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宮斗的第九十七天宮斗的第九十七天……
中秋宮宴轉眼就到。
託了顧倩倩的福, 頭疼已久的御廚們總算是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答案。
至少當那些齋菜送上桌的時候,太后和乾隆臉上都沒有『露』出不滿的神『色』。
「這道素燒雞倒是稀奇,怎麼齋菜還能嘗出肉味來, 味道和雞肉味相差無幾?」和親王弘晝稀奇地嘗了一筷子素燒雞后, 說道。
太后笑著說道:「這都是皇帝的主意,哀家也覺著今兒個這些菜『色』不錯,樸素些, 現如今民間百姓過得艱難,咱們也得做點兒表率, 讓文武百官勤儉起來。」
樸素些?弘晝險些笑出聲來, 他雖然不知道這些素齋是怎麼做出來的,但他從小錦衣玉食,舌頭尤為刁鑽,是個十足的老餮, 這些素齋他一嘗就知道用料就不尋常,恐怕做一道真正的燒雞都比做這素燒雞簡樸得多, 不過,他可不會傻得說出這些實話來。
今夜參加宮宴的宗親那麼多,其他人未必嘗不出來這些菜裡頭的門道, 可都沒說, 他又何必枉做小人。
「太後娘娘說的極是,兒臣從今日起也跟著節約,像您學習。」弘晝笑眯眯道。
太后臉上笑容更盛, 她瞧了眼弘晝桌上那道蟹粉丸子已經用了不少, 便指了指桌上自己的菜,對陳嬤嬤說道:「這道菜賞給和親王。」
「多謝太後娘娘。」弘晝起身,拱手作了個揖。
其他人見和親王誇讚幾句就得了太后的賞賜, 也都跟著誇讚今日的菜『色』,擺設,誇得都沒邊了,太後起初聽著還覺得合心思,可聽到人誇讚今日宮宴準備周到,她臉上的笑容就有幾分淡了。在她看來,菜『色』是乾隆孝敬她的,人誇讚菜『色』,就等於在誇讚她。可是這擺設,準備什麼卻是嫻妃主要在負責的,她可不樂意聽別人誇讚嫻妃。
那誇讚的宗『婦』還沒反應過來,仍然在讚不絕口,左右坐著的其他人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直到高貴妃聽不下去了,不耐地出聲打斷那宗『婦』的話,臉上帶著自矜的笑容,沖著太后說道:「太後娘娘,臣妾聽說今夜齊佳貴人她們幾個準備了一場表演,您可想瞧一瞧?」
太后滿意地看了高貴妃一眼,老臉上終於再次『露』出笑容,看向齊佳貴人,道:「哦,那可得瞧瞧,你們準備了什麼了?」
那宗『婦』這才意識到太后的不悅,慌忙閉上嘴巴,臉上是驚惶神『色』,頭也不敢抬。
齊佳貴人『露』出一個嬌憨的笑容,「太後娘娘,奴婢等人準備的是一份驚喜,姑且不揭『露』,太後娘娘且等奴婢等人去換衣裳吧。」
「好,好。」太后滿口答應,她笑呵呵地對乾隆說道:「齊佳貴人真是有心了,哀家看她很懂事。」
乾隆手中拿著酒杯,聽見這話,笑了下,「皇額娘看的人自然不會有錯。」
只要太后不痴心妄想,他不介意在眾人面前給太后一點兒面子,何況這也有利於他傳揚自己孝順的名聲。
下頭坐著的其他常在答應們心中不由得對齊佳貴人生出嫉妒和羨慕的情緒來,這回表演的何止是齊佳貴人一人,偏偏太后只提她,齊佳貴人本就比其他人受寵,今夜過後怕是要成為宮中新寵了。
想到這裡,幾個常在答應下意識地朝著顧倩倩看去,想看看她是什麼臉『色』,卻見她怡然自得地喝著酒,似乎絲毫不慌張一般。
