著霍林辰。
霍林辰笑道：「就是師父的師伯。他是我師父的師伯，所以是師伯祖。」
「哦——那爹，你這個師伯祖厲害嗎？」霍陽明問。
霍林辰笑了下，用手指勾了下霍陽明的鼻子，說：「他當然厲害了，他是爹這輩子見過最厲害的人……也是最悲慘的人。」
「悲慘？」
「嗯……沒事，」霍林辰笑道，「總之他很厲害很厲害就對了。當年爹的宗門快要被蓮蝶派滅亡，內部又出現不少叛徒。師伯祖他一人雙劍，白魚邪鴉好像合體，殺了蓮蝶派七八位長老，又除去了宗門叛徒，最後還是敵人使下三濫手段，師伯祖才敗下的。」
「那他還是不夠厲害。」霍陽明說。
「嗯？」霍林辰笑道，「怎麼不厲害了？」
霍陽明說：「因為他敗了啊。」
霍林辰笑了下，又勾了下他的鼻子，說：「勝敗乃兵家常事，沒有人能一生不敗，更何況那時候師伯祖已經老了，對付那麼多年輕力壯的，能做到那樣，已經很了不起了。」
「老了，」霍陽明說，「就會打不過年輕力壯的嗎？」
「差不多吧。」霍林辰說，「畢竟拳怕少壯嘛。」
「那他也真是了不起了。」霍陽明說。
霍林辰笑道：「自然了不起。」
霍陽明摟緊霍林辰的脖子，說：「那我以後也要做他那樣的人。」
霍林辰笑道：「好啊，那爹再給你講講他的故事，還有爹獨自面對他的事。」
「好！」
……
外面下起了大雨，雨點不停敲打了窗戶。
殿內的燭火都亮了，從搖曳到平靜。
木台上，一個人身穿全黑的衣服，手握木杖，他的手掌乾癟而布滿皺紋。
有雷電劃過天空，殿內也閃了一下。
他身後的猛獸眼睛一亮，好像活了一般，死死盯著跪在下面的霍林辰。
「你叫霍林辰？」
「是，師伯祖。」
「家住慶州安平郡，家裡共有五口人？你有個姐姐是吧。」
霍林辰抬起頭，答道：「是，師伯祖您……」
「好，」邪鴉打斷了他的話，說：「從現在開始，我要你說的都是實話。」
邪鴉手掌一攤，一個魔法球出現在他手裡，他手指輕輕觸碰，魔法球中出現景象，霍林辰看到了自己的父母還有姐姐和奶奶。
他空洞的眼睛盯著霍林辰，木杖筆直的立在他身前，沒用手握。
他不用威脅的語氣霍林辰也覺得足夠可怕了。
「你能聽懂我的話吧？你家人的性命現在就掌握在我手中，要是你說的有一句不是實話，你家裡就會死掉一個人。家人的命運就掌握在你手中，是死是活，都看你的了。」邪鴉慢吞吞的說出了這句話。
……
「爹，你沒說過這個人很壞啊，他怎麼能用奶奶他們的性命威脅你呢？」霍陽明瞪大眼睛，裡面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霍林辰笑了下，說：「你和我當時想的一樣，不過師伯祖他並不是用這來威脅我的，後來我也仔細想過了，那時魔法球中的場景其實是不對的，那幾個人也是他捏造出來的。」
「啊？什麼意思。」霍陽明不解又好奇。
霍林辰笑道：「意思是說，那幾個人和那裡面的景象都是他自己弄出來的，並不是實景。」
「可是……他是怎麼弄出來的呢？」
霍林辰道：「師伯祖他……應該是擁有觀看別人記憶的能力，所以他在我腦海中看到了家裡人的長相，然後又捏造出一個屋子，當然，也是按照我的記憶。」
「啊？那爹你又是怎麼發現不對的呢？」
「這個啊，」霍林辰笑了起來，「是因為後來我回家，家裡已經大變樣了，我那時對家裡的記憶還停留在很多年前，所以一看到變樣的家，我就想通了，那景象一定是師伯祖他捏造出來的。」
「哦，原來是這樣！那他還真是厲害。」
「是啊，你繼續聽我講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