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因為他怕死
鬆田陣平向來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他說要好好鍛煉一下少年偵探團的四人，就真的沒有幫忙搭一把手。
看著四個孩子兩兩一組、用盡作死力氣拖動木乃伊匪徒的樣子，他滿意地笑了笑，繼續悠哉悠哉地走在最前麵。然而，當他即將徹底走出洞穴的時候，一道強光卻直直地從正前方打來，差點沒閃瞎他的眼睛。
匆忙遮蔽下，他聽見一道渾厚又熟悉的男聲傳進自己耳朵裏。
“裏麵的混蛋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識相的話，馬上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這熟悉的官方套路。
鬆田陣平歎了口氣，維持著將手掌擋在眼前的姿勢。
“我說目暮警官。我承認我在教育孩子上簡單粗暴了一點，有輕微虐童嫌疑……”
“但你也沒必要為這個把我送進局子裏吧？”
“鬆、鬆田？！”
目暮十三一驚，趕忙揮手示意屬下關掉強光。
“你怎麽在這兒？”
“……這話應該我來問吧？”鬆田無語，“我是跟這群孩子一起出來野營的，誰知道半路遇到三個手持管製槍械的暴徒，不得已下，我隻能出手反擊。”
“喏，你看，人都在這兒了。”
鬆田說著，踢了踢木乃伊匪徒的身子。
“不過目暮警官，你們怎麽來得這麽快，就算那個茶發小姑娘在我第一次出來通風報信後報警，也才過了十五分鍾而已。”
“這個嘛……”目暮警官頓了頓，“其實服部同學在小哀報警前半個小時就已經報過一次警了。”
“什麽？”鬆田蹙眉，“他怎麽會……”
“這個你就得去問他了。”目暮警官輕咳了兩聲，“這些偵探就是這樣，對於案件的嗅覺比狗鼻子還靈，遠遠超出我們警方。”
“沒事，鬆田，你以後會習慣的。”
目暮警官說著拍了拍鬆田陣平的肩，那目光三分憐憫，三分無奈，還有四分幸災樂禍，看得鬆田陣平眉稍一抽。
“……好吧。”
“不過目暮警官，佐藤警官今天應該沒來吧？”
“很遺憾，我不知道你今天會在這裏，所以她來了。”
鬆田陣平腳下一歪。
“不過你放心，我讓她和高木一起去另一個洞穴口守著，在我沒有通知他們前，他們都不會回來。”
鬆田陣平重新站直身子。
“那就好。”他舒了口氣，“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帶著這五個孩子回去，這裏……還有這三個玩意兒，就都交給你們了。”
“放心吧。”目暮警官鄭重地點了點頭，緊接著，他側過身，為鬆田陣平和孩子們讓出一條路。
見狀，鬆田陣平頭也不回地徑直離開，並順手拽上一直躲在目暮警官身後擋風的灰原哀。
目送著他們漸漸遠去，目暮警官沉吟了片刻，然後，他站在所有隨行警官前，雙手交叉背於股後，沉聲道：
“今天從洞穴裏出來的隻有四個孩子，沒有大人！”
“都聽明白了嗎？！”
…………………………………………………
走在返回營地的路上，鬆田陣平從褲兜裏掏出煙盒，有一下沒一下地拋到空中。身旁，五個孩子看著他的側臉，欲言又止。
“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第八次接住煙盒，鬆田頓住腳步，斜睨了五個小鬼一眼。
“趁我現在心情好，沒準會回答。”
聞言，五個孩子對視一眼，默契地推出江戶川柯南作為問答代表。
瞥了一眼身後三個“加油我們給你開buff”，還有一個“今天天不錯我什麽都沒看見”，江戶川柯南抽了抽唇角，回頭看向鬆田陣平，咬牙問道：
“鬆田哥哥，你為什麽不做排爆警察了啊？”
“……”鬆田陣平沉默了兩秒，“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不想做就不做了。”
“是嗎，但我覺得鬆田哥哥你還是很懷念當警察的時光的，”江戶川柯南眯起眼，“我記得鬆田哥哥你在米花太陽廣場飯店的時候，對著炸彈說什麽‘來吧我的老本行’，那表情興奮地不得了……”
“……連我都覺得中二的往事就不要提了。”
“嘿嘿嘿抱歉啊～”江戶川柯南毫無愧疚感地笑了兩聲，“我隻是覺得鬆田哥哥你明明很熱愛警察這個職業，專業能力又很強，就這麽不幹太可惜了。”
“是嗎，”鬆田陣平不以為然，“我覺得不幹挺好的。”
“還記得我在米花太陽廣場飯店跟你說的嗎，在真正的炸彈麵前，防護服的作用隻是給你留個全屍。”
“雖然排爆確實是我的理想，也很滿足我追求刺激的心理，但它的危險係數終究太高，哪怕是研二……哪怕是我認識的一位很優秀的排爆人員，也還是沒能逃過慘死的命運。”
“我很怕死的。”
鬆田垂下頭，無奈地笑了笑。
沉默，一時在五小一大中蔓延開來。
就在鬆田陣平以為他在少年偵探團心目中的形象全麵崩塌之際，一隻手突然使勁拉了拉他的褲腳。他錯愕地抬起頭，正對上江戶川柯南堅定的眼睛。
“小偵探……”
“鬆田哥哥，你這樣是不對的！”小家夥直接出聲打斷他的話，“哪怕是最好的朋友因此而死，你也不應該選擇逃避，甚至，放棄自己！”
“相反，你應該帶著他的那份，繼續在這條道路上努力奮鬥！”
“我想，這肯定也是你那位朋友想要看到的。”
說完，江戶川柯南用力拍了拍鬆田陣平的肩，然後，他轉過身，不帶走一片雲彩，瀟灑地離去。
吉田步美、圓穀光彥、小島元太三人緊跟在他身後，對著鬆田陣平拚命比出fighting的手勢，就連一向高冷的灰原哀，也對鬆田露出了撫慰般的眼神。
……看得鬆田無言以對。
他覺得，這幫孩子一定是誤會了他的意思，他從來沒有因為荻原研二的死想過逃避或是放棄自己，相反，他甚至在荻原研二死後主動申請調去搜查一課，就是為了找出製造炸彈害荻原研二身亡的凶手。
他不幹警察的原因，其實真的就跟他剛才說的一樣。
因為他怕死。
他真的很怕，他死了之後，他們家零再也沒有撐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