也真別說,這月下看美人,那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今夜明月高照,嫻妃穿著一身吉服,臉上脂粉薄施,唇瓣不點而朱,臻首娥眉,渾身打扮素雅極了,這身打扮在旁人身上就顯得單薄有失禮儀,可偏偏她卻能顯得清麗無比,彷彿月上美人步入凡塵,當真是——腰若流紈素,耳如明月璫,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一時之間,這些常在答應竟看得入神,等到玉簫聲響起,她們才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整個人臉上漲得通紅,又尷尬又氣餒。這些常在答應哪個進宮前沒聽過嫻妃的美名,她們進宮前多半都抱著自己年輕氣盛,正是花期,定然能將嫻妃比下,再不然也能和嫻妃平分秋『色』,可直到真正進了宮后,她們才曉得什麼叫做真正的美人——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
在氣餒過後,再看錶演的齊佳貴人,這些常在答應們心中不知為什麼突然平衡了起來。
連她們這些女人都會為嫻妃的容貌折服,齊佳貴人幾人再怎麼表現也不會能夠和嫻妃平分秋『色』。
齊佳貴人吹著玉簫,突然感受到那幾位常在帶著些許同情和憐憫的眼神,她心中疑『惑』,但這時候正在吹簫,哪裡能夠分神,因此便壓下思緒。
顧倩倩小酌著酒,眼睛落在寧玉柔身上。
寧玉柔今日打扮得很漂亮,一身海棠紅遍地灑金百褶裙,鬢邊『插』著一朵丁香花,她本來穿著都比較素,乍然間換上一身艷『色』衣裳,當真是叫人驚喜,至少顧倩倩就有些吃驚。
寧玉柔她們的事,顧倩倩自從給她爭取了機會後就沒『插』手,現在看來,寧常在還是有幾分手段的。
百褶裙隨玉簫聲起舞,腰身旋轉,纖指柔弱無骨,姿態翩翩,裊娜多姿,像一隻起舞的鳥,更像一朵徐徐盛開的花。
四周寂靜無聲,唯有玉簫聲起。
顧倩倩越看越覺得有趣,無論是索綽羅貴人還是齊佳貴人似乎都沒有察覺到寧常在的威脅,俗話說得好,這一靜不如一動,吹簫作畫這兩種表演都很高雅,可是在寧常在的舞蹈下,這兩位貴人都淪為了陪襯,她敢打賭,今天晚上,在這裡的男人十個有九個半都是在看寧常在跳舞。
她想到這裡,便回過頭,眼神不動聲『色』地在男人們臉上掃過,乾隆,是如此,和親王是如此,果然,男人,呵,她剛想到此處,便不經意對上了富察傅恆的視線。
富察傅恆正低頭品著酒,察覺到視線抬起頭來,同顧倩倩的視線對上。
兩人誰都不打算先移開視線,彷彿誰先移開了誰就輸了一般。
片刻過後,掌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視。顧倩倩見富察傅恆若無其事地低下頭,才滿意地收回視線,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齊佳貴人和索綽羅貴人都激動得面頰上泛著紅暈,她們都覺得自己的表現很是不錯,足以艷壓群芳。
但她們卻聽到乾隆驚喜交加地說道:「寧常在還有這等本事,這舞跳得不錯。」
「多謝萬歲爺誇讚。」寧常在『露』出羞怯的表情來,她低垂下頭,別有一番嬌羞。
「這跳得是什麼舞?朕怎麼沒見過?」乾隆追問道。
「這是胡旋舞,奴婢曾經學過,自己又重新改了些。」寧玉柔握緊雙手,喜悅激動得臉頰泛紅。
乾隆微微頷首,「這舞好,別有一番滋味。」
弘晝心中不禁腹誹,這怕說的不是舞蹈,而是人吧。他這四哥果然是老脾氣不改。
寧玉柔已經徹底紅了臉,吶吶半天都沒說出話來,旁邊的太后、皇后和貴妃臉『色』都難看得可以,貴妃更是氣惱地瞪了齊佳貴人一眼,虧你同這狐媚子在一起習練多日,怎地沒瞧出這狐媚子有這等本事。
齊佳貴人這會子簡直是既慪火又嘔心,她剛才只顧著吹簫,半點兒心神都沒分給別人,現在見乾隆對寧常在的舞蹈讚不絕口,哪裡還不曉得她們都被擺了一道了。
「萬歲爺,臣妾看今夜這表演,不但舞好,玉簫也吹得好,畫也畫得好。」顧倩倩喝了口酒,眉眼帶著三分醉意看了乾隆一眼。
乾隆含笑附和,「是,是,都該賞。」
這話叫齊佳貴人和索綽羅貴人越發嘔得慌。本來以為能一枝獨秀,沒想到卻成為連帶的,這感覺叫她們怒火中燒,恨不得撕了寧常在和嫻妃的臉。
可偏偏她們還得在得了賞賜后,對著乾隆和嫻妃道謝。
弘晝在旁喝酒,看得是暗暗咋舌,皇兄這後宮當真是越來越兇險了,現如今皇兄才正當青年,要是等再過幾年,那還了得,嘖嘖嘖,最難消受美人恩,這道理,他皇兄這輩子恐怕永遠都不明白了。
宮宴至此,沒多少人有心情欣賞接下來的表演。
酉時三刻,宴席便散了。
按照規矩,萬歲爺今晚去的是翊坤宮皇后那裡,妃嬪們也都不敢爭,祖宗規定,初一十五是到皇後宮中,這日萬歲爺要是到了誰宮裡,那就等同於違背祖宗家法,哪個妃嬪也不敢做這事。
顧倩倩回到長春宮,慵懶地先換了身便服,又去了簪釵,她早已打發走了桂枝,屋子裡就剩下杜鵑和百靈給她捏著肩膀和腿。
雖然在宮宴上也不用她做什麼,可是坐正身體足足坐了一個時辰,也實在累得很。
『揉』捏了一番后,顧倩倩才緩了過來,她撐著下巴,饒有興趣地對杜鵑說道:「杜鵑,你覺得今晚上寧常在的舞跳得怎麼樣?」
「很美,但是不及娘娘。」杜鵑說道。
「噗嗤——」顧倩倩對杜鵑這極有求生欲的回答給逗笑了,她笑道:「你在想什麼呢?本宮是想問那舞討不討男人喜歡?」
「應當是很讓人喜歡的。」杜鵑想了想,說道。
「那怎麼會有男人連看都不看一眼?」顧倩倩歪著頭,問道。
「誰啊?」百靈驚奇地說道,「寧常在那舞,奴婢看連那些太監都在看,怎麼會有男人不看?」
「這本宮就不告訴你們了。」顧倩倩勾起唇角,笑著說道,「本宮只好奇這到底是什麼男人。」
「大概是正人君子吧。」杜鵑道。
顧倩倩怔了怔,正人君子?富察傅恆?這兩者能拉到一塊兒去嗎?這位內務府總管可是把那些『奸』詐的太監都治得服服帖帖,她寧可相信富察傅恆是『性』無能,也不相信他是正人君子。
「阿嚏!」富察傅恆剛要走上馬車,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書童『露』出擔憂神『色』,「少爺,您快進馬車裡吧,外頭風大,您可別吹出個什麼好歹來。」
「哪裡就那麼精細。」富察傅恆不以為意,他每日都習練騎『射』,寒冬臘月都用冷水洗澡,若是吹個風就能受寒,那他豈不是連那些娘娘們都不如。想到這裡,他腦海里不知為何浮現出嫻妃今夜那狡黠中帶著探尋的眼眸。
「少爺,您笑什麼?」書童不解地看著富察傅恆,問道。
「我笑了?」富察傅恆收回心神,狐疑地看向書童。
「您剛才笑了。」而且笑得很,書童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他哥哥想起隔壁姐姐時就是帶著同樣的笑容。
富察傅恆皺了皺眉,他搖頭,道:「行了,別廢話,趕緊回府。」
書童頓時不敢多說什麼,老實地跟上馬車,坐在車外駕車回富察府